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8、第八章 师兄师姐们

　　苏璟和林渊下楼来，隐约听到楼上的笑声，正要发问，林渊做了个嘘的手势，苏璟双手捂着嘴，大眼睛一眨，机灵地点头表示我听话，林渊心里一软，想摸摸他的头，终究只是克制地牵住他的手，向前走去。
　　此时的梅园风光大改，一条小径直通对面。一石上书“疏梅园”，和“陶然亭”笔锋一般无二，猜想定是陈夫子所作。
　　两人沉默地走过，穿过中堂，走进自己的房间，苏宁远已收拾好房间，见两人进来，问道：“怎么样？”
　　苏璟傲然，“夫子看林渊有才，已收他为弟子了。”与有荣焉地把刚刚的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苏宁远甚是惊讶的望了林渊一眼，林渊上前谢过他的指点之恩，苏宁远摆摆手说：“阵法我可不懂。你天赋好，和你切磋我也有收益，很有成就感，不像某人……”说着，斜睨了苏璟一眼。
　　苏璟焉答答地垂眉坐在床边，显得既乖巧又可怜。
　　苏宁远不为所动，吩咐林渊道：“上山学习，其余的我都不担心，只是有一件事，你还是和小璟住一起，务必帮我督促小璟习武，不可依着他的性子。”
　　林渊点头答应。
　　苏璟气苦，他不是生远叔的气，是生自己的气。他不是不想习武，每个男生都有个武侠梦，他也不例外。只是从三岁起他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这种日子还会持续很多年，这实在违背他的人生追求。本以为上山学习就可以稍微轻松一些，偶尔睡睡懒觉，没想到只是从一个坑掉进另一个坑。他知道远叔是为了他好，他也不想让对方失望，只是临到头就忍不住逃避。
　　苏宁远嘱咐完，没搭理苏璟的小脾气，又交代了一番，出去缴纳了林渊的束脩后，干脆地走了。
　　林渊看到苏璟臊眉耷眼的小样子，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苏璟不想习武他再清楚不过，每日晨起都是一场持久战，扎马步都是瞌睡兮兮的，也不知从何安慰。
　　“我三岁时，母亲突然将我送到寺院，因为那一年我大哥突染重疾，生命垂危。”一开了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林渊继续道，“我很害怕，母亲告诉我，寺院是有佛祖的，邪魔不侵，我在那里可以给大哥祈福，保佑他快快康复。”苏璟不动，只支棱着耳朵，认真倾听。
　　“到了寺院，那些个佛像有的狰狞可怕，有的慈眉善目，师傅告诉我，佛驻心中，当爱众生，如遇险阻，也会化为怒目金刚。那时我的心中只有父母家人，想着自己强大了，就能护持他们平安。刚开始也觉得辛苦，每每都有放弃回家的想法，但当母亲告诉我大哥已经醒了时，我觉得自己在寺院也没什么不好，护佑了哥哥，还能学本事。”
　　唯有强大，才能无所畏惧。林渊摊开自己的手，自己终究不够强大，抵御不了朝廷的风云诡谲，但总有一天自己会满载盛誉而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握自己的命运。
　　被一个小少年，还是沉默寡言的林渊安慰，苏璟老脸一红，长了三十几年岁数，还不如个小少年看得通透。明知这具身体沉重的身份，想活得随心势必自己强大起来，还任性妄为，想要依靠别人。自我洗脑人无完人自己不擅长习武，只要知人善用收个小弟就好。
　　什么违背自己的人生追求？不过是自己不想坚持下来的借口而已。他本来就不是单独生存的，还有远叔、兰姨、剑叔叔他们，现在再加个林渊，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强大起来，还没有尽全力，说什么放弃呢。
　　心里的迷雾被拨开，苏璟顿时神清气爽，也有心思打趣，“林渊，你刚刚说了这么多话，你很关心我。”林渊不自然地撇开脸，苏璟心里小乐，不再抓住这个话题不放，“刚刚在竹楼下，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一说到正事，林渊恢复如常，平静道，“屋里还有一个人，呼吸绵长，会武。”
　　苏璟歪歪头，不甚在意道：“兴许是夫子友人呢。对了，你破的是什么阵法？好玄妙。”
　　林渊思忖片刻，说道：“具体什么阵法，我也不清楚，只是暗合四方八卦阵法，以石木催发，旨在迷惑人视线，并无什么实质危险，应是夫子设来试探之用。”
　　苏璟点点头，这些个阵法也是自己的短板，悄悄将其划入以后学习范围之内。
　　不一会儿，童子过来通知两人吃午饭，苏璟嘴甜地称其为师兄，童子慌忙说自己不是。一番交谈下来，才知道这个小童子叫陈希石，是陈夫子收养的孩子，因天资不够，只算做贴身童子，并未入师门。于是苏璟称他为“小石哥”。
