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95、第九十五章 榮京拍卖会（二）

　　沐承康对苏璟眨眨眼，两人坐在陶夭旁边，小六和阿夜门神一般站在后面，林渊转头吩咐了几句，他们当即退了下去。
　　坐了下来仔细观看，才发现面向展台的一面有个凸出的带有栏杆的露台，是全景式门窗结合半开放的。
　　沐承康见苏璟好奇地往露台走去，跟上来细细讲解，“北北，檀尘他们订的房间虽不是正对展台，视野也是极好的。内里垂下的细丝珠帘既可以清晰看到外面，又使外面的人难以窥清里面。”
　　谢檀尘应和一声，“不介意被看的话可以将帘子打起来。”
　　苏璟冲他笑笑，“嗯。”
　　推开了半盏窗户，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大厅闯入眼帘，朱红色与厚重的木色交织构成一幅稳重的画卷。曾经进过人民大会堂，也去过罗马大剧场的苏璟不由得屏住呼吸，扶着栏杆伫立环视，壁立的灯烛和穹顶之上豪华版的环灯让偌大的会场光线充足，层层高低分明的木质座椅上已坐了大半的人，轰轰的交谈声传入耳膜。
　　这种跨越时空的凝视，梦想照进现实的感觉让他心里隐隐有一些自豪。他就画了幅图，提了个设想，这些工匠却将他化为现实，真是太伟大了！
　　谢檀尘见他欣赏震惊又带有三分喜悦的样子，微微有些疑惑。这时，沈爻文踱步过来，“当初榮文帝筹建瞿京城时，榮京拍卖会就选址于商业最为发达的西市，据说参考外族‘罗马圆形大剧场’的设计原理。你听说过‘罗马大剧场’吗？”
　　当然听说过，还去过呢！苏璟回神愣了下，惭愧地摇摇头，“孤陋寡闻，未曾听说。”
　　两人曾经琴棋交流一段日子，这是常见的问话方式。沈爻文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失落，“真巧，我也未曾听过呢，听说在遥远的海外，若是有幸出海，真想去看看。不过，榮京拍卖会场也顶好，以石为基，木材构架为主，形成陀螺型柱形建筑，倒立圆锥陷入地底之中，环形大场有三层包间，剩下的就是大厅，可以容纳两千人。”
　　“正因为地方大，传音很难。但每次展会，有内力的主持人发声，随着特殊构架的传音设施扩展，使身在其中的人都能听得清楚，堪称当时的建筑奇迹，名噪一时。”谢檀尘自然而然地补充，“待会儿我们就可以清晰地听到报幕声。”
　　几人说着话，会场里渐渐满座，人声鼎沸。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还未待侍者开门，便“啪”地一声被推开。
　　“宇文哥哥，你真的在这里？”娇俏的声音响起，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孩”飞快地靠近坐榻左侧，站在宇文琛面前，“沅兮说你在这里我还不信，你果然在。之前约你你左右推脱，如今倒是来了，也不知会我一声。”一路赶了过来，她脸色红润，带着见到心上人的惊喜，继而转为些微的埋怨。
　　噼里啪啦一段话后，众人才发现女扮男装的是成彤公主，宇文琛率先站了起来抱拳行礼，“公主厚爱，宇文承受不起。”
　　“什么承受不起，我说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成彤公主双手一摁阻止他行礼。
　　众人面面相觑，慢半拍一一上前参见，她再没有刚开始的小女儿情态，微抬着下巴嗯了声，“今日出来游玩，不必拘礼，都坐吧。”说完，顺势坐在宇文琛刚坐的位置旁边，尤嫌不够地拍拍软垫，“宇文哥哥你坐。”
　　这可真够直白的！世人只知“烈女怕缠郎”，岂不知“好男也怕烈女缠”，成彤公主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苏璟不由得瞥向沈爻文，只见他神色从容坐在扶椅上，心里微微一叹，也回到林渊身旁坐下。
　　侍者知机地上前为公主殿下斟茶，宇文琛打破沉默，“公主殿下可是独自出行？”
　　“宇文哥哥你真聪明，我就是一个人出来的，待会儿拍卖会结束已是二更天，我一个小姑娘很不安全的，劳烦宇文哥哥送我回去。”
　　看宇文琛一口噎住的表情，沐承康不厚道地笑了。他朝苏璟挤挤眼，苏璟意会，本想着若是有人陪同就直接打包过去，没想到成彤公主不按常理出牌，就坡下驴，直接预约回程。
　　为了防止笑得明显，苏璟端起茶杯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假装喝茶。
　　“宇文哥哥，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没有，随便看看。”
　　“我正好有想要的，待会儿你帮我参谋参谋好不好？”
　　呵，第二个坑来了，你好意思让公主自己掏钱买东西吗？什么，你付钱，你这边一付钱恐怕下午满京城都知道宇文公子为心爱公主一掷千金的传闻。
　　“好。”
　　看来，这个成彤公主绝非当日茶楼所见那样莽撞，她很聪明，而宇文琛有所顾忌不能拒之千里之外。京城盛传两人郎才女貌的谣言不是没有缘由。
　　沈爻文……沈爻文……
　　小块紫糯团酥递到嘴角边，苏璟抬头，林渊笑着说：“灌了一肚子水，待会儿该闹着上厕所了。”
　　毫不犹豫一口叼住，嚼啊嚼，不经意蹙起的眉头松展开来。
