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94、第九十四章 榮京拍卖会（一）

　　无独有偶，岳家的马车也是空的，此刻岳临棋正端坐在谢檀煜的马车中，丝毫也无刚出来时的酒醉模样。
　　“这个陆家，当真这般厉害？”
　　谢檀煜撑着额头，微醺地跟着马车的节奏晃动，“曾祖父曾说，当年五国连连战乱，太祖衡州起事，征战四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曾有两员大将功不可没——‘南高北陆’。”
　　“高邵华你耳熟能详，而陆成仁你却鲜少听闻，这是因为此人在刑太祖起事后一直很低调，且在尚未收复陈国之时，举族退隐，归于拂尘山不问世事。”
　　“太祖能放？”如此有才之人不说供着也绝不轻易闲着。
　　谢檀煜哼笑，“自是不肯，只是也不得不放。太祖起事衡州，惠于衡州百姓鼎力相助，后来战事焦灼，为了最后的胜利不顾衡州百姓生死，前线兵力未能回转，衡州一夜之间化为焦土。大约是这件事让太祖与陆成仁君臣离心，以致后来江湖不见。”
　　岳临棋咋舌，这些陈年旧事只有当年跟着太祖的亲信才能知道，大部分还讳莫如深，今日若不是机缘巧合，想来谢檀煜也不会提及。
　　“仔细算来，陆老爷子也算抽身及时，不至于像高老先生落了个晚节不保的下场，那位可没有什么容人的雅量。”
　　谢檀煜冷笑，“‘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亘古不变的道理。太祖只是忌惮防范，这位却是迫不及待了。”
　　“檀尘他没事吧？”岳临棋关心道，“如今天气转寒，他可得注意着点。今次入京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回长平，这里的冬天够呛的。”
　　说到弟弟，谢檀煜的神情转暖，“都注意着呢。”
　　“那陆家？”
　　“陆家是聪明人，这次两兄弟出山虽有正当理由，但可能所图甚大，我们只管交好便是。”他想起跟在陆大公子旁边的少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总觉得有些熟悉。
　　苏璟他们告完别，一出来就被林渊裹了个大斗篷，“哪来的？”十月的夜比之白日冷了许多，呼出的热气蒸腾出缕缕白雾，他眉眼弯弯地问。
　　“之前备在马车里的。”林渊牵着他上了马车，“里面添置了羽绒，轻薄保暖又挡风。之前在南越用不着，如今要在京城过冬，你的衣物已让裁缝师傅重新添置。”
　　苏璟冬日从不出门巡游，主要是北方的冬天简直不宜出门，常备衣物都是适应南越天气的，倒是忘了这茬。
　　“那我不要动物皮制的。”他的语气带着点矜傲，醉酒的眉眼精致动人。
　　林渊爱死了他恃宠而骄的模样，勾着嘴角纵容道：“好，都依你。”
　　苏璟满意地靠着他闭目养神，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动物保护者，尤其是对野生生灵，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相当绅士。前世买东西经常会出现这样诡异的一幕：
　　“这鞋真皮的吗？”
　　导购员极力推销，“是真的，纯鳄鱼皮制作，穿起来特别软和。”
　　“哦，是真的我就不买了，谢谢！”
　　导购员：“……”
　　时至今日，虽然这里的野生动物不像前世那般珍贵，甚至捕杀他们也不会受到法律制裁，他依然故我，相信“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受他影响，家里人在使用皮制品上从不奢侈。
　　两人回到仙来居已是夜深人静，林渊看他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他不胜其扰地将头埋在罪魁祸首的肩头，惹得对方闷声轻笑。
　　小六在车下呵着手，等了会儿才见自家主子抱着小少爷下来，他殷勤地将脚踏放在马车旁，林渊赞赏地瞥了他一眼，他极力保持稳重的形象，不让嘴角的笑纹裂得更大。
　　阿夜平静的脸上露出份嫌弃。
　　苏璟心里藏着事，睡得不怎么安稳，林渊给他擦脸时就清醒过来，“你上来。”
　　“怎么？”
　　林渊拉出他的爪子仔细擦了擦，苏璟不说话，由着他伺候。等他将洗脸布放在盆里，小六立即端起盆子火速退下。
　　“你为什么以陆云霆的身份接近宇文琛？”
　　林渊脱掉外套鞋袜，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撑着脑袋问：“就这事？”
　　苏璟脑子有些混沌，难道还有其他事？
　　“混个脸熟罢了，宇文家是能臣干吏，我不想跟他们对立，或者说想为将来的对立找到缓释的可能。”
