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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重新回到熟悉的卧房,躺在柔软舒适的千工拔步床上,盖着细腻顺滑的锦缎被子,唐时钰仍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回来了?

      唐时钰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床铺,不大敢闭眼,生怕再睁开的时候,面对的还是那寒酸简陋的屋子和床铺。

      她仍旧清楚地记得,燕庭那厮笑眯眯的端给自己一碗水,说喝了就送自己回家。

      老实讲,一开始她是不信的,生怕其中有诈。

      可是又转念一想,若他果然有什么阴谋阳谋,自己孤身一人,周围全是他的人马,又能如何?

      倒不如放手一搏。

      然后,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梦里,她几乎将过去几天都重新来过,她哭过,闹过,也曾对着燕庭拼命踢打……再次睁开眼睛时,果然就看到了过去这么多天疯狂想念的场景,走时的衣裳首饰也一样不少的带回来了。

      记挂的家人都一一来过,唐时钰看着他们哭,看着他们笑,看着他们转过来安慰自己……

      她太累了,身心俱疲,沉重的如同掉入水中的一船铅块,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只是笔直的下沉,沉入无边黑夜,四面八方的水疯狂涌来,将她彻底吞没……

      她不知不觉又睡了一觉,醒来时,暮色四合,灯火摇曳。

      “主子,您醒啦?”鱼肠和承影一直注意着床榻这边的动静,见她睁眼,忙上前伺候。

      唐时钰伸出胳膊,先看着床边精致的五彩流苏发了一会儿呆,这才由着她们把自己扶起来,“什么时辰了?”

      “亥时刚过。”承影小声道。

      “主子,喝点蜂蜜水润润喉咙吧。”鱼肠小心的用粉彩鱼戏莲小茶盅端了些温水过来。

      她们的动作轻柔极了,声音和温和极了,对待唐时钰的态度如同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碎了。

      唐时钰接着喝了,又看着她们红肿的眼眶笑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不说还好,一说,两个侍女又齐齐落泪,跪下带着哭腔道:“主子,您若有个什么,我们万次难辞其咎!”

      那会儿他们虽然被迷倒了,可隐约还能听见周遭响动,朦胧瞧见身形,当真是心急如焚!

      连带着牙月和流星那一队侍卫,没有一个怕死的,若是真刀真枪的干了,他们就算豁出命去也能护着主子出来!

      唐时钰捏了捏她们的脸儿,又朝外瞧了瞧,“流星和牙月他们呢?都挨罚了吧?叫他们进来我瞧瞧。”

      鱼肠擦了擦泪,有些哭笑不得的,“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担心我们呐!”

      “我们该罚!”承影也道,又叫小丫头去喊那几个当日跟着出去的侍卫。

      唐时钰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怪你们,是对方太过狡猾。”

      她出行的线路都是临时决定的,又总有一队侍卫在前探路,若果然是寻常陷阱或是埋伏,一准儿叫他们无处藏身!

      可谁能想到燕庭那伙人竟真的这样狡猾,竟会想到在山中随处可见的大雾中动手脚?

      镇国公府再神通广大,难不成还能施展法术,将那漫天大雾瞬间消散于无形么?

      鱼肠摇头,“再怎么说,到底是我们大意了。”

      说话间,牙月就带着流星他们进来了,也不敢往里走,隔着帘子就在外头正厅单膝跪下请罪了。

      唐时钰叫他们起来,岿然不动,脑袋都要扎到胸膛里。

      她叹了口气,叫鱼肠帮自己披了狐皮大氅,自己个儿去了正厅。

      几个小丫头忙帮她整理了坐垫、靠枕,又将熏炉略挪开一点,摆上各色才从暖房里出来的新鲜洞子货。

      “还要我亲自挨个扶起来?”

      流星偷偷抬眼,就见她冲自己笑,心里顿时跟刀割似的。

      “挨了多少棍?”唐时钰问道。

      流星也不敢抬头,闷声道:“四十。”

      唐时钰又问牙月,“你呢?”

