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记》诸葛脱脱

9、【蛊婚】肆 鬼火

　　她不敢往下看，只觉得全身都在冒冷汗。
　　一定是……被绊住了吧……是石头……还是……
　　她尝试着动了动脚。
　　那是很清晰的，被双臂环绕住的感觉，稍微动弹，便感觉到湿淋淋的水流向下流淌。
　　那点冰凉一直向下淌，一直流进她的鞋里。
　　小记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她深吸了几口气，僵硬地将视线往下转。
　　正好对上一张苍白的面庞。
　　那是一张小男孩的脸，惨白得没有血色，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臃肿，仿佛是被水给泡涨得。
　　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她，胳膊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腿。
　　小记只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在一瞬间都浮了起来，汗毛直竖，她想尖叫，可是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团棉花，给吓得全身发麻。
　　鬼只是记忆的聚合体……鬼不害人……鬼不害人……
　　她拼命地在心底说服着自己。
　　鬼不……
　　鬼火明明暗暗地摇曳着，昏暗的蓝光下，猛地浮现出层层人影。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苍老的枯瘦的，他们透明的身体层层叠叠，麻木的面庞，冰冷的眼神，正睁着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小记仿佛被那眼神给刺穿了，冰冷从心口开始，一点一点地蔓延至全身，直到手脚冰凉，全身发冷。
　　她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耳边充斥着剧烈的心跳声。
　　他们就那么漠然地看着她。
　　谁……谁来救我……谁来救我？谁来救我？谁来救救我？？？
　　“啊！！！”
　　小记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了第一声尖锐的喊叫，声音出口，已经是凄厉的悲鸣。
　　这一声尖叫刺穿了夜晚的薄雾。
　　鬼影后头，仿佛有人在向自己奔来。
　　小记昏过去的一瞬间，眼前一片幽蓝的光芒，仿佛是鬼火在向自己包围过来。

　　天渐渐亮起来了，漫山遍野地，野草随着风儿轻轻摇动。
　　是什么呢，星星点点的白线。仿佛是一大片蒲公英，随着一声风的呼唤，哗地一声开满了漫天的白絮。
　　“是这样啊……”
　　摇摇晃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飘来，风里带来呢喃的话语。
　　模模糊糊地，漫天白絮中，立着一个纤长的身影，长发在空中飘扬。
　　“……那你去罢。我也不再等你了。”
　　“喂！你是谁？”
　　小记的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呼啦吹散，好像在阳光下扑腾起的尘埃一般飘散。
　　风一下就猛烈了起来，嗖嗖地刮得人脸生疼，那人的身影也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唔……”
　　冰冷的感觉渐渐在皮肤上蔓延，泥土潮湿的气味猛地钻进鼻腔里。
　　小记猛地睁开眼睛来。
　　漆黑的天空上闪烁着几颗小小的星子。
　　她坐起身子来，还觉得有些迷迷瞪瞪地，突然听见一道温柔的声线。
　　“觉得怎样了？宛姑娘？”
　　她转过头来，正看见白玖玖那张白净的脸，他一双桃花眼里带着温柔的关切，小记猛地心里软了一下。
　　“啊啊，没事儿……”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下正垫着一件道袍，记得是白玖玖的，慌张地站了起来，见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衫，抱歉道，“这么脏的泥地，又这么凉的天，真是抱歉……”
　　白玖玖不禁眼里带笑，“既然知道泥地脏，你还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啊……这个……”
　　她突然想起昏倒前看见的那个场景，不禁打了个寒战，后怕地望了望四周。
　　四周有些黑，但已经没有了那些鬼影。
　　她望了一周，凭借着月光才发现平野渚正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他正环抱着手臂，仿佛在沉思什么，仿佛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猛地抬起眼睛来看了她一眼。
　　小记忍不住一抖，忙收回视线来。
　　不知为什么，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让她有些害怕。
　　他却突然发话。
　　“看得见么？”
　　“什么？”
　　她不明所以。
　　他的手上突然多了一簇鬼火，手指微扬间，鬼火已经飘到她的身边，照亮了一座木碑。
　　幽蓝的火光下，突然出现一张小男孩惨白的脸。
　　“啊！”
　　小记吓得疯狂后退，不慎被一块石头绊倒，跌坐在地。
　　“噗嗤！”
　　她听见是一直站在一旁的药翁，发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声。
　　白玖玖见她狼狈地起身，不禁嗔怪道，“小渚，你就别吓唬她了。”
　　平野渚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又向她发问道。“我问你，你修的，是什么术？”
　　小记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良久地沉默了一下，好半天，才开了口。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你是阴阳教的人么？”
　　对于当朝民众，阴阳教是邪教，承认自己是阴阳教的人，就如同承认自己是巫婆一般。她曾有一瞬间怀疑则烟是阴阳教的人，但后来得知，他修的是折纸术，这种怀疑便不了了之了。
　　“我自然不是。”
　　“那你告诉我，你修的是什么术？”
　　“我……”她一时间涨红了脸，因没有灵力被宛府遗弃一直是她心里的疙瘩，没有灵力的人在这个世界就如同残疾一样，她抵触着不肯开口。
　　平野渚猛地皱了皱眉头，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那锐利的眼神让她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蓦然间，她的身周就亮起了幽蓝的鬼火，团簇着包围着自己。
　　那冰冷的气息带着一股浓郁的杀意。
　　下一秒钟，鬼火就接触到了她的身体，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从头冷到了脚趾，刺骨的疼痛自皮肤开始，一直穿透心房，那疼痛让她一瞬间失去了力气，跌在地上。
　　鬼火在吞噬着她。
　　“啊啊啊啊啊！！”
　　痛！刺骨的疼痛！痛得快要晕过去了！！
　　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