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90、第九十章 进京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台隍山不似瞿京满城尽带黄金甲，香雾缭绕，但层林尽染，烟光凝而暮山紫，也是别样风光。惹得众多皇家贵族纷至沓来。
　　苏璟减少了出门的次数，成日在家。闲来无事就把各种娱乐游戏教了个遍，结果可喜可贺，他成了整个宅子里玩在最底层的人。
　　秦五成了疯狂的麻将爱好者，势要将这种老少皆宜的游戏推广下去，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于是胡砚西接替了他的位置，连阿坤和偶尔过来的单一申都不能幸免。
　　苏璟看到了麻将竹牌的魅力，就在想除了说书外，茶馆的娱乐也该提上日程，比如小品、口技、戏曲、或者话剧、舞台剧，那简直是一片广阔的天空，毕竟现在这些艺术形式还比较单一。可他对这些着实不了解，只有现代业已成熟的娱乐方式，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若是构架一副蓝图让别人来充实……比之以前的言之有物，呃，貌似有些不负责任。
　　林渊走了进来，看他没去打牌，手拿毛笔对着窗外天空发着呆，便上前弹了他的额头一下，“想什么？”
　　苏璟一瞅是他，哼了声转回了头。
　　看来那天真的把人欺负惨了，连着几天对他都爱搭不理的，“是我不对，害得小璟嘴都肿了。”
　　苏璟恼羞成怒地狠瞪了他一眼。
　　林渊半蹲下身，与苏璟视线持平，“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小璟太美味了我没忍住……”剩下的话被苏璟捂住，“大庭广众下你要点脸。”
　　林渊眉眼带勾，苏璟被蜜蜂蛰了一般火速收回手。这家伙，这家伙，竟然舔了他手心一下，太不要脸了！他气哼哼地看着对方，憋了句“下次不准那样了，你那么久。”
　　林渊闷笑着嗯了声，挨着他坐下，“我要去瞿京一趟，小璟和我一起吗？”
　　苏璟惊愕，侧头瞪大了眼，我可以去？
　　林渊揉了揉他的头，“我在，不怕。”
　　一年一度的榮京拍卖会将于十月十日在瞿京盛大举行。至此，拍卖会已经在京举行了八年，此前该盛会主要在古都长安举行，随着前朝寂灭规模缩小，一度泯灭，自大榮朝建立后逐步复苏，近八年重心从雒京转移到瞿京。民间传说，榮京拍卖会背靠卢灵王刑天逸，专为皇家集资的，否则，怎么能在京都承办八年依旧无人找茬？
　　十月的清晨带着丝丝寒意，柴小五和其他人一早蹲守在城门，他拢着袖子，时不时站起来交错跺跺脚，眼睛一错不错地打量着承德门车来人往。
　　两架装饰豪华的马车经过检查后，徐徐过了城门，驾车的马夫身着褐色劲装，身材高大，毫不停留径直向前缓步驶去。柴小五有些失望，因为榮京拍卖会的举行，这几天来往的大人物实在太多，是他挣钱的好机会，但一看对方这熟门熟路的架势就不需要他的服务。
　　其余人也同他一般打消主意。他打起精神，准备关注下一个……猛地，马车侧边的帘子一掀，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探出头来，目瞪口呆地环顾周围的街景。
　　这种震撼的神情柴小五分外熟悉，机会来了！
　　他颠颠地跑上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谄媚，“公子现在看到的是朱雀大街，宽至四十六丈，全长一千五百多丈，全由大块青石砌就，直达苍阙岭跃龙山，它宛如一条美丽的彩带将外郭城、宫城、皇城连成一个整体。”
　　那公子目色炫迷，视线扫向右边鳞次栉比的店铺，柴小五机灵地说道：“这里不仅街道宽阔平整，两边绿水环绕，而且种有槐树、榆树，有诗为证——‘迢迢青槐树，相去□□坊’。小公子，整个瞿京中轴线对称，以坊市为基，层层城墙将其切割成一块块齐整的棋盘方格，星罗棋布。可游玩的地方很多很多，一般人都找不到。”
　　那公子眼神流连，情不自禁地夸赞：“不愧是帝都，堪称大榮朝的城池典范，郝连述果真名不虚传。”
　　柴小五的神色微冷，转瞬收起情绪，言不由衷地笑着附和：“是呀是呀！不论是大榮朝人还是外臣使者，第一次到了瞿京，无不为之折服。”
　　“你是向导？”苏璟意犹未尽收回目光，看着眼前与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身上穿着不合季节的初秋衣裳，快步跟着马车的步调，露出脚上明显缝补过的鞋子，衣着寒酸却洗得干净，头发也打理得十分齐整，瘦瘦的脸透着几分精明。
　　“公子慧眼。小人确是瞿京本地人，对此处了然于心，看公子第一次来，想必尚未领略瞿京十景之美。”
　　苏璟暗自思忖，林渊来此是有正事的，定不能陪自己到处游赏一番。如今乔装改扮，即使是远叔他们也不能认出自己来，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不走走这古代魔都实在对不起自己，可带着这少年怕是不妥。他眼珠一转，“你有地图吗？”