　　“顶着这张脸混脸熟？”苏璟捏捏他的脸皮，还挺厚。
　　林渊拉住他那只不老实的手，“他迟早会知道，只是时间不到。”
　　有什么在脑里快速闪过，他难以捕捉，也懒得捕捉，“那行吧！沈爻文知道我们么？”
　　“嗯。”
　　“那谢岳两家呢？”
　　林渊想起什么，语气透着意味深长，“意外之喜。”
　　苏璟觑了一眼林某人随手放在桌上的拍卖会邀请函，“欠了个人情。”
　　“不如说结了份缘。”林渊看他投过去的视线，好为人师，“宁州苌胜岳氏自祖上起就是西州长平谢氏的忠心下属，为谢氏马首是瞻。”
　　“俗话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说的就是谢氏。”
　　“嗯，西州长平谢氏，传承几百年的豪门大族，追述前几代，无不在朝政中建功立业。前朝混乱，谢氏隐于朝中保全自我，暗中却将宝押在太祖爷爷身上，大榮朝建立后并不如其他世家入政中央，反而主政一方，雄兵过万。”
　　苏璟强打着精神，见他停住，懒洋洋追问：“怎么？”
　　“这个家族很有远见。”林渊若有所思，“既让皇族不敢轻易卸磨杀驴，又让后代子孙享受富贵的同时保有警惕，那位若是聪明，当用好这把利刃。”
　　“哦。”那显然不是，不然怎么会因为一些江湖传言就不容一位尚在舞勺之年的小少年。
　　林渊见他眼帘微垂，知他倦怠，今日早已过了平日休憩的时辰，“睡吧！明日不用早起习武了。”
　　“唔，好。”干脆利落地闭了眼，林渊将他拢紧了些，也歇下不提。
　　榮京拍卖会的盛开早已在瞿京掀起新的舆论热浪，哪儿哪儿都在谈论此事，跟着水涨船高的是拍卖会的门票，不单单是有钱就能买到，还得有势，临到开场已是一票难求。
　　十月初十，天公不作美，不似前几日的秋高气爽，老天阴沉着脸想要怒上一怒。已至傍晚，西市易宝坊却热闹不减，做买卖的商人就跟过节似的，铺面不够摊位来凑。整齐有序的摊位铺在中间，硬生生将易宝街隔断成两条，不需吆喝自有生意上门。
　　与此相对，通往榮京拍卖会场的临街清静得就像个异世界，城防营的侍卫们分列街道两侧，让一堆看热闹的百姓只能远处围观，络绎不绝的马车载着达官贵人直入会场门口，自有身穿统一服饰的小厮婢女们领进门入座。
　　苏璟他们到得不早不迟，刚下马车就看到几个入口有很多衣饰华丽者凭门票进入会场。他们的邀请函是从贵宾入口直接进入二楼包厢的，门口有美貌的女子迎了上来。
　　那女子面上带笑，脸上淡淡的紫彩妆容配上靛紫掐腰的裙摆，是她清秀的容貌变得柔媚多情。她接过小六递的邀请函，“原来是谢小侯爷的贵客，诸位请随我来。”
　　几人跟着她穿过通道拐上扶梯，走上一环形长廊，长廊上有许多标了符号的房间，那女子径直走到009号房间，轻轻扣了三声，片刻门打开，岳临棋的脸露了出来，“我说陆兄他们到了吧，你还不信？快请进，就差你们俩了。”
　　苏璟有些赧然，“那可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不还没开场嘛！”
　　里面的房间足够宽敞，即使突然塞进他们这许多人也不显得逼仄。宇文琛和沈爻文坐在左侧的双人榻上，谢檀煜和一个陌生少年郎居中，陶夭和沐承康坐在右侧的长榻上，见他俩进来都站了起来。
　　几人互相寒暄，那个显得病弱的少年站在谢檀煜后面，礼貌地打量他们，苏璟笑着问：“这位是？”
　　“这是舍弟谢檀尘。一听说陆家公子也要参加这次拍卖会，就求着我非要出来。”谢檀煜的声音很温柔，转头说，“小尘，这位是陆云霆，旁边的是他弟弟陆云北。”
　　“陆三哥、□□哥。”那少年上前招呼。
　　苏璟第一次被人称呼哥哥，心中别提多美了，当即脆生生地哎了一声，亲热地问：“那我唤你小尘可好。”
　　谢檀尘乖巧地应了。
　　苏璟立马在兜里掏掏掏，林渊一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想干嘛，缓缓说道：“出门急，也没备什么见面礼。”他摘下腰上挂的碧玉，递给谢檀尘，“既叫了我们一声哥，小小心意。”
　　谢檀煜有些惊讶，他家弟弟征求地看他一眼，得到他首肯后接了过来，高高兴兴说了声“谢谢哥”。
　　苏璟：“……”
　　默默咽了口气，把兜里的珠串揣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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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西藏旅游归来(*^▽^*)
真心觉得有信仰可能心灵会更安稳些，没有的话就让自己的生活更有追求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