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78、第七十八章 水患赈灾

　　仁化五年五月二十八，骠骑将军“卫志鸿”因救驾有功，封右卫将军。
　　仁化五年六月十二，帝巡西北，率领五十万大军，动用十万马匹，仪仗百里，塞外各游牧民族身穿汉服，俯首贴耳，一时风光无两。
　　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含仁殿上满朝文武皆赞陛下英明，显我大榮国威，唯独几人沉默不言。退朝后，满朝文武连缀而行，一头戴三梁进贤冠，身着绛紫官服，长相清俊的男子随人流向宫外走去。
　　“沐尚书，且慢！”
　　沐清源停下脚步，面带微笑站在一旁等候，后面一中年男子快步赶上，“沐大人，明日休沐，由下官做东，在仙来居设宴，在京的同期官员聚一聚，你可一定要赏光啊！”
　　“明日？”他遗憾地叹了口气，“陈大人，真是不凑巧，明日正是约好拜见林老先生的日子，为了我家那不孝子，我也只好豁出这张老脸了。”
　　陈大人看着他面白无须、光滑无皱纹的脸，心里抽抽，嘴上却恭维道：“林老先生德高望重，能拜得林老先生门下，今年秋闱想来会摘得桂冠的。”
　　“哪里哪里？今次秋闱犬子并不下场，拜林老先生，也是求他老人家指点一二，只求他学识不要垫底，略通世事就好。”
　　“沐尚书你过谦了，想当年你打马游街，何等风光！虎父无犬子，想来令郎三年后定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非也非也！陈大人你有所不知……”
　　于是两人一来一回打了会儿官腔，直到到了宫门口，两人分开，一官员上前问：“请到了？”
　　陈大人脸色不好看。
　　“那你俩一路聊什么那么热火呢？”
　　“如何教育不孝子。”
　　那官员一脸难尽之言，“……算啦！”拍拍他的肩，“陈大人你已经尽力了。这沐尚书，本身就是块难啃的骨头，谁在他那里也讨不了好。”两人看着不远处的青布小轿，皆是神色凝重。
　　沐清源一上轿，就发现座位上封红信件，嘴角的弧度拉平，挂在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整个人如把利剑般凌厉。他毫不迟疑地拆开信件，许久，他紧紧闭了闭双目，攥紧手里的信，稳住情绪道：“回府。”
　　北方的六月，跟南方慢腾腾的步伐不同，干热来得毫无预兆。响晴的天空挂着几朵闲散的云，懒懒地望着底下的凡夫俗子，自在舒卷。苏璟穿着灰蓝色薄衣坐在凉亭里，仔细翻看账本，手里拿着毛笔不时划划，已忙活了大半下午。
　　斜眼看着旁边累积的账本，生无可念地趴在案几上，“秦叔，都已经分类了，各地也有总管事，再不济还有你，怎么还这么多？”
　　秦五坐在凉椅上喝着茶，“小少爷，已经精简过了。其他的都按照交叉查账的方法审了，但总的你还是得看看。”
　　哎，苏璟坐了起来，端起旁边的冰镇西瓜汁就要喝下，“小少爷，这凉饮刚刚端上来没多久，还得放会儿才能喝。”
　　“小六”苏璟运气，“你话真多！”
　　小六刻板道：“林少说了，小少爷自小胃不好，又贪吃，不能吃太过刺激的食物，比如过辣过凉，让我们仔细些。”
　　“你今天阿夜上身么？”苏璟没好气地吐槽，却没有再动那杯冰镇西瓜汁，重新拿起笔翻开另一本，“咦，漕运？”他狐疑地细细比对，“秦叔，这块收益增加这么多？”
　　秦叔笑眯眯，“小少爷莫不是忘了胡帮主胡运飞？他很乐意同我们合作，一个供货，一个提供线路，这是今年半年的利润。”
　　苏璟大感兴趣，“他可有什么要求？”
　　“大的没有，就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若是有难让我们扶持一把。”
　　这人真正聪明！了然笑道：“看来他对我们不是没有了解，同这等聪明人打交道最是省事。”
　　“哦？谁得你这么夸赞？”
　　苏璟转头一看，只见林渊正从水边回廊里过来，阿夜跟在身后，第一反应是疑惑：“你怎么回来了？”
　　林渊示意秦叔他们不必多礼，反问道：“小璟不想看到我？”
　　苏璟心里一跳，呵呵！“怎么会？”我只是没料到你半个月就办完事了，完了完了！要是问我那件事考虑好没有我该怎么说……埋头装模作样地继续翻着账本，实则高度关注对方的反应。
　　林渊见他如此心虚，眉头一挑，转而和秦叔说起生意上的事。苏璟心里稍安，回过味又暗暗鄙视自己‘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拖延心态，开始还算正常的汇算被他无意识地宣泄成纸上一坨又一坨黑不拉几的圈圈。
　　直到林渊握住他的手。
　　他蓦然一惊，兔子一样甩开他的手往周围环视，发现凉亭里不知何时只剩他们两个人，后知后觉地又开始紧张起来。
　　林渊两指摩挲了一阵，似在回味刚刚的触感，薄唇带勾，目光深沉地看着他，“怕被别人知道？”
　　“……”苏璟不敢乱说话，他觉得林渊的气息整个都变了，邪里邪气的！
　　“还是怕我？”林渊一个跨步贴近，目光下垂。
　　苏璟背抵着桌子，眼睛正对着林渊的唇，分心想着最讨厌这种不平等的海拔，眼神也带着那么点不爽瞪了林渊一眼，凶狠道：“还不兴我害羞下么？”
　　林渊愕然。
