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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红潇馆 ...

  •   红潇馆位于小亳江左岸,此处本是亳州和江州两大支流汇合
      处,商客云集,各种铺面也应运而生。而汇合处一支支流流经整个灵甫城,人称小亳江,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当地有名的红灯区。
      有诗云:“楼台见新月,灯火上双桥。隔岸开朱箔,临风弄紫箫。”真真是美女如云。
      苏璟来时,离营业时候尚早,开门的龟公一见他,就殷勤地将他领到会客室,去里面通传。
      “苏公子,潇潇姐还在梳洗,你稍等片刻。”上了瓜果点心,就退下了。
      苏璟拈了块糯米点心:“喏,吃啊,就记得你的口味,都不大甜。”
      阿夜敛眉顺目:“谢谢小少爷,我不饿。”
      “别啊,一看这用心,就不是冲着我来的,来,吃点嘛,又没有下药。”
      一说到这个,阿夜的脸就绿了,他堂堂一代高手,差点着了道,就是在这些看似无害的吃食上。
      “哟,又给上眼药了呢,苏少爷就是喜欢捉弄人。”话音刚落,一个内穿薄蝉翼的霞影纱绯色香胸衣,腰束淡粉撒花软烟罗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蝉翼纱的女子娉婷而来。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腰若细柳,肩若削成,端是一副花容月貌。
      苏璟故作委屈:“我才不是捉弄人,我只是为某人发愁啊,二十好几的人,还没有成家立业,眼睁睁成了黄金剩斗士。”
      潇潇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你的用心,只是我感动天感动地,唯独感动不了——”末尾一字带着点点颤音,她用幽怨的眼神瞅着对方,似有万种情思凝聚在里面。
      阿夜:“……”眼观鼻鼻观心,不肯多说了一句话。
      苏璟忍住狂笑的冲动,安慰道:“潇潇姐不用灰心,所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你与成功的差距,不过是一层纱而已。”
      潇潇滑动衣襟,露出双肩,歪着头问阿夜,“是这层纱么?”
      阿夜顿时闭上眼,“小少爷,我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吩咐我。”
      “干什么走?聊聊嘛!”潇潇娇声挽留,阿夜的步子越迈越大,转瞬消失在房间。
      “呆子!”潇潇嗔道,“你说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不经逗?”
      “这也是你喜欢他的地方,不是吗?”
      潇潇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办法,老娘就是好这一口。”不再是刚才柔弱的女娇娥,显出当家老鸨该有的姿态,“小少爷,来我这混好吃的了?”
      “知我者潇潇姐也。”
      “你说你堂堂千味阁阁主,至于吗?”
      苏璟苦着一张脸,真的至于。前些天便秘,如今已经大好了,他还被强制要求不能吃辣。要知道他直到四年前才吃上可爱的小辣椒,欲罢不能。要是不听劝告,阿夜就去跟林渊打小报告,自己就完了,况且那家伙百分百会打小报告。
      潇潇见他那臊眉耷眼的样儿,轻笑了声:“去我闺房,有你好吃的。”
      苏璟乐呵呵地闪人,唯留潇潇独坐会客厅,华灯初上,耳边传来喧嚣的人声,她推开窗户,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绵绵春雨,细细柔柔的,一如当日。
      “夫君,我们坐船已有两日,还有多长时间到江州?”美貌女子温声问道。
      “潇潇,再有半日就到了。”男子温柔地抚上她的肩。
      她顺势靠在男子胸口,“夫君,你娶我为妻,爹娘会喜欢我吗?毕竟……”
      “会的。”男子肯定地说,“你这么好,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她轻柔地嗯了声,从未有过的忐忑和幸福笼罩着她。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舍弃京城纸醉灯迷的生活再好不过,不过是“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而已,纵使赔上她所有家当,从今以后只能做个田舍妇,她也愿意跟随他离去。
      世间难得有情郎!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年春日细雨时,迎接她的不是八抬花轿,而是一场谎言背后的真实。她最爱的夫君骗了她,他在江州老家早已有妻有子,她入门只能是个妾。
      可那时的她即使伤心,为了爱情也愿意屈就。那所谓喜欢她的爹娘,在她入门后对她百般刁难,认为彭郎进京赶考最终落榜都是因为跟她厮混在一起。她偷偷告诉自己,她有爱情;那个主夫人,对她千般挑剔,百般折辱,甚至下药落了她的孩子。她偷偷告诉自己,有爱情;当那个男人在外有了新的情人后,对她横眉竖眼,她才真正感到绝望。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什么都没有。
      她该怎么办?就这样忍气吞声,默默垂泪到天明?还是对神佛祈祷,夫君的恩宠?怎么可能!她是莫红潇,名满京城的当家花魁,傲气自爱的青楼女子。以前景不迷人人自迷,既然清醒了,怎么能这样黯然离去,让亲者痛,仇者快?
