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91、第九十一章 愿者上钩

　　二楼云梦泽包房中，适才找茬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回话，端坐上位的青年男子淡淡说了几句。中年男子当即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坐在青年男子旁的另一人又说了几句，青年男子眉头微皱，轻轻摇了摇头……
　　负责监听的侍者铃铛一脑门子汗，漫天鸟语听得她头昏脑涨，她心虚地瞅了瞅旁边的青年，暗道幸好让他接手了。
　　一直等他们用饭完毕离开包房，铃铛才长长吐了口气，“那谁，你可听仔细了。”
　　青年冷淡又不失礼貌：“我有名字的，我叫未常青。”
　　铃铛尴尬地笑笑，这拨新人俱是外族，方便起见取了汉名，她一时半会也记不全。
　　“我叫铃铛，不好意思，现在我记住了，常青。”
　　青年眉眼微弯，“我听懂了。”
　　“什么？”铃铛反应过来，“呃，那你赶紧整理传给风二，这拨人一进来就神神秘秘的，肯定不安好心。”
　　未常青答应了声。
　　午饭后，尚未回院落休息，苏璟就拉着林渊登上柴小五介绍的瞿京三大人文景观之一——大善寺的慈恩塔。
　　“小五说，这是前朝留下的塔，是整个瞿京城最高的建筑。登上这座宝塔，瞿京城尽在眼下。果然，‘会当凌绝顶，一览众楼小’。”苏璟两眼放光地俯瞰塔下气势恢宏的城池。比之前世花七十元门票，在环形露天观景平台那里看到的故宫，同是红砖绿瓦，金碧辉煌，周边却没有异军突起的高楼大厦，只有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韵味十足。忍不住夸赞，“实在太震撼了！”
　　林渊知道他对这些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由着他高兴。
　　“不止如此，你目力所及之处，不及瞿京城的十分之一。”
　　“地域辽阔，占尽繁华。整座城池地处曲雍关东西交通大干道的镜河渡口与瞿雒东北通向裕江中游地区的芜关道交叉点，加上东南面高耸入云的苍阙岭，四面有险可依，易守难攻。”
　　“这么说榮文帝迁都也不尽是荒唐，也有政治的考虑？”苏璟心里默默地勾勒一副简单地图，若是水路进军，两岸火箭齐射也够喝一壶的。陆路进军，真正需要重兵镇守的只有曲雍关，那是打入瞿京的必经天堑。
　　林渊侧头看着他，“一个帝王，总是会想着将他的利益最大化，纵然是享乐，若能建立千秋万载的功勋，那也是高贵的享乐。”
　　苏璟的嘴角抽抽，“也就是说本身怀有私心，但必要说得冠冕堂皇，仿若心怀黎民苍生大义凛然。”
　　林渊眼角露出点笑意，反问：“假了？”
　　“假是假了些！”苏璟嘀咕道，“谁敢说？”
　　“小璟，你进了这座皇城，会遇到很多满口仁义道德，内里却是男娼女盗之辈，如此，可愿与我一同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苏璟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上去握住他的手，“必与君共进退。”
　　两人相视而笑。
　　气氛正好，阿坤顶着张酷脸煞风景地上前，“林少，急报。”
　　林渊笑意一敛，伸手接过，苏璟探出脑袋跟着瞄，林渊干脆揽着他一起看。
　　“咦，扶禹国来凑什么热闹？”苏璟疑惑道，“他们想在拍卖会拍一样东西？那是什么？”
　　“自从扶禹国领土被缑黎国和百陌国掠夺大半后，老国王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无奈各位王子皆已成人，中宫势弱，老国王一旦驾崩，众王夺嫡，势必内乱。”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所以这次拍卖会有他们要的东西？”苏璟仔细回忆拍卖单，“确实有一味‘醉长生’，据说有病治病，无病延寿，很是神奇。可是世间哪有什么包治百病的药，但凡用药都讲究对症，他们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岂不荒谬？”
　　林渊收起纸条，“万一管用了呢？不用长生，只需延寿五年，这位老国王一定会想方设法选定合适继任人选。”
　　苏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且不说这位老国王在位时丢失那么多领土，即便他真的有五年时间缓冲，就能保证他有能力为继任者扫清障碍？”
　　“永远不要小瞧一位帝王，论心狠，谁也比不过。”林渊正色强调。
　　苏璟撇撇嘴，“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林渊眉稍挑了挑，“这话我听着有些不对味，你——”
　　“我的意思是那么多无情之人偏偏出了你这么个例外，你果然是最棒的，哥——”苏瑾赶紧补救，笑得一脸无辜。
