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27、第二十七章 红袖天香

　　两人言谈间，来到大厅，林渊直接穿过，到了自己的卧房。“今晚你睡这里。我可能会晚些回来，你先睡。”
　　苏璟应了声。厅里传来摆饭的声音，一个年约五十的妇女领着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摆饭。
　　一见林渊，就开心地迎上来：“少爷。刚刚小赵说你回来啦！我寻思着这会儿该饿了。”她看着有些富态，笑得亲切，看到林渊身后的苏璟，“哟，这就是小少爷吧！长得可真好看。”
　　这一模一样的口气，应该就是梅伯的妻子。苏璟不用林渊介绍，笑着招呼：“梅大娘好。我是苏璟，你可以叫我小璟。”
　　“小少爷好懂事哩。今天大娘有准备你爱吃的梅菜扣肉哟。”
　　苏璟笑得更为真诚，看到梅大娘背后偷偷打量他的姑娘，问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哦，这是我的女儿，梅红袖。”梅大娘把姑娘让出来，
　　“她还有个同胞姐姐，叫梅天香。红袖，叫人啊。”
　　那姑娘羞涩地叫了声：“少爷。”就又缩回了头。也不知是叫林渊还是苏璟。
　　苏璟应了声“红袖姐姐”后，就被热情的梅大娘拉上桌子，塞了碗筷，说瘦的很多吃点，然后转身去厨房盛汤。红袖姑娘慢半拍也跟着出去了。
　　苏璟咬着筷子，“我心里有疑问，饭菜都不香了。”
　　“这难得，你第一次觉得吃饭不香。”林渊调侃道。
　　苏璟吃着肉：“我跟你说真的，你晚上多晚才回来？我有好多问题问你呢！”
　　“今晚恐怕不行，累积的事多，改天你问我答，好不好？”
　　“不好！憋得我不舒服，晚上我会睡不好的。我问别人去。”
　　林渊想了想，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的，“好吧。但是真有疑惑我希望你第一个问的还是我。”
　　苏璟昂首给了个笑脸：“那是自然。”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梅大娘送汤过来，林渊细细嘱咐她晚上照顾苏璟，梅大娘豪爽应下。
　　饭毕，红袖姑娘来请林渊，说是管事们都到了。苏璟看她恭顺有礼，完全不似刚才的羞涩，觉得有些新奇。
　　难道是姐姐天香？
　　“知道了。天香，你陪小璟说说话。”林渊帮苏璟找了询问对象后就走了。
　　“那个，天香姐姐，你坐。”苏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小姑娘福了福礼，并不就座：“小少爷，你想聊什么？”
　　你这样叫我怎么聊天啊？美女站着我坐着，良心不安。“你这么站着，我一直昂着头看你，好不习惯。坐下吧，小姐姐。”苏璟做了个昂头好辛苦的姿势。
　　天香抿嘴，侧坐在他旁边，垂眉静静等着苏璟发声。
　　“那个，我第一次来这里，觉得这里挺大的哈。”一开了头，苏璟也就不再尴尬了，“你们是这里的本地人吗？”
　　天香惊讶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
　　啊咧？什么意思？“这里原来是座荒岛？大家都是外来人口？”
　　天香嗯了一声。
　　“那这些房屋啊船坞啊都是最近修的吗？”
　　天香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心累。
　　苏璟打着商量：“天香姐姐，你能不能多说点话？你这样我猜不透啊！”
　　天香应了声是。
　　苏璟从没有聊过这么艰难的天，他喝了口茶水，刚放下杯子，天香马上给他斟上。
　　苏璟：“……”这姑娘服务意识怎么这么浓厚？
　　“那我重新问了，为什么这里有一个村庄，还建有防御工事，设有船坞？我哥哥——”苏璟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声，“说他两年前才找到这里的，就算他再有才，也不可能短时间造就这种规模。”
　　这次天香是真的确定这位小少爷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斟酌了下：“小少爷。这里原来应该是一座荒岛，我们也的确不是本地人。我只知道这里被一群海盗盘踞，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很多居民都是他们抢来的，男人变成苦力，小孩被他们当做人质，女人供他们淫乐。如果有人逃跑或是不听话，就沉了海喂鱼。后山的海里有一群鲨鱼，常年在这边觅食。”她的声音平静，无悲无喜，苏璟听得内心震动，只有血泪已经干涸的人，才能这么平静。
　　“以前没人管，后来朝廷派人来管了，他们不敢太张狂，不上岸抢，单单劫掠海上来往的客商。为了提高航海能力，他们建船坞抢船员，怕被朝廷查到，在岛上设置各种防御工事。”