　　“地图？”柴小五愕然，继而自信一笑，“死地图没有，活地图倒有现成的。”
　　“你倒是挺自信的，既如此……”苏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里面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北北，不准调皮。”
　　化名为“陆云北”的苏璟脸上一僵，他还不习惯这样的昵称，对着柴小五尴尬地笑笑，“等等，我跟我哥商量下。”
　　他放下帘子，回头拉长了调子，“哥——”
　　高大男子不赞同地蹙着眉，“不行！你什么时候想去，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去。”
　　少年转而挨近了些，偎在他身旁，拉长了调子，“哥——”
　　“北北，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林渊不为所动，眯着眼看着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中颇有些满足。
　　“云霆哥——”苏璟厚脸皮地牵着他的衣袖，“可是你好忙好忙的，我想出去走走，不会闯祸的。喏，外面不是有个向导，比小六他们熟门熟路。”
　　躺着也中枪的小六：“……”
　　“你要找向导，我给你找。”
　　苏璟压低声音，“你找的人肯定靠谱，但是‘我们’初次进京参加拍卖会，哪里那么多人脉？即便是有，还是少打交道以免暴露。”
　　“再说，我瞧着这人也就是讨生活而已，没问题的。”苏璟再接再厉，“阿夜和小六也跟着，你要相信他们。”
　　林渊斜睨了他一眼，“我是不放心你。”
　　苏璟霎时炸了毛，“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好歹也闯荡江湖十几年……”在林渊怀疑的视线下噎了声，“我承认也没几年，但我一直有好好听话。”
　　林渊无奈道：“北北，这里是瞿京。”
　　“……”苏璟垂头丧气，“那好吧！”
　　“停车！”听了一耳朵的阿夜赶紧沿路边停下车，苏璟利落地跳下马车，“小哥，我姓陆，陆云北。我们要去仙来居入住，方便领一下路吗？”
　　柴小五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位陆公子不需要他的服务，但还是愿意照顾他的生意。这些年摸滚带爬讨生活，早就磨平了他最初的棱角，更何况这份带有尊重的善意。
　　“乐意之至。”
　　苏璟听了一路绘声绘色的介绍，了解京城必去的十大景致，除了三处具有人文典故，其他的都是后期人工打造的建筑美景。这也难怪，毕竟瞿京建都不过几载。
　　到了仙乐居时，苏璟掏出一个荷包，“小哥，谢谢你。”
　　“陆公子，给得太多了。”柴小五想还给他，苏璟摁住他的手，“来瞿京的第一天遇到你，结一份善缘，不多。”
　　“小人姓柴，家里行五，公子可称呼我小五。若是以后需要我带路，到安居坊清溪巷寻我便是。”
　　苏璟含笑颔首，他不知道今日的无心善举，在未来的一天帮了他们。
　　几人如第一次来到一般，苏璟和林渊在门迎侍者的领引下上二楼用餐，阿夜阿坤泊车，独留下小六在前台登记。
　　前台侍者一看星钻卡就毫不犹豫地划了一处最佳院落，旁边的中年男子立马不满冷嗤：“堂堂仙来居还店大欺客！我们明明比他们早来却说没有贵宾房。”
　　大堂几位正在等待办理入住的人刹时将注意力转了过来。
　　小六悠闲地扇扇耳朵，就听见前台侍者礼貌地说：“客人，我们仙来居一向按章程办事，绝不欺瞒。这位贵客有星钻卡，可以享受我们预留最高规格的待遇。”
　　中年男子不乐意地冷哼，“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们这规矩本身就不合理。我们在座的也不是付不起这个钱。”
　　这话就无理取闹了！仙来居成立这么多年，一直以“服务至上”著称，这跟他们按规矩办事的作风息息相关。且拥有仙来居星钻卡的人，非富即贵，此人是何身份，竟敢寻这些人的晦气？
　　前台侍者不卑不亢道：“实在对不起！无规矩不成方圆，您若是也有星钻卡，也可享受同样的待遇。”
　　显然中年男子是没有卡的，他铁青着脸，“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谁？”
　　前台侍者保持微笑。
　　小六哂笑，“没兴趣知道，但你记住：这里是瞿京，不是你家一亩三分地，少给你主人丢脸。”言罢，提溜着钥匙串在服务生的领路下大摇大摆地走了。
　　中年男子气得发抖，终究不敢发作，阴沉瞪了小六一眼，转身蹬蹬蹬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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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端午安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