      报复!她要报复!所以她干嘛了呢?潇潇合上窗,挡住了下面窥探的视线。
      不过是设计那个男人,休了她,再让他终生不能人道罢了。冤有头债有主,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那个男人背弃了他们的诺言。
      当她看到那个人失去做男人的尊严,听说他失控家暴妻妾的时候,最初的痛快过去,就是无止境的迷茫、空虚。她不知道自己去往何处,归去何方。
      她失魂落魄地游走在湖畔,遇到不堪之事似乎顺理成章,她都不想反抗,想让这臭皮囊彻底腐朽下去。直到那个人从天而降,那个眼神,就算是心灰意懒的人也瞬间迸出了火气。
      突然,她就不想死了,至少也不想这样死去。她一反抗,那个原先以为她性癖特殊的男人才回转过来,三两下解决完毕。之后就是她的主子,那个面如皎月,色如春花的少年。
      想到这里,潇潇忍不住笑了,无比感谢与他们结伴而行的一个月。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人?光是呆在他身边就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能在最绝望的时刻遇上这两个人,一定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她想一直留存这种福分,只是某人呐,怎么就跟榆木疙瘩似的,不开窍呢。
      她站了起来,推开房门,靠着门边,媚眼如丝:“不进来坐坐吗?”
      阿夜避开了她的眼神,向里张望了下,确定小少爷已经消失了,他一贯面无表情的脸眉心聚拢,径直入内就要穿过会客室。
      那个女人毫无预兆地开始哭,是真哭,让阿夜的步伐再也迈不动半分,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熟人的眼泪。
      “我知道你嫌弃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嫌弃我。”潇潇哭得梨花带雨,偏偏吐字异样清晰,“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对不起打搅了!你们继续。’你认为我就是个放荡的女人。”
      阿夜:“……”
      “可我不是。我们相处那么久,你还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么?也就是我喜欢你,追求你,才让你觉得我太过主动。”
      阿夜的脸红了,“……”
      “虽然你这人长得一张大众脸,无趣又木讷,死板又爱较真……”
      阿夜的脸黑了,“……”
      “但我就是喜欢你。是,我是对你下了春药,那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想生米煮成熟饭吗?”
      阿夜的脸黑了又红,红了又白,他无法形容心中的感受,第一次被她表白的失措,后面被下药的愤怒,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女子。怕她说出更多自己无法招架的话,他只好故技重施,消失在屋内。
      潇潇的眼泪转瞬即收,惆怅道:“老娘要念上多少遍这木头才开窍呢?真是愁人。”
      她用手绢擦拭了下眼泪,走到屏风后补了补妆,风情万种的摇曳着身姿下楼。
      红潇馆不走一般青楼楚馆的路线,门口没有女子卖笑拉客,只有几个面貌清秀的龟公迎宾。院中姑娘分为三档,一般的在一楼,中等的在二楼,最好的在三楼。镇馆之宝是十二金钗,十二人各有绝技,有善琴的,有善画的,有善棋的,有善文的,有善茶艺的……他们不以姿色划分姑娘等级,而是综合才艺气质以及待人方式。中间的舞台定时会有表演,偶尔馆主高兴有惊喜放送。
      因为馆中姑娘无论哪个层级,皆是美貌且善解人意,很受灵甫城上层人士欢迎,开业不多久就打出名气,人流如织。
      今晚的表演还没有开场,已经人满为患。潇潇带着笑,手上的团扇轻轻摇动,拾阶而下,下面的人发出了一阵呼声。
      红潇馆的老板娘——莫红潇,年龄不过三十,看着更是二十芳华,姿色尤为媚人。就算现在挂牌出来都有一堆的裙下客,但她年纪轻轻就成了一馆之主,要说背后没有人,鬼都不信。传闻她背后站的是京中之人,至于究竟是谁,最初找茬挨揍的那拨人都三缄其口,成为一个谜团。
      “各位,良辰美景岂能辜负?不如纵情欢乐,沉醉今宵。今日主场的是四君子——梅苑顾兮兮、兰苑方兰馨、竹苑柳卿卿、菊苑水无香”
      台下一片激动,有人高声叫嚷:“老板娘今日让四人出场表演,定有喜事。”
      潇潇捂嘴笑,那是,这次小少爷来,可不得呆上一旬,自己的机会不就来了。
      不一会儿,四周烛光熄灭,只余台顶烛火闪烁,台下冒出缕缕青烟,芬芳四溢,悠长的乐声随之响起,一个蒙面少女从天旋转飘下,霓虹羽衣飘逸如仙……演出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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