　　“别担心。”
　　成彤公主抬首瞧了他们一眼，顺便也把沈爻文看在眼里，她秀气的眉头不爽地紧了一瞬，随即往上一挑，“谢小侯爷交游广阔，请了这许多人一起参加拍卖会？”
　　谢檀煜温文尔雅道：“志同道合，便一道来了。”
　　她娇笑一声，声若莺啼，说出的话却极耐人寻味，“小侯爷这话有趣，能和风雪楼的大家结伴同游，可不就得志同道合了？”
　　这话也不知讽刺谁？叫人不好反驳。谢檀煜脸上的温雅淡了些，宇文琛眉间一拧，透着点不悦，唯当事者神色安然。
　　颜值与内心不搭，家教不好！苏璟鉴定完毕，“听闻今日有名琴‘雏凤清鸣’展出，吾辈心生向往，特来观瞻，名琴当得配名主，能邀得风雪楼大家共赏，不胜荣幸。”
　　“你是何人？”成彤公主俏脸一沉，“本公主同谢小侯爷说话有你什么相干？”
　　“草民陆云北，平生最喜助人为乐，见公主心有误会故而作答，有冒犯之处还请谅解则个。”
　　岳临棋忍不住喷笑，沈爻文也带着浅淡笑意，成彤公主正要发作，“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侍者打开门，一个英武的侍卫走了进来，抱拳施礼，“谢小侯爷，宇文将军——”他看向成彤公主，“公主殿下，三殿下请你速速回去，拍卖会快开场了。”
　　成彤公主一脸不耐，“本公主就在这边看，回头和宇文哥哥回去。”
　　“公主，既是和三殿下一起来的，当要一起回去，在下和朋友有约不便相送。”
　　“宇文哥哥——”
　　“公主，切莫叫在下为难，也莫让侍卫为难。”
　　成彤公主委屈地跺跺脚，临走时恶狠狠地瞪了苏璟一眼，重重地走出去。
　　宇文琛舒了一口气，岳临棋打趣道：“宇文兄，最难消受美人恩，何况是天家美人，重不得轻不得。”
　　“那可未必，说不定某人乐在其中呢。”一直保持沉默的沈爻文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
　　宇文琛苦笑，“你就别凑热闹了。”
　　“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宇文大哥，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若是传久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你若无心便早日让它结束。”
　　谢檀煜转头看他，颇有点意外他的认真，一般人被公主青睐都会当成一段佳话流传。
　　林渊笑道：“我家北北对感情一向较真，让各位见笑了。”
　　“这挺好的。”谢檀尘斯文的脸带着三分向往，“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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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窗外传来雷鸣般的掌声，谢檀煜站起来打破沉寂，“好戏开场了。”
　　会场的光线暗了许多，独中间的展台明亮如昼，一个衣着干练的中年男子站在中央，他神色沉着，声音洪亮：“各位尊敬的来宾们，大家晚上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老吴，年年岁岁人相似，岁岁月月物不同，希望大家乘兴而来，满载而归。现在，我宣布：榮京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如既往的简短开场获取了观众热烈的掌声，他用手压了压，“现在请美娘子赵乐儿为我们讲解第一件宝贝，由无双阁花魁姗姗为我们倾情展示。”
　　只见展台上霎时变得黑暗，烟雾缭绕中，一束光从天而降，一个身披凤彩的美丽仙子从云中缓慢降落，她裸着的白皙足踝上套着明丽的蓝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迤逦的孔雀蓝裙摆似是牵动观众的心，让人们恨不得拂去她脸上的轻愁。
　　美丽的仙子张望着地面，她轻抚着胸口低声哀叹，让众人也跟着低叹，衣袖一挥，风起云涌，展台上的烟雾渐渐消散，仙子也落了地。
　　她捡起地上的宝物欣喜若狂，将它珍重地戴在脖子中间，观众席上传来惊呼声，那链子挂在她的雪白的胸口，蓝色的宝石如一滴眼泪垂在中间，奇特的造型似璎珞又不似璎珞，直直让人移不开眼。
　　紧接着，她又从别处拾起了手链、耳环、头上的饰物，无一不精无一不巧，配合着美女主持赵乐儿轻柔的独白，硬生生激起了人们的购买欲望。
　　“以上饰物全套，均是由出产于骠国的上等蓝宝石打造，起价五百金，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金。若是想配上这仙子般的广袖霓裳仙裙，请量体裁衣，由‘花想容’独家制作。”
　　话音刚落，便听见台下有人喊道：“我，我出六百金。”
　　“七百金”
　　“八百金。”
　　“……”
　　苏璟从女主持人一出现就有些恍然，他抓住林渊的手，偏头看他，“？”
　　林渊笑着颔首。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