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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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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桌椅全部移了位,有的还完整,只是倒在一旁,大多数都七零八落,碎得不能看了,墙壁上多了几道打斗弄出的痕迹,两个罪魁祸首分别占据屋子两边。
望湖身穿小花新给他做的纯白祭司袍,束发加冠,左手托着一个六边罗盘,转动的罗盘连着唐依脚下的法阵。
唐依换回了清华门的弟子着装,一身藕荷色长裙,窄袖高腰,腰上别着荷包和半块成色极好的血玉,头发用簪子匆匆挽起,几缕发丝垂落,杏眼怒目而视,本命剑“璎珞”直指望湖颈部要害。
叶疏一眼就看出唐依脚下的阵只是看起来唬人,实则除了定身外没有什么用处。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将惊鸿随意插在腰间,右手别住璎珞的剑尖,轻轻推开,将唐依挡在身后:“发生什么事,你们俩怎么打起来了。”
“不关我的事啊,是望湖先发难的。”唐依不满道。
望湖冷笑:“少在这里装无辜,你们俩这些天的动作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初见你们伤势过重才带回村子,没想到带回了两只白眼狼,你们到底有什么谋划!想对村子干什么!”
“我们根本没做什么!是你们自己沉迷梦境,损害神魂!”
“十一!”叶疏低声警告。
唐依心知自己说漏嘴,愤愤地闭紧了嘴。
“什么梦境?”望湖皱眉,还想再问,突然嗅到一股焦味,“什么味道?”
叶疏一惊,想起进屋看到的情况:“遭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村子着火了。”
望湖猛地转头看向唐依。
唐依立马否认,满脸无辜:“这真不是我干的。我根本没时间放火。”
望湖咬紧后牙,懒得再跟她争论,收了阵法,奔出门去。
唐依与叶疏对视一眼,连忙跟在望湖身后。
火势比刚刚大了不少,叶疏进门一刻钟都不到,火已经从村子东南角席卷了整座村庄,房屋、农田、小道、河流边的花田全部淹没在火海里,叶疏眼尖地看到他平常采花的地方已经被烧得一点不剩。可惜了,他想,唐依特别喜欢那片花田里的黄色小花。
大火来势汹汹,颇有吞天蔽日之势,却只在村庄里燃烧,就连旁边的山林都没有触及,遑论他们所处的这座林间竹屋了,看来梦境的范围只限于村庄了,唐依想着,耳旁传来扑通一声。
转头看去,竟是望湖腿软跪下了。
唐依下意识去扶,就听望湖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村庄虽然被毁了,可没有听到村民的哭喊声,我们也没闻到人肉烤炙的味道,村民估计都逃难了,只要人在,村庄还能重建的。”唐依细声安慰道。
谁知望湖听了,反而大受刺激,直接把唐依一把甩开,他双目赤红,神色癫狂,全然不复平常的云淡风轻,比起祭司,更像恶鬼。
唐依还想再劝,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旁的叶疏握住她的手腕,神色凝重:“望湖不对劲,他好像走火入魔了。”
火光照亮了一方天地,也映在了祭司的瞳孔中,恍惚间,望湖好像看见了千年前的时光,自己仍是无忧少年的时候,看见了那个怎么也追不上的背影,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让他活到现在,让自己变得不人不鬼的执念,明明是那么重要的人,怎么能忘了呢?望湖恍恍惚惚地想。
他看着村庄被吞没,看着自己千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千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他所拥有的神力只给了他这一次机会,错过了或者毁了,便再也没有可能把他的神明唤回来了……
他沉默地跪坐在地上,玉似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歪着头发了一会呆,突然想到了什么,游魂似的站了起来,手上的罗盘开始转动,几股光芒从唐依和叶疏身边冲天而起。
叶疏瞪大眼,脑中警铃大作,他一把拉过唐依护在怀中,抽出惊鸿,周围几股光芒变得细长,成了光索相互扭在一起,变成了更为粗大的锁链,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阵法,叶疏向来对符阵之法颇有研究,却无法看透这个阵法的意图。
望湖恨恨地注视阵法里的人:“我思来想去,如果没有你们两个,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这个地方还能撑好多年。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你们毁的,自然是你们来还。这个阵法没有什么威力,只会让神魂陷入无边的梦境轮回里,永生永世都出不来。”
唐依和叶疏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失去了意识。
唐依睁开眼,入眼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偶尔有几只鸟雀飞过,微风拂面,气氛宁静祥和。茫然地盯了天空一会,之前的记忆骤然回笼,望湖犹如厉鬼,在大火前诅咒他们陷入无限轮回,唐依猛地坐起身,在不远处发现了同样躺在地上的叶疏。
“叶疏!叶疏!醒醒!”唐依连滚带爬,把叶疏从地上扶了起来,猛掐他的人中,猛拍脸颊,却不见怀中人有任何反应,唐依急得快要哭出来,脸庞贴上他的额头,冷汗直流。
一只手搭上唐依的肩拍了拍,熟悉的嗓音响起:“他没事,等会就会醒来。”
唐依回头,迟疑道:“你是小花姐吗?”
身后的人有着和小花一模一样的容貌,穿着和望湖款式完全相似的纯白祭司服,气质却完全不同,小花是宽容温和的,这位却是慈悲高贵的,典雅的气质遮掩了外貌的普通,不由得让人觉得便是九天下凡的神女也无法比她更优雅了
身后的人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还是我,高级阵法对叶疏的影响力大于普通人,等他醒来,对阵法的领悟力会更上一层楼,此后世界无人再在符阵这块领域能超过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唐依闻言愣住,一时转不过弯来。
小花笑得愈发温柔,道:“,十一,你认得出来这里是何处吗?”
唐依这才有空注意周围,他们站在一块树荫下,面前是乘着夕阳回家的猎人、农户,不远处是炊烟袅袅的石头屋,她杏眸睁大,疑惑道:“这里是小山村吗?”像又不像,房屋河流的布局都很相似,但搭建屋子的材料很奇怪,走过的村民衣着也过于朴素了,大多还只是简单地在身上裹上兽皮,稍微精致一点的,会裹简单裁剪过的兽皮,奇怪得是,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往这看来,就仿佛看不见他们一样。
小花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人们,目光中全是追念和哀思:“这里是千年前的村庄,而我,是这个小村庄最后的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