　　哎呦我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苏璟赶紧补救：“哈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那样我不习惯你千万别多想想多了就输了……”啊呸！“我的意思是这种事男女尚且不会如此公众于世何况男男……”语无伦次的苏璟的越描越黑。
　　林渊的脸色却慢慢舒展开来，心里默念着，不急不急，不要逼他，他迟早是我的！
　　“你的意思是没人的地方就可以？”
　　哈啊？啥？一片阴影暗了下来……
　　晚餐时候，苏璟的脸始终红红的，嘴也红红的，唯独眼神呆滞，心里沉浸在无限的打击中——再次交手依旧惨败！居然被个小年轻多次吻得腿脚发软，身心俱爽，对不起自己36G的存量，再多丰富的理论果然比不上实践，可是他又该上哪里“补课”
　　“苏小弟怎么了？”骆红绫问道，林渊给苏璟盛了一碗鸡汤，夹了他最爱的“吮指凤爪”，敲击下碗唤回某人神思，笑着说，“大概是我回来了。”
　　骆红绫理解成林渊对苏璟无处不在的管控，同情地瞄了苏璟一眼，心有戚戚。唯有小凤凰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回头对上胡砚西纯然的眼，默默扶额，只有自己不纯洁么？
　　吃罢饭，林渊说道：“网已撒下，盯紧手里的任务，等君入瓮。”
　　众人神色一肃，点头称是。
　　仁化五年六月二十一，黄河决堤，波及三州百姓，死伤不计其数，一时河南道三州变人间地狱。
　　太子紧急召集重臣商量对策，大荣朝惯例，哪里遭灾就往有粮的州县避难，地方官员不得拒绝救济。但在派人负责救援上，众人却是莫衷一是，这种分歧一直延伸到早朝，争议不下。
　　小凤凰进来通报消息时，林渊和苏璟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苏璟不由自主地望着林渊，“大师兄在瓒州为官，虽然不是受灾区，但是离三州实在太近，以大师兄的为人，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林渊嗯了声，对小凤凰吩咐道：“朝廷这边的动向盯紧些，另外，让我们临近商行支援谢无雪和有心救助的地方官，在朝廷物资到达之前平价甚至可以贱价买卖，杜绝哄抬粮价的事件发生。其余的比照以往境外事件安排。”
　　小凤凰急匆匆领命而去。
　　苏璟有些沮丧，咬着下唇，他知道林渊这么做已是极致，这里不是南越，不是他们的地盘。想要救助更多的人只能通过朝廷的手。
　　林渊捏着他的脸，“傻瓜，别咬着唇。相信大师兄，嗯？”
　　苏璟点点头。
　　朝廷无意义地吵了两天后，太子烦不胜烦，最终大手一挥，比照前例，下达指令：让各地受灾百姓逃到有粮食的州县，各地官员接收百姓，并授予林拙以宣抚使身份即时上任督查。
　　政令一下，苏璟整个人都是木的。没想到朝廷有钱有粮却不愿开仓济民，反而让百姓逃到有粮食的地方，“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的惨状就要在现实中活生生地上演。
　　那段时间，林渊很忙，苏璟高度关注从瓒州那边传来的消息，知道大师兄非常有序地安排了赈灾事宜，受灾百姓得到较为妥帖的安置。有的州县就不大理想，当地官员不能开义仓，只能凭借官府能力开公仓赈济百姓，虽然有商行平价买卖，但灾民人数实在众多，目前只能勉强维持。更有州县容纳不了多的灾民，直接关闭城门杜绝灾民入城，差点引起哗变。
　　苏璟坐立不安，整个人都有些焦虑，“小六，我们的粮食给了没有？”
　　“可以算是白送了，以三十钱一石的价格卖给当地官府，甚至是二十钱也卖，我们在外经商屯的粮食都是准备秘密运往南越的，今年的几乎都用在赈灾了。只是有些爱民的官肯买，有的却趁机屯粮，实在可恨！”小六愤愤然道。
　　苏璟知道自家的难处，打着大义的名头行善可以，但做得太过就会让其他商行难做，引起反感。暴露了自身实力，引来群狼环伺，后患无穷。“照这样下去，大师兄的压力会很大。百姓早就听闻他为官清廉、爱民如子的名声，受灾百姓很多都往瓒州逃窜。我担心的是……”
　　“大师兄开仓济民了。”林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担忧道：“这样，即使他再有功，事后也会被秋后算账。”
　　林渊踏了进来，“粮食只是第一关，水灾过后的天气暴热，若是不能及时掩埋尸体，还可能发生瘟疫。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说到此处，他拉着苏璟坐下，安抚说，“我让雪姬带着一众大夫往瓒州那边赶去，大师兄也安排人及时掩埋和火化尸体。你别担心！”
　　哪知苏璟更担心了，“术业有专攻，雪姬不是使用毒的吗？”
　　“医毒不分家。何况她只是领队的，还有别的大夫呢，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
　　苏璟想到南越这几年的疫情防护工作，顿时安心不少，“那个林拙？”
　　“他？不用担心，不算草包也不算多有能力，他不会当场发作，事情过后一定会先行拉拢，不成后就会使绊子。”
　　如此，只能等后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疯狂忙，朗诵比赛月考哒哒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