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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   唐磬等人都只是说些轻快的话,引着唐时钰发笑,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酸,笑了半日,到底是主动开口道:

      “祖父,父亲,母亲,这回的事,我心中已有猜测。”

      花厅内顿时一片死寂,良久,才见隋瑶笑容艰涩的道:“好孩子,你只管养着,这些事且有我们呐!”

      “是呢,姐,你管这些闲事儿干什么!”唐时珩故作大咧道,“快过年了,我这里也有些攒的银子,你拿去做几件好看的衣裳,打些个漂亮的首饰,或是拉着骠姐出去玩就是了!对了,我最近读书有感,你不考考我么?”

      唐时钰静静地听他们说完,不禁眼眶酸涩,鼻梁发胀。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忽然朝唐磬他们拜了下去,“孩儿不孝,叫你们担心了。”

      众人一怔,眼眶里都隐约有了泪意。

      唐时珩忙将她拖起来,大声嚷道:“姐你做什么呐!都是一家人!”

      “阿珩说的是,”唐勇也道,“若还当是一家人,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混账话。”

      唐时钰破涕为笑,用力点头,“是。”

      一家人又说了一会儿掏心窝子的话,唐时钰这才旧话重提,“那些日子我也没闲着,想了许多,祖父,可否叫人查这么一伙人:人数至少数百,年纪大约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我观他们眼深鼻高,偏又有些汉人的味道,约莫是边民的混血后代。又会说两种边境土话,只管往那一带找找,这么一大群人,必定雁过留痕!”

      唐勇先就拍着胸脯道:“这个简单,我这便飞鸽传书,叫人再往北边、西边依次传递消息,不出三日便可尽数散开!”

      唐时钰点头,想了下,又道:“为首的几人我不知他们的本名,只是有一个女子约莫二十三四岁模样,人称红姑娘;另有一巨汉,十分显眼;一名中年男子人称老秦……他们的首领却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称呼他一声大掌柜的。”

      “大掌柜的?”唐磬不禁皱眉,“莫非是沙匪?”

      西北边陲一带曾十分动荡不安,多有沙匪出没,素来以绑票勒索、抢劫为业,扰的民不聊生。那些沙匪都将这些看做正经营生,每每开张,故而领头的也时常被称作“大掌柜的”。

      唐时钰想了下,不大确定的摇摇头,“虽干的是差不多的营生,可我观他们虽然装束不良,却颇有规矩,身上没有多少匪气,远非寻常匪类可比。”

      唐勇摸着脑袋道:“若非沙匪,难不成还是做买卖的?”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做什么的倒不要紧,”还是隋瑶抓住重点,正色道,“难不成他们原本是大善人,做了坏事便能逍遥法外了么?还是先抓了再说!”

      管他天王老子呢,如今既然做了这等恶事,合该千刀万剐!

      “正是,夫人说的是!”唐勇忙道。

      唐时钰叫鱼肠去取纸笔,准备画像,“我与他们朝夕相处,也交过几回手,虽没得到多少优待,却也没怎么吃亏。只是有些奇怪,那大掌柜的中间还进过一回城,回来之后对我的态度就好了许多,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

      “进城?!”唐磬等人听后大怒,觉得那小子果然是狗胆包天!

      又听唐时钰说在山中,本想叫人点起兵马搜山,奈何京城往外三面环山,放眼望去无边无际,少说也绵延数百里,中间大小山丘、暗洞无数,别说藏几百个人,就是几千人马都绰绰有余,搜山谈何容易!

      “他们在我面前并未蒙面,可见是有恃无恐,”唐时钰取笔蘸墨,一边慢慢回忆一边细细勾勒,“想来极有可能易容。虽然如此,可好歹我也将见过的样貌画下来,总归有个对照。”

      众人都说好,也纷纷伸长了脖子瞧。

      唐时钰用心描绘,奈何终究不擅长此道,一连画了几张都觉得不够传神,想了一回,干脆打发人去请专业的画师来……

      到底是专门做这个的,唐时钰费了半天劲没弄好的,那画师不过仔细问了,竟一挥而就!

      唐时钰看了,点头,“就是这样了。”

      唐磬等人都看了,不禁皱眉,“倒是好个模样,奈何不做人事!”

