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61、第六十一章 互利

　　刑筱阑端着水果进门的时候，看见师兄正坐在榻上。“师兄，你怎么起来了？”她着急地上前翻看检视，“绷着伤口怎么办？”
　　楼亦霄任她动作，拍拍旁边的座位，“师兄这几天都要躺出毛病了，行了，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刑筱阑乖乖坐下，一副等候聆讯的样子，看得楼亦霄无奈极了。曾几何时，活泼可爱的小师妹变成这个战战兢兢生怕被抛弃的模样，他尽量语气平和：“师兄问你，昨天你跟那个林渊出去那么久，谈了什么？”
　　“谈我们合作的条件。”刑筱阑直言不讳，“我父亲在军部给我留了些人，我可以帮他，条件是他要保证我们的安全。”
　　楼亦霄拧起了眉，“此人心思缜密，一来就叫出你的真实身份，应该有他的情报来源，你想瞒也是瞒不住的。但你也不用暴露你的全部力量，至少要确定对方可以完全信任才能交底。”
　　刑筱阑见自家师兄不责怪她自作主张，反而为她出谋划策，顿时心情开朗：“师兄不怪我就好。师兄放心，他的真实身份是萧墨涵，身带萧家子孙特有的信物，是废太子党。十年前被当今设计，满门抄斩，和我一样都有共同的敌人。我交付的力量只是一部分，作为合作的诚意，以后，还得看对方的诚意。”
　　楼亦霄点点头，“你懂得分寸就好。”接着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那个小少爷跟他是什么关系？”
　　“萧墨涵当年就是被苏家所救，苏家是江湖人士，师兄该听过逍遥剑客的名号，据说十八年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那个小少爷就是苏家小辈苏璟。”
　　“是他——”楼亦霄喃喃道，“此人身手不凡，苍山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名噪一时，后来销声匿迹。没想到独来独往的剑客竟然有家人。”
　　江湖和朝廷搅在了一起，有意思。
　　这边厢，苏璟听完林渊的陈述，扯着他的脸皮，佯怒道：“这就是你的诚意？林小渊，我发现你的脸皮可真厚！当年这么骗我们，现在又骗别人，要是你那好友知道你打着他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不得跑过来跟你拼命啊！”
　　林渊由着他扯，不反驳。
　　苏璟把那张俊脸扯了个变形，扯着扯着就忍不住笑场，“你这次出来这么久，什么时候回军中？”
　　“陪你一起回去。”林渊回道，“鹰部传来消息，戚大将军的位置将会调动，毕守全也会回京述职。”
　　“什么？”苏璟惊得弹了起来，又被林渊摁了回去，“那你还在这里干嘛？赶紧想办法啊，戚大将军调走了你怎么办？你还笑，笑什么笑？”
　　“小璟，我很开心。”林渊把脸贴在苏璟的脖子旁，“你不用担心，严格来说戚大将军不算我们的人。刑少昊推出我在南越，不会放心将他放在南越执掌兵权，只会把他调离这里，他这么做，实是寒了忠良之士的心。”
　　卧槽！苏璟心里大呼受不了，突然用这么低沉的声音贴近耳朵说话，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用双手把林渊的头夹住挪开，正视他道：“为什么他不放心？”
　　林渊看着他红了的耳朵，心情愉悦：“戚大将军和夫子的老师都是高邵华老先生，他是帝师，曾经反对皇爷爷易储。”
　　一旦不在他耳边说话，苏璟自在了很多，他松开手，撇嘴说：“都立志当皇帝了还那么小心眼，你在青州根本没有争取过戚大将军的支持，他还怀疑对方。”
　　“他本身就是那样的人，得来不正的位置，总是担心别人觊觎，看谁都像贼。”
　　苏璟挑眉：“假如，我说假如，你真的登上那个位置，你要记得，用人之道本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连驭下的本事都没有，当皇帝也是劳心劳力没意思。”
　　“是是是，你说得对！都听你的。”林渊笑言。
　　“我跟你说真的，你少敷衍我。”苏璟气急，又想去拧某人的脸，这人越是长大，表情丰富些了，可脸皮也是见涨。
　　树下的小六望着树上闹成一团的两人，你来我往黏黏糊糊的，摸着自己的小心脏唉声叹气，“喂，他们一向都这样么？”
　　阿夜懒得理他，闭目养神，小六自言自语道：“我感觉我的三观需要重塑一下。小少爷说得对，三观要不停构建，短短一天，我的三观已然崩塌。我好好的一个主子，怎么就这样了？怎么就这样了呢？”
　　这种祥林嫂无限循环模式终于惹烦了阿夜，“他们一直就这样。小少爷是林少的救命恩人，林少十二岁就带着小少爷，将近十年他们都这样，你有什么意见？”
