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60、第六十章 辛夷花开

　　接下来的几天，苏璟再没去看过楼神经，悠哉悠哉地带着小六阿夜他们巡视完自家的产业，每日必定在外吃食。林渊找过来的时候，正看见某人美美地坐在路边吸溜面条，不大的路边摊人满为患。
　　小六机敏地把身边的宝座让给林渊，和阿夜自动退散到桌子的另一边。林渊顺势坐下：“不在家里吃早餐，就为了吃这个？”
　　苏璟抬头指了指汤面，“唔，好粗！”
　　“吞下再说话。”
　　吸溜一声，苏璟嚼啊嚼的，吞了下去，反问道：“你怎么来了？这几天不是忙么？”都没时间陪他出来转转。
　　“嗯，忙完了！”
　　“那正好！”苏璟笑眯眯喊道，“老板，再来一碗，多点卤。”“哎——”远远传来老板热情的回应声。
　　苏璟兴致勃勃地指着碗里的汤面说：“林渊，这可好吃啦！高手在民间，老板这高汤，这打卤，这鸭块，都用了我们卖的调料，但味道真是不一般的好。你闻闻，可香啦！”
　　小六在一旁偷看，心道主子大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有辱他威严形象的动作？然后就见他尊贵的主子配合地低下头闻了闻说：“真的挺香！”
　　“是吧！色香有了，还有味！你尝尝。”小六震惊地看着自家主子毫不嫌弃地拿起一双筷子，就着碗里剩下的吃了起来。阿夜见怪不怪，淡定地吃着面前的面条。
　　不一会儿，老板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黄澄澄的高汤上躺着满满的卤鸭块，上面铺就翠色的葱花，香味扑鼻。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吧，我在江州认识了我舅家的孩子沐承康，他啊就是个话痨……”苏璟眉飞色舞地向林渊说起路上的有趣经历，他边吃边说，林渊都仔细聆听，时不时把碗里的鸭块拨给他。
　　小六看得瞠目结舌，他初来乍到，跟在小少爷身边才半年多，一路巡查过来，还没看过两人之间的相处，突然间他理解小四对他说那一番话的意思。
　　小少爷绝对要好好供着！小六在心中发下宏愿。
　　吃完饭后，苏璟突发奇想要出去踏青。不用吩咐，小六和阿夜即刻回去牵马，两人沿着城中大道往城门口走去。
　　一路上引来极高的回头率，苏璟倒退着走路，盯着林渊的脸痞里痞气地调侃：“啧啧，林小渊，干脆给你也买个幕篱吧！省得你到处祸害人。”
　　林渊不用想都知道幕篱下的人贼笑的样子，“刚才省了的饭钱可不是卖我的面子。”
　　“……”苏璟一噎，这家伙的嘴总能堵到人心口疼，因为这几天老是照顾那个老板的生意，吃饭嘛总是要摘下幕篱的，结果无形中让老板的生意好了几倍，今日老板特地免单，对他表示感谢。
　　他决定不要脸也要找回场子，“没办法，谁让本人如此帅气，帅哥总要有些优待的，谁让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呢。”
　　“嗯，小璟最帅了。”
　　啊啊啊啊！更气了！那家伙翘着的嘴角明显是嘲笑，苏璟正想反击，林渊脸色一变，一跨步就到了眼前，单手把他别在怀里。
　　“！”突然靠这么近干嘛？
　　林渊似乎读懂了他脸上的表情，偏头道：“小心被撞到。”
　　前面一对中年夫妻推着车，满载货物缓缓前进，如果按自己倒退走的速度，迟早“追尾”。
　　苏璟咳了声，站直了身体，老老实实和林渊并肩走路，“这几天你忙什么啊？”
　　“和你带回的那对师兄妹聊了聊。”林渊知道他不好意思了，顺着话题回道。
　　“楼亦霄？他们怎么了？”
　　林渊嘴角上扬，说的话却离题十万八千里：“我觉得，小璟总能为我带来好运。”
　　哈啊？苏璟脑里转了几圈，叮咚一响：“莫非，那谁的身份不一般？”得到林渊肯定的答复后，他就止不住地乐，“日行一善果然是有好报的！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会儿再告诉你。”林渊视线往四周一扫，苏璟意会，这儿人多眼杂，难保被人听了去。
　　于是拣着些不痛不痒的话继续瞎聊，看到沿途商铺的东西，也兴致勃勃地进去转悠，等走到城外门口，小六和阿夜已经到了。
　　苏璟骑上马，拿着鞭子：“不如我们四人比一比，看谁先到五里坡？”
　　“真比？”林渊也骑上马，笑问道。
　　哼！少瞧不起人，苏璟摘下幕篱，“驾”地一声，与他并辔齐行，“我数到三，就开始。”
　　小六积极响应，阿夜不动声色地排在林渊旁，苏璟狡黠一笑，“三！”霎时如离弦之箭俯冲出去……
　　后面传来小六的大声抱怨，“你们太狡猾了！”
　　不用回头，苏璟也知道林渊一定在身后，他微微弓着身子，策马扬鞭加快速度，风声从耳边掠过，极速倒退的风景让他整个心跳加快，这种拥抱风的感觉让他分外迷恋。
　　他注意到旁边隐约出现半个马头，抢占几秒的优势正渐渐消失。心里一紧，夹了夹马腹，再次抽了一鞭子，马蹄声声疾，一直保持领先位置到了拐弯处。一团粉红闯入眼帘，苏璟不由得减缓了速度，最终勒马驻足。