      唐勇又请那画师多多的画上百十副,自己也要一并飞鸽传书分次带去,又听唐时钰继续说自己的猜测。

      “……宁郡王到底太显眼了些,我倒觉得五皇子的嫌疑最大。”

      “果然是他么?”

      一道不属于唐家人的嗓音骤然响起,将大家都惊了一跳,猛地回头一看,竟是隋巍带着郭骠进来了。

      门口的丫头见了,自觉犯下大错,忙请罪道:“奴婢有罪!表少爷和郭姑娘这几天常来,故而不曾特意通报……”

      因几家关系极其亲近,尤其郭骠又是个女子,自打唐时钰出事之后,几乎天天都来问询、陪伴,有事甚至干脆就陪隋瑶睡在这里,情分非同寻常。大家都拿她当半个唐家人,也曾说过不必特意通报,倒并非这丫头故意偷懒。

      唐时钰叫她起来,又亲自去拉了郭骠进来坐下,“我也只是猜想,尚未确定呢,你别多想。”

      郭骠愣愣的坐下,闻言苦笑一声,“我岂不知你的为人?此事若非有十成把握,又哪里会轻易说出口!”

      她穿着一件火红的狐狸皮袄子,可饶是这么着,也没能将她的脸蛋映的更红润一点,反而透着股寒意入骨的灰败。

      原本少女心中的旖旎,只怕都在这一刻化成粉末,如外头飞扬的雪花一般消散了。

      她放在心上这许多年的,甚至曾经梦想着嫁给他,为他素手做汤羹、生儿育女的男人,竟私下包藏祸心,更对自己的挚友下手!

      再不济,阿钰与他也算友人了吧?他竟也忍心这样毁她一生!

      再没什么比这更可怕,更令人心碎的了。

      隋巍看了看她,心情复杂,伸手替她倒了杯茶。

      郭骠胡乱吃了一口木然咽下去,好像心已经冷透了,所以也不嫌烫。

      到底心乱如麻,她又抓着唐时钰的袖子,近乎哀求的问道:“好阿钰,你同我说个实话,你可觉得果然是他?”

      她素来要强,甚少露出这般哀求软弱的神色,唐时钰看后心中十分不忍。可此事终究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若幕后黑手果然是五皇子,难道她还要撒谎,继续将郭骠往火坑里推吗?

      想到此处,唐时钰不禁叹了口气,郑重点头,“十有八/九。”

      京城虽大,但数得上来的也就那么几个,即便此事非五皇子直接下手,也必然与他脱不开干系!

      郭骠听后,如遭雷击,呆坐片刻,眼里忽然就滚出来几滴泪。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一字一顿,仿佛带着血,“是我眼瞎!”

      隋巍小声道:“你也莫要伤心,此时看透他也未必是坏事。”

      此刻他的心中宛如烈火油烹,复杂极了。

      情敌注定无望,他无疑是欣喜的,痛快的、窃喜的,哪怕这其中不可避免的带有一丝落井下石的痛快和卑鄙;可心仪的女子却又因此而伤心,他便也觉得伤心难过……

      郭骠吸了吸鼻子,又对唐磬等人道歉,“实在对不住,瞧我这没出息的样儿,如今阿钰都这么着了,我竟还想入非非呢!”

      顿了顿,又道:“阿钰说的不错,此事非同小可,须得从长计议。”

      唐时钰才回来多久?外头已经有风言风语传开了,说她给土匪绑了十几天去,早就不是清白之身,说不定这回就是给人玩腻了送回来的……

      又或许她早就有了相好,不曾想圣人指婚,偏她既想要六皇妃的名位,又不舍得小情人,故而假借被绑架的名义去与人私会……总之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方才郭骠就隐隐觉得不对:虽说人心险恶,流言也实属意料之中,可此番也未免太过迅速,而且只集中在这一点上,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拼命推着往前走。

      之前她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可如今看来,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隋瑶招招手,示意她过去,跟抱着自家女孩儿似的搂着她叹道:“人生漫长数十年,你如今还小呢,他又善于伪装,识人不清也是有的。”

      郭骠一听,越发泪如雨下。

      等她哭的差不多了,唐时珩才出声提醒道:“骠姐,此事也就咱们几个私底下说说罢了,你若出了这门,可千万别跟旁人说去,不然只怕要打草惊蛇了。”