　　“……”这话太有震撼力，直接让小六呆住了，半晌才小声道，“啊！竟是这样么？我没意见，没意见。呵呵，主子实在太宠弟弟了，小少爷都那么大了，还像个孩子样抱在怀里。”极力忽视心里的怪异感，说着说着，又有些羡慕起来，要是自己有个那样实力强宠的哥哥该有多好。
　　几人游览到午时三刻，苏璟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提议回去，“这里好是好，就是没有人烟，不然咱们可以多玩会儿。”
　　“终是要走的。”林渊见他留恋不舍的眼神，转而安慰道，“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便是。看！我刚摘的辛夷花，趁着新鲜回去炸了给你吃。”
　　苏璟见他直接折了整枝，上面开满密密实实的小粉莲，笑说：“行！你悠着点，别掉得一朵都没了。”
　　于是，当天运城的百姓看到一个俊得过分的青年男子，手握一大束长长的桃粉花枝，从城中大街轻骑而过。尚未回过神，后面两骑亦是身带粉色迎面而来。
　　晚上，在汤师傅一众的帮助下，苏璟的鸭掌鸡翅糯香干锅、鱿鱼、猪脚香辣干锅新鲜出炉，不仅用辛夷花熬制了汤，还蛋酥了花瓣，摆了漂亮的花盘。剩下的都是汤师傅的拿手好菜，拼了好几桌。七重阁本部没有任务的难得聚在一起，就连新加入的楼亦霄师兄妹也被邀请在列。
　　骆红绫本想挨着林渊坐，可惜殷天暝在左，苏璟在右，正想退而求其次抢占苏璟旁的位置，就被一阵旋风超过。
　　“雷少爷，又见面了。”楼亦霄风度翩翩的笑着落座，好像刚才疾步上前的不是他一样。刑筱阑随之坐在他的身旁。
　　苏璟一阵尴尬，一本正经地解释：“之前是同你开玩笑，鄙姓苏，单字璟。”
　　“是吗？雷锋这个名字，确实不大适合你。苏璟，如玉般通透光彩，人如其名，好名字！那我叫你小璟好了。”他的话当即引得跟殷天暝说话的林渊回头看了他一眼。
　　苏璟觉得更加尴尬了。撩妹大招能随便乱放么？小心掉血掉蓝啊亲！
　　“你高兴就好。”
　　“其实……”楼亦霄正欲出口的话被肩上的一只手打断，他回头就看到红衣美女故作娇羞实则有些扭曲的脸，骇得他下意识后倾了下身子。“有事？”
　　“奴家许久未见小少爷，请体谅奴家的心，换一下位置。不知——可——否？”
　　“美女请求，自当听从。”楼亦霄听出来她柔和面具下的恼怒，甚觉有趣，不怕死地拒绝，“只是，我与恩人也有好几日未见，不如你坐筱阑旁——”一语未落，一白衣女子已翩然入座，楼亦霄哑然。就在白衣女子落座的一瞬间，几个男子也一一就座，这桌再也没有多余的座位。
　　骆红绫一口气顶在胸口，火力猛转：“小白鸡，你什么意思？”
　　白衣女子撩了撩眼皮，不痛不痒道：“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不惯某个火鸡在那里强装凤凰。”
　　眼见骆红绫就要黑化，苏璟赶紧高声吩咐：“小六，加个座。”小六随即抬了张凳子加在苏璟旁边，苏璟擦擦并不存在的汗水，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吃个饭。
　　七重阁开席并没有太大的规矩，只一点，忌酒。殷天暝一动筷子，大家就甩开膀子努力吃将起来，很是沉默。骆红绫贤惠地盛了汤，跳过苏璟端给林渊，“林郎，饭前喝点汤，养身。”
　　一声轻嗤响起，骆红绫权当没听到，殷勤帮林渊布菜。坐在中间的苏璟被她的胸顶得一阵心塞，几年不见，红绫姐姐越发热情了。“红绫姐姐，要不我们换换？”
　　骆红绫眼睛一亮，“那怎么好意思？”
　　“不好意思就别换了。”林渊把碗里的鸡翅夹给苏璟，“吃你的饭。”这话不知说给谁听的，骆红绫顿时不敢造次，苏璟也乖乖扒菜。
　　“嗯哼！”殷天暝咳了声，苏璟应激反应地立马狗腿地给夹了鸭掌过去，殷天暝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看得一众手下更是沉默。
　　苏璟专心啃着鸡翅，林渊又给他夹了鱿鱼，之后完全不需要他主动夹菜，林渊知道他的口味。七分饱的时候，林渊便不给他夹菜，苏璟跃跃欲试地伸出爪子，妄想继续奋战，被林渊及时逮住，擦干净了爪子。最后才给他盛了汤，拿了一小碟油酥辛夷花。“晚上别吃太多油腻，喝点汤。”
　　苏璟乖顺地喝汤，脆蹦蹦地吃油酥辛夷花。
　　其余人虽感意外，但俱不是多话之人，全身心投入到美食中。新加入的楼亦霄全程做了个安静的美男子，不着痕迹地观察几人互动，深感奇妙。
　　这个萧墨涵，积威甚重。他对苏璟，真的只是哥哥照顾弟弟的情谊？常年混迹风月场的他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