      “五十。”

      牙月他们是领头的,所以挨得格外多,其余的都是三十,鱼肠和承影也没逃脱。

      可就这么着,也够他们受得了。

      镇国公府军中起家,如今阖府上下也都跟军营似的那么管着,这个挨得打也比寻常人家重多了,是货真价实军营里头出来的士兵打的军棍。

      平时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倒罢了,几个主子都是爽快人,并不计较。可如今大小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给匪徒绑了去,按说打死了都不为过。

      唐时钰听着都替他们疼,“还没好吧?”

      流星张了张嘴,小声道:“我们还好,就是大哥还得上药。”

      “那可不。”唐时钰微微叹了口气。

      足足五十军棍,可见外公是动了真火,但凡功夫底子略差点儿的,估计都挨不过去。可如今牙月非但熬过来了,这会儿竟还能强撑着到自己跟前来谢罪……

      “都起来吧,”她抬了抬手,“如今我也回来了,罚你们也领了,日后吃一堑长一智也就罢了。这些日子先好生养伤,早日恢复了再回来跟着我。”

      牙月苦笑一声,“主子,我们实在是没脸……”

      但凡能跟着几个主子的,整个唐家军都高看一眼,可如今他们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哪儿还能当没事儿人似的呢!

      “怎么着,”唐时钰明白他们的心思,可也知道这些都是心高气傲的耿直人,若此事真这么允了,只怕这些人一出门就能自己气死自己,“想到逃兵?咱们唐家军可没逃兵!”

      “不是逃!”谁听得了这话?

      后头几个侍卫也都七嘴八舌的喊开了,一个个脸上臊的通红,“只是……”

      “没什么只是,”唐时钰摆摆手,“这辈子就跟着我戴罪立功吧!你们吃了这回的教训,以后还敢再栽在这上头?”

      “不可能!”一群人吼得震天响。

      “那就成了,”唐时钰笑笑,“去吧,安心养伤,我且等着呐。”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又都看向牙月。

      牙月一咬牙,双膝跪地,郑重的给她磕了个头,“是!”

      从今往后,他就是大小姐的人了,哪怕有朝一日要跟唐家军作对呢,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大小姐前面替她挡枪挡剑!

      往外退的时候,流星还忍不住频频回头,唐时钰冲他笑笑,笑容中满是安抚的意味。

      流星攥着的拳头紧了紧,一甩头出去了。

      安抚了侍卫们之后,唐时钰又抓着鱼肠和承影,问她们这些日子京城内外和镇国公府上下的动静,这一说就是半日。

      隋瑶他们也担心过度关怀反而叫女儿心中不自在,确定她无碍之后也不大敢像一开始那么勤过来了,只是这会儿又打发人来问。

      薄荷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笑的跟往常似的温和甜美,“姑娘,外头风十分冷硬,大约是要下雪呢!夫人叫我来问问,说快摆饭了,只是天气不佳,恐您这一路过去吹着了,问是不是直接在自己院子里吃?”

      “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唐时钰笑着叫看茶,又问,“祖父和父亲母亲都在?阿珩今儿回没回来?”

      “老国公和老爷、夫人都在呢,二少爷今儿早上上学时说了,必然家来吃饭的,不过约莫稍晚些。”薄荷道。

      “去那边吧,”唐时钰笑道,“同祖父他们说说话,正好等等阿珩。也不知这小子这几日偷懒没有,我也考教一回。”

      见她有心说笑,果然与素日无异,薄荷也跟着松了口气,又顺着说笑,“二少爷近来用功的很呐,保准禁得住考!只怕到时候反倒是姑娘您心疼呢!”

      唐时钰带着众人笑了一回,又道:“也罢,薄荷姐姐略坐坐,我略收拾一回就走了。”

      她向来是个麻利的,说等,其实也就约莫半刻钟罢了。

      薄荷落后她半步走着,又故意挑些有趣的事儿说与她听,果然逗得唐时钰不时捧腹。

      “咦,这腊梅开的这样早!”