　　“岛上的人就像奴隶一样，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每天祈祷着海神娘娘发威，干脆沉了这座罪恶之岛，与这些恶人同归于尽。”
　　……苏璟能想象四面环海没有退路的人们，该是多么绝望。
　　“直到他们劫掠了不该劫掠的人。”天香的神色不再恭顺有礼，也不再平静，带着疯狂的痛快感，“我记得那天，他们满载而归，说是在琼州发了大财，带了很多新奴隶回来。这个情形，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晚上，他们开了庆功宴，他们很高兴，叫了很多姑娘，喝啊跳啊乐啊，甚至杀人为乐。然后啊，就是满院子的血，他们以为能决定他人的生死，不知道死神也会降临在他们头上。”
　　“而林少，成了终结他们的噩梦。”天香的眼里带着憧憬，“他拿着一把刀，带着勇敢的侠士们，把这些畜生，送到了地狱。被他们欺压的奴隶们，看到了生的希望，也拿起武器反抗。船上、瞭望台上、林子里、院子里……到处都是他们的血，他们终于死了。尸体我们也没有浪费，都喂了他们平时宝贝的那些鱼。”
　　“……”原来林渊说的，都是真的。苏璟完全无法想象林渊杀人的样子，他也真的不害怕那样的林渊。
　　“后来，林少问我们，谁愿意回去，就送谁回去，留在这里的，就得有与外界断了联系的准备。有的人选择回家，更多人选择留下。不是说所有人都没家可回，有的人是有家也回不去；有的人干脆留下报恩；还有的人是选择在这里谋生。”
　　苏璟懂她的意思，尤其是女子，若是被糟蹋了，即使有家也是不能回的。
　　他终于明白，这里的人害怕林渊，却真心敬着林渊的原因了。也了解林渊为什么选择让天香告诉自己，这是个吃过苦受过难，又从苦难中超脱出来的坚强女子。
　　“安师傅，也是被劫掠来的吗？”安师傅是优秀的船工，海盗们为了航海技术，竟然连一个老人也不放过。
　　天香摇头：“他不是。”
　　“……”猜错了。
　　“安师傅是少爷花重金请回来的。他在青州很有名，收了很多徒弟。可是脾气不好，原来船厂的老板跟他起了冲突，用了他
　　徒弟，把他辞退了。”
　　这是典型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以老头的脾气，气坏了吧？
　　“后来安师傅坚决不收徒弟，船上的那些船员都是少爷安排的，虽然没有师徒之名，实有师徒之实。”
　　难怪他觉得那些船员的水平高得吓人。一个愿意当聋子，一个愿意帮他掩耳，皆大欢喜。
　　苏璟和天香又聊了一会儿，梅大娘过来问他要不要沐浴，苏璟看了看天色，欣然同意。
　　洗漱好的苏璟躺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就会周公去了。林渊回来，把他手里的书抽出，给他掖好被子，将烛火调暗，转身出去，天香和红袖已经等在客厅。
　　“说吧，有什么事？”林渊坐在上位，问道。
　　天香和红袖立即跪下。天香开口道：“少爷，我们姐妹俩想跟着少爷，伺候在少爷身旁。”
　　“两年前我就说过了，我身边不需要伺候的人。”
　　“天香知道。但我们姐妹俩的命是您救的，您帮我们爹娘、村子里的所有人报了仇，我们想报答您的恩情。守在岛上，只能为您看家，什么也做不了。少爷是干大事业的人，我们姐妹不才，愿意为少爷出一份力。”说着，两人磕起头来。
　　林渊制止，“做梅家的女儿，重新有一个家，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完一生，不好么？”
　　红袖红着眼说：“梅伯梅大娘他们都是好人，但我们只想跟着少爷您。”
　　“我还是那句话，我身边不需要伺候的人。如果你们坚持，我会把你们放在别的地方，但那里会是比地狱好不了多少的地方。从此你们的人生截然不同。”
　　天香无所谓道：“我们本来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
　　“会帮到少爷吗？”红袖抬眼问道。
　　“如果你们够努力，会。”
　　两人拜下，齐声说：“必全力以赴。”
　　苏璟幸福地睡到自然醒。穿好衣服出去，就见一少女在院子里浇花，试着问安道：“红袖姐姐早？”
　　红袖眼里带笑：“不早啦！小少爷。太阳都晒屁股了。”
　　这个小美女心情似乎很好，不像昨天那么羞涩，都直接嘲笑他了，苏璟坦然：“我做了个好梦，舍不得醒。林渊呢？”
　　“少爷去船仓了，走前说了让你吃好饭再去找他。”红袖放下水壶，“我现在给你盛饭去。”
　　“不了，你忙吧，我自己来。厨房在哪里？”苏璟吃饭向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忙的，小少爷这边。”在小美女的坚持下，苏璟吃了顿丰盛的早餐，鼓着肚子去找林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