　　这弯拐的，顿时让随侍的几个肃然起敬，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小六斜觑了一眼，发现自家主子一脸宠溺地捏捏小少爷的脸，“你呀！”已是一脸麻木，心里腹议主子的恶趣味，故意让小少爷扮作主子的亲弟弟，好名目张胆地宠着他，而且小少爷平日里根本不叫哥哥什么的，总是一口一个林渊地喊，莫不是有了怨念？
　　“别乱捏，凤姐姐说了，这个每天都要护理，弄掉了怎么办？”这面具可不像武侠剧中人皮面具那般经折腾，脆弱着呢！苏瑾拯救回自己的脸，重回刚才的话题，“所以这则灵丹消息是你特意放进去的。他们那边不是盛产人参这类吊命的药，还千里迢迢赶到大榮朝求药？”
　　林渊笑应一声，“有药却缺了圣手，如同孩童拿了宝器。”
　　“确实浪费！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偷偷来买药的，就有搞破坏的。”苏璟笑嘻嘻地说，“这次拍卖会热闹了！”
　　“不管是哪国的，总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在此大闹。”
　　“可惜这些人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苏璟瞅瞅身旁的人，“你这么狡猾，良心不会痛吗？”
　　“哪里？愿者上钩而已。”
　　“……”也是哦！
　　在塔上赏够了景，方下了塔楼。寺中古木参天，曲径直通大雄宝殿，苏璟回头望了望直耸入云的十三层红塔，心中宁静，“林……哥哥，既来了，我们去正殿礼礼佛吧。”
　　“嗯，依你。”
　　几人沿着小径从隆起的坡道下来，穿过一片柏树林，一幢木制大殿映入眼帘。一位小沙弥双手合十，上前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止步。”
　　苏璟亦双手合十，问道：“小师傅，我等想去前殿礼佛，缘何阻拦？”
　　“施主，前殿有官家女眷正在礼佛，只需稍等片刻。”
　　苏璟不由得无语，佛门向来平等，且男女大防未到这种程度，类似这种清场一定是权贵之家所为。
　　“敢问是哪家家眷在此？”
　　有些意外林渊主动搭话，苏璟侧头看了他一眼，小沙弥诚实道：“乃裴家女眷。”
　　得！冤家路窄。
　　京中深受皇宠的裴家还能是哪个，无外乎坑了自家女婿外孙的太府寺卿裴涧竹。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位大人早早嫁了一孙女给太子做侧妃，名副其实的太子党，如今已是从二品的右仆射。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还给予重用，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愚昧。
　　只是裴家女眷，不知七娘是否也在其列？
　　“今日恰是‘药师琉璃光如来’圣诞，我等本想祈求佛祖保佑家中老小身体康健，如此，倒是不巧了。”
　　小沙弥再施一礼，“阿弥陀佛，施主心诚，佛祖必能倾听。”
　　不能礼佛，几人只好回转，只是出门时少了一人。
　　门口泊车处，比之他们来前停了好些华贵车辆，几个马夫小厮在树荫下歇息，阿夜静静坐在马车上候着，看到他们出来站了起来。
　　回程路上，换阿坤驾车，阿夜进了马车，“少爷，你们刚进去大概一炷香功夫，裴家来人，由裴老大媳妇领头，一众女眷俱在，七娘也在。”
　　林渊神色稍凝。
　　苏璟一听七娘，那位跟在林渊母亲身边最小的久违蒙面的小妹，今年该十三了。
　　“之前来报，说裴老夫人身上不大好，这是很不好了？”
　　“趁着这般日子大肆出动，应是出问题了，联系白黎秦七。”林渊顿了顿，“大哥那边，通通气就好，暂时保持原样。”
　　阿夜领命。
　　“小璟，若是裴老夫人去了，七娘就不能呆在裴府。”
　　苏璟捏捏他的手，“我明白，自从你娘走后，全靠裴老夫人护佑，七娘才能平平安安长到这般年纪。先前借由七娘敬献的药若是不能治好老夫人，只能是时候到了，白黎和秦七还在裴府呢，我们先不急，找好退路。”
　　“说起来七娘也是豆蔻年华，至今未议亲，若是找个靠谱的人家……”
　　苏璟闻言大惊，咳了声，“太小了吧，许人家这种人生大事岂可草率，还得问问七娘的意见。”
　　林渊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苏璟有些囧，结巴道：“难道……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林渊反握住他的手，“大榮朝女子十三议亲是件很正常的事，议定一户好人家，她在裴家就算有了利用价值，日子会好过很多，等及笄之年才会谈婚论嫁。当然，我会尊重她的意见。”
　　苏璟知道自己又闹了个常识性的笑话，一听十三岁就急了，呵呵讪笑，“这样啊！这边的人事你熟，你拿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