      他固然可怜郭骠有此遭遇,但事有轻重缓急,人有亲疏远近,再没有谁会比自己的同胞姐姐更要紧的了!若郭骠当真受不住打击,甚至失了冷静,他绝对会用强硬的手段……

      郭骠飞快的擦了眼泪,上下打量他几回,强笑道:“阿珩果然长大了,若在以前,只怕还是我嘱咐你哩!放心,我尚且知道是非黑白,谁真心待我好,我还分得清。”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不禁轻下去,连眼底深处某些一直闪烁着的亮光,也在狠命挣扎一番之后,终于噗嗤一声,彻底熄灭了……

      终究是,真心错付。

      若有来日,你我相见便是你死我活。

      隋瑶是个女子,终究心细些,想了想,百感交集道:“后头的事且先放在一旁,须得徐徐图之,只是眼下还得瞧瞧六皇子那边,只愿他是个明白人。”

      在座的就数隋巍跟六皇子最熟,按理说最有发言权,可对这种事,也着实不敢打包票了。

      而且这门亲事毕竟是皇家的亲事,但凡跟“皇”字沾边的,便再没有小事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六皇子自己愿意,可萧妃呢?圣人呢?太后呢?谁又能保证他们都这样看得开?

      早在回来之前,唐时钰便已做好了准备,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她想了下,坦然道:“我自问心无愧,只要他信我。”

      只要他信我,我就无所畏惧,足够顶着一切流言蜚语与他一同并肩作战。

      可若他不信我,我又何必苦苦纠缠?一生孑然一身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寒冷、饥饿、痛苦、折磨,她什么委屈都能承受,但唯独不能忍受的便是怀疑。

      夫妻共度一生,若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何来携手一说?

      众人便都支持她。

      唐磬豪爽道:“这怕什么!别说你一个,便是十个八个,难不成祖父便养不起了么?只管住着,祖父还舍不得你嫁出去哩!”

      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家媳妇,从来就不是好当的。

      众人就都笑了,极酸涩,又极其痛快。

      笑过之后,隋巍又偷偷安慰唐时钰道:“我观六皇子非无情无义之辈。你有所不知,这些日子他起早贪黑,城里城外都快跑疯了,就是为了找你,连圣人的话都敢先后数次驳回……他乃谦谦君子,又是通情达理的,阿钰你也不必想得这般糟糕。”

      唐时钰知道他跟六皇子要好,且一切尚未明朗,此刻也不便多言,便只是一笑而过。

      诚然,六皇子对她并非全然无意,甚至极尽温柔体贴,但也绝对说不上多么情深义重。若再论什么此生非卿不可,更是笑话。

      至于之前在整个京城都闹得轰轰烈烈的“六皇子身边清净,空无一人只是为了等待唐氏女”的感天动地的话,自始至终,唐时钰从未信过。

      帝王之家便如那西南之地的养蛊场,危机重重、凶险非常,能生存下来的,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哪里真就有什么风光霁月的纯洁君子?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好像郭骠,好像隋巍。若六皇子果然如他所言,早在多年前便非她不可,那么过去那些年她入宫为三公主伴读时,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至于出事后六皇子的举动,实在是太正常不过;若他不这么做才要糟。

      皆因自己与六皇子的婚约早在出事前便已昭告天下,即便未婚,也是来日夫妻!六皇子岂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之前他又表现的那样深情款款、温柔似水,便是圣人都要信了。若果然一出事便判若两人,径直的不管不问,岂非自打脸?

      试问,不管是圣人还是天下百姓,亦或是满朝文武,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将万里江山交付到一个薄情寡义、反复无常的人手中?

      只怕那幕后黑手,便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故而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正因为唐时钰太明白,太剔透,所以方才她只说希望六皇子“信她”,而非别的什么。

      她在给六皇子证明他的机会,也在给自己最后一个放手的机会……

      她又在赌了,只是这赌注,空前的大。

      唐时钰甚至忍不住想,假如自己真的赌输了,究竟能否承受得起随之而来的代价?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个天,创纪录了!!!我完成榜单了!!!!!!!苍天呐!!!!!!!!!!!!必须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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