      出了院子便是镇国公府大花园,墙角一小片腊梅花还是前些年旁人送的,平时也不大打理,没想到今年竟开的这样好。

      红的,黄的,远远望去云蒸霞蔚一大片,如云似雾,繁茂的几乎遮住了枝丫。空气中浮动着沁人的幽香,煞是动人。

      临近年关,若是往年,薄荷必然要说些吉利话,譬如说吉兆什么的,可如今?

      几番说辞在她喉头轮翻滚了几回,到底都觉得不妥。

      唐时钰却不大在意,并不理会她的神色,只是细细赏了一回,又对承影道:“叫人取两支细颈大花瓶来,将这支黄色的,这两支红色的都剪下来,我要插瓶哩。这支红的我捧着,也叫祖父他们瞧瞧。”

      薄荷忙道:“姑娘怪有孝心的,连支花儿都想着。”

      唐时钰抿嘴儿,幽幽道:“到底叫他们操心了,原是我的不孝。”

      看着她几乎凹陷下去的双颊,薄荷也是一阵心疼,忍不住有些僭越的劝道:“姑娘,奴婢说句逾越的话,这本是那些黑心烂肠子的龌龊货色做的坏事,哪里是您的罪过!您可千万别这么想,还是好生吃喝才是。您好了,老国公、老爷、夫人和少爷他们也才好呢!若您一味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可真是叫他们心疼死了!”

      唐时钰摆弄着身前一支梅花,安静听她说完,忽然灿然一笑,“我晓得。”

      顿了顿又十分俏皮的道:“薄荷姐姐从来不是这样话多的人,可见这回也是为我破例了。”

      鱼肠她们就都跟着笑,倒把薄荷弄了个大红脸。

      “瞧姑娘说的,倒叫奴婢脸上热辣辣的。”

      一行人说笑一回,果然有腿脚快的小丫头捧了几只大花瓶来,又请唐时钰挑选、插花。

      稍后唐时钰亲自捧了一个花瓶,一进花厅就被隋瑶搂住了,“好孩子,这样冷的天,怎么就出来了!”

      “阿钰睡得还好?”唐磬满脸慈爱的问道,哪里有一丁点儿战场上杀敌无数的狠厉?

      “好得很,”唐时钰眨了眨眼睛,笑道,“只是到底天短了,不敢多睡,怕夜里睡不着哩!故而过来走一走。路上瞧见腊梅开的好,就折了一支来,祖父瞧瞧好看么?”

      “好看,好看!”唐磬根本看都不看便没口的夸赞起来,“我家阿钰这样能干!快来这边,叫祖父看看可弄痛了手不曾?”

      唐时钰乖乖过去给他瞧。

      唐磬捧宝贝似的端着孙女一双手看了又看,见十根指头更细了,手背上更是青筋凸起,显然是瘦的狠了,一时情难自制,险些又掉下泪来。

      他狠狠喘了口气,勉强克制住泪意,又叫人去取了自己珍藏多年的一把大弓来,“阿钰这样能干,我真是高兴!这弓你拿去玩,待过几日天气晴好,祖父带你去打猎!”

      唐时钰知道他的心思,也不推辞,欢欢喜喜的接了,“多谢祖父!”

      “哈,我就知道祖父又偏心姐姐呐!”正说着,唐时珩就从外面进来了,“瞧瞧,我一不在家,您又偷着开了自己的私房!”

      他自然是心疼姐姐的,说这话也不过为了调节气氛,好叫大家都觉得跟以前没有任何分别,还是该说说,该笑笑,该闹闹……

      唐时钰怀中抱着大弓,才没多会儿的功夫就觉得双臂酸痛,知道自己这是还没恢复过来,也有些伤心,不过面上还是没事儿人似的冲弟弟吐舌头,“祖父便是偏疼我,哼!”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吐血……还有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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