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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过去(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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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与唐依他们猜测得大相径庭。
千年之前,末神时代,天降灾祸,战乱频繁,人皆易子而食,这座藏匿在群山之中的山村因地理位置偏僻未曾参与混战,从而保住了最后一位神灵,这位神灵不嗜战,不喜与人打交道,微弱的神力仅仅只保证了村庄的风调雨顺,村民无病无灾,而小花是祂陨落前的最后一位祭司。
那个时候,她不叫小花,严格来说,祭司是没有姓名的,他们是神在人间的使者,一生为神灵服务,不该有自我,不该有姓名,女祭司生而知之,同她侍奉的神灵一样,女祭司也不与人亲近,只会在需要赐福时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余时间都一个人呆在离村庄遥远的竹屋里祷告,村民们不敢打扰女祭司,女祭司也不会主动走进村子,这样寂寞的日子过了很多年。直到那位少年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门前。
少年不知来历,不知姓名,他带着满身的伤,撑到竹屋就已经是极限了。女祭司为他取名望湖,将少年带进竹屋亲自照顾,没人猜得出女祭司收留少年的原因,明明只要她表现得从不在意人类。
后来的岁月里,望湖常常想起他与女祭司的初见,望湖想大概是太寂寞了吧,又或许是对人太好奇了,长久地,孤独地与人隔绝的生活足以把人逼疯,女祭司终究是温热的人,并非无心的神。
少年就这样陪在了女祭司身旁,他发现竹屋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什么都没有,空落落得令人害怕,甚至连床都是他来了之后才添置的,女祭司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觉,她几乎一天到晚都待在那间祷告室内,向着那位沉睡多时的神灵祷告。
有什么意思呢,这样的生活?少年这样想到。神灵什么都听不到,祂只是像招猫逗狗一样随意散些神力,接受供奉而已。
明明不用祷告也可以,少年这样问道。
女祭司沉默了一会,只说除了祷告以外,她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她从出生起就被神灵选中,赐予知识和不死之身,离开了父母,被毕恭毕敬地培养,模仿她将要侍奉的神灵,十几年的人生,这方竹屋就是她的监狱,她被困在自己的心里。
少年听完后没有说话,沉默地转身离去。女祭司看着他的离去,又逃避似的躲进了祷告室,跪在那副没有脸的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大神灵画幅前。
等女祭司再出来的时候,竹屋已经焕然一新,原本空荡荡的屋子添上了许多装饰用的家具、器皿,墙上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挂画,屋中的餐桌上摆了一束热烈盛开的花朵,女祭司认出来那是村庄河边生长的小花,厨房里传来动静,女祭司过去发现少年在热火朝天地炒菜,旁边的桌上已经摆了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少年流着汗,鼻子上脏了一块,鞋底沾着潮湿的泥土,他就这样站在那,在烟火缭绕的厨房里,让女祭司瞥见了人间烟火。
从这天开始,少年收拾房子,烧饭做菜,女祭司渐渐学会了夜晚在床上睡觉,早中午要吃饭,学着装饰房间,甚至开始好奇地学起了做饭,两人就这样互相依靠着在竹屋里度过岁月,少年想着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可天下无不散筵席,世上所有的故事早在开端就定好了结局。神灵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索取触怒了世界法则,他们开始被这个世界排斥,逐步消散,即使地处偏僻,小山村的神灵也躲不过命运,最开始从女祭司嘴里知道神灵将要离去的时候,少年异常惊喜,神灵消散就意味着女祭司不用再受祭司身份的束缚,他可以带着她离开这里,去看看山川湖海,凡人的嬉笑怒骂,最后可以选一个女祭司喜欢的地方定居,对了,还要给女祭司起个名字,总不能一直叫祭司。少年沉浸在未来的美好蓝图中,几乎要醉在里面了,可接下来的事情给了他当头棒喝。
祭司是神选中的代言人,他们从出生起就浸染在神力中,与神灵绑定,神在消散,祭司随着神也在逐步消散,最终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会留下,祭司就像是神的影子,被剥夺了人格,甚至剥夺了死亡的权利。
少年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女祭司已经非常虚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