　　苏璟本以为陈夫子弟子很多，却不想大厅中只跪坐了三人。一个身穿白衣儒衫，年近弱冠，面貌清秀，气质儒雅。一个身着宝蓝色华服，年约十六七，面貌俊美，生就一双桃花眼，看着脉脉含情。另一个，竟是位十二三的小姑娘，肤色白皙，穿着桃粉色的奚族服饰，交襟纱衣，百合摆袖，斜角纱裙，梳着两条麻花辫，一根发绳横穿额际，泪滴状的珠子正在眉间，配上顾盼流兮的双眸，真正是娇俏动人。
　　苏璟在大容村长大，除了娘亲、兰姨这个美人，还未曾见到如此漂亮的小姑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林渊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噗呲一声笑，桃粉小美女走到苏璟面前，略蹲下身与他视线齐平，说，“好可爱的小师弟！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师姐我漂亮啊？”
　　美女必须赞美，尤其是小美女，三十多的老男人苏璟尤其想有个这么漂亮伶俐的萝莉当自己的女儿，真诚地赞美：“非常漂亮，像鲜花一样漂亮。”
　　“哈哈哈……”桃花眼笑得趴在桌子上，桃粉小美女神色古怪地看着他，转身气哼哼地回到座位上，儒雅男子也忍不住笑。苏璟疑惑地望了望林渊，发现林渊嘴角牵起，一时大奇，都忘了追问。
　　“小师弟，别干站着，坐啊！”桃花眼单手撑着下巴，笑着说，“自我介绍下，我是蓝梦云，你的二师兄。”用手指了指旁边，“大师兄谢无雪。”最后，用手指着桃粉小美女，忍不住笑，“三师姐司徒铃音。”
　　司徒铃音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有再笑就撕了他的脸，蓝梦云立马正色，提醒道：“你师姐脾气不好，你以后可不能用老父亲的眼神看你师姐了。”说完，再次破功，笑出了声。
　　“蓝梦云，谁脾气不好？你还笑。”司徒铃音从座位上蹦起来，追着蓝梦云打。
　　“老父亲？”苏璟被这个词噎出了半口老血，抚着胸将它咽下，明明是欣赏赞美好吗？
　　陈景生从楼上下来，正撞见这一幕，淡声道：“梦云、铃音。”两人迅速站好，规矩行礼。苏璟三人也从座位上站起来行礼。此时苏璟才意识到自己从古装剧里搬来的孔子礼仪，怕是笑掉了他人大牙，明明只要老实站着，低头就好。
　　陈景生道了声：“不用拘礼，都坐吧。”于是几人相继入座，苏璟不适应地乖乖跪坐好，心想一会儿吃快点，跪着累死人了，即使有软软的坐垫。
　　“这是新来的师弟，四师弟林渊，五师弟苏璟。”陈景生对着三人介绍完，就不再多言，老神在在地等着上菜，一时桌上一片寂静。直到小石摆上第一个菜，才打破沉寂。
　　苏璟没有坐着等吃的习惯，站起来帮着打饭，林渊跟着站起来接过大汤碗，小石有些手足无措，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其他人沉默地看着他俩。
　　等两人回到座位时，陈景生夹了第一筷子，其他人开始动手吃饭。青菜豆腐汤，焖肉竹笋，煮野菜，煮鱼，烧白萝卜，酸菜。
　　苏璟毫不犹豫地夹了焖肉竹笋，味好淡，又夹了鱼，还是好淡，只酸菜有味道些。林渊见他一直夹酸菜，给他夹了肉，又夹了鱼，苏璟冲他笑笑。末了林渊给他打了汤，苏璟乖巧喝下，一顿饭就在食不语中过去。
　　陈景生留下“未时授课”的话就离开了。
　　司徒铃音立马形象全无地垮下背脊，夸张地拍着胸脯，“刚刚吓死我了，我以为要挨骂呢。”
　　“该！就你蹦得欢。先生都没有介绍我们给小师弟们，肯定听到了。”蓝梦云幸灾乐祸。
　　司徒铃音柳眉倒竖，“说得跟你没关系一样，有本事你再笑啊！”她一生气，脸色变红，越发显得娇俏。
　　蓝梦云仔细打量着她，末了称赞：“确实美得像鲜花一样，还是带刺的那种。”
　　谢无雪阻拦住司徒铃音抽过来的手，转头教训道：“梦云，少说两句。先生就在二楼呢。”
　　苏璟：“……”这个大师兄天然呆，这两人明显闹着玩的，就他认真了。
　　蓝梦云配合地捂嘴表示不说了，转头笑眯眯问道：“小师弟们，你们住哪里？”
　　“住外院左边的那间。”苏璟回道。
　　蓝梦云撑着下巴，眯着双桃花眼看着他搭手帮着小石收拾碗筷。
　　小石连忙拒绝：“别，这些我做就好了。”
　　苏璟义正言辞道：“吃饭无小事，没什么是不能帮忙的。再说，我闲着也就闲着。”
　　陈希石不再多话，只是埋头把桌上打理干净，装好盒子走了。
　　谢无雪像一班之长，总结陈词：“各位师弟师妹，抓紧时间休息，下午先生授课。”语罢，众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