　　林渊毫不费力地刹住马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如以那处为终点？”
　　小六好不容易赶上，闻言哀叫一声，不敢提任何意见。阿夜中肯地指出：“此处只有羊肠小道，不好纵马。”小六递了个真勇士的眼神给他。
　　“那就不比了吧！我提的赌约，我认输，回头给你们礼物。”苏璟粲然一笑，骑着马儿缓步走上小道。
　　林渊轻轻纵马跟上，“什么礼物？”他爱抚了别在身侧的刀，小璟有送礼的习惯，每次都是惊喜，令他有些好奇了。
　　“秘密！”
　　小六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是糯香干锅吗？”阿夜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六挺直了背，偶尔他也是很争气的。
　　苏璟笑着嗯了声：“我想着，林渊你还没吃过我做的干锅，趁着大家伙都在，难得相聚，我露一手。”
　　林渊回头看了小六一眼，瞬间让小六挺直的背弯了下去，“好啊！我期待着。”
　　几人说着闲话，几度山重水复，几度疑无路，终究是柳暗花明
　　——在一处溪水潺潺的狭长山坳，满谷的辛夷花静静绽放，深浅不一的粉，洗涤了众人的眼，原来他们远远看到的只是山坡上露出的小小一角。
　　“‘紫粉笔含尖火焰，红胭脂染小莲花’，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走吧！近处观赏一番。”苏璟招呼一句，牵着马沿水路往山谷下走去。
　　小溪水流不大，水面上倒映出天上响晴的天空，云朵在水中亦卷亦舒，随波荡漾着，太阳也斜躺在水面上，懒洋洋的，偶尔飘下片片粉红，逐水流而去向远方。
　　马蹄声踏碎了这一方宁静，越是往前，层层碎红铺了一地，溪畔的辛夷花不知种了多少年，俱是大株大株的，更有甚者，一树成林，遮住了整片天光。
　　小六脚踩着粉色花瓣，望着半委在地的枝枝莲状花朵，感叹出声：“小少爷，虽然你总是这样善变，但今天这地方找得真好！没想到在此处还有胜似桃花源的地方。”
　　他的话引来一阵笑声，“小六啊！合该让你知道，埋头赶路的同时，不要忘了沿途的风景，重要的是过程而非结果。今日出行，我享受的是我们一起的快乐，偶遇美景算是锦上添花，意外之喜……”
　　林渊走到他身边，看他拴马时不忘叨叨小六，脸上灿烂的笑容似能感染人一般，也带着笑说：“刚刚在远处看着尚未察觉，走到树下，才发现辛夷花树竟是这般高大。”
　　“对哦！这树得有两个人才能合抱，也不知道在此处长了多少年。”苏璟仰着头转了个圈，“你看，铺开的枝丫得有一里多地了吧，从这里往上看，几乎不见阳光，不知树上面是怎样的风景呢？”
　　“想知道吗？”
　　“？”苏璟刚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已被林渊带着平地飞起，两次纵跃，人已身处繁花丛中，花香漫卷。
　　“……”看着林渊的笑脸，苏璟把顶到喉咙的吐槽咽了下去。算啦！难得林渊小孩子心性一次，纵容下又有何妨？
　　近处看这木兰科的植物，和白玉兰不同的大概就是容色艳丽许多，他忍不住用手攀了一枝过来，细细端详。
　　“怎么样？”林渊在身后问道。
　　“我有一个想法。”苏璟笑意盈盈，“你说我们把它的花瓣用蛋液一裹，炸了吃好不好？”
　　林渊：“……好！”
　　“那等我们走的时候多别几枝，保持它的新鲜度。”
　　“随你！”苏璟敏锐地感觉林渊不开心了，不明所以，想了想说：“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说我给你带来了好运？”
　　“你一直给我带来好运，这次也是！”林渊想到了什么，神色舒展，“刑筱芹根本不是什么庶女。”
　　苏璟眼睛睁大，歪头道：“嫡女？”
　　林渊忍住不揉他的头发，别开视线：“她是刑筱阑，永庆王最宠爱的嫡女，不爱红妆爱武装，是御剑山庄的外门弟子。一家尚未获罪时，永庆王想方设法送走了她，将自己暗中培植的力量交给了她。”
　　苏璟疑惑：“那为什么还被追得这么惨？”
　　“因为她根本来不及接收这些力量，就被人出卖，身陷险境，护卫她的暗卫死伤殆尽。得亏他师兄救援及时，可惜个人力量完全无法抗衡整个朝廷，只好寻求合作。”
　　苏璟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林渊，他有点怀疑人生：“那丫头对人警戒心十足，除了她师兄谁的帐都不买，对我这个救命恩人也不假辞色，怎么一下子对你就交了底？说！你怎么人家了？”
　　林渊哭笑不得，直接把他捞在怀里揉了揉，吓得苏璟赶紧抱紧他，“艹！这是在树上，你给我收着点，吓死我了。”
　　“说脏话，还怀疑我，嗯？”看着眼前放大的脸，苏璟缩了缩肩，认怂道：“我错了！快告诉我，林大侠。”
　　林渊调整了下姿势，轻轻拢着他，“无他，我不过是显示了我合作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