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28、第二十八章 司南

　　才踏出门，一个叫赖六的汉子笑着迎上来。
　　这个赖六特别健谈，沿路嘴就没歇过。“小少爷，看到没有，山上那间破房子。”苏璟顺着赖六的手指远眺，“就那件灰色的，以前那就是俺的家。”
　　“以前？现在不是了吗？”
　　赖六开心道：“多亏了少爷，让俺在船上干活，每天给工钱。俺有钱了，就可以搬到好房子里住啦！以前都是海盗里的头头才能住得起的。现在俺也可以住。”
　　“你不是本地人吧？”
　　赖六哈哈一笑：“俺不是。俺在家乡日子难过，家里人多，吃不饱饭。俺饭量大，家里都嫌弃。脑子又笨，出去找活做老受欺负。多亏老乡介绍了好工作，给俺爹娘五两银子。一船的人挤在一起，都是和俺一样过来讨生活的，结果运气不好哩，遇到海盗啦！哎哟俺的妈呀，那些人杀人不眨眼呐。把船上的头头杀了。俺害怕，说俺有力气可以干活，他们就把俺带来这里。可是根本不给饱饭吃，还打俺。”
　　苏璟觉得这大兄弟脑子真的笨，那哪是介绍工作，分明是贩卖人口。□□的遇到强盗，黑吃黑，一方被灭，另一方带着战利品回老窝。不过傻人有傻福，这不幸的一切在他眼里就是吃不吃得饱饭的问题，精神乐观。
　　“少爷不仅给吃饱饭，还给工钱。俺挣了房子，再赚些钱就娶个媳妇。”
　　“你不回去啦？”
　　“不回啦。”赖六憨笑，“俺上面还有五个哥哥，他们聪明，会照顾老父老母的。”
　　苏璟又觉得这大兄弟一点都不笨，知道在什么时候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大智若愚。
　　赖六把他领到三号仓就忙自己的去了。苏璟走进去正听到他们在商量航海的事情。
　　林渊看到苏璟过来，示意他旁听，结果被安老头看见，直接笑眯眯地拍拍他旁边的位置：“小璟啊，来，坐这边。”
　　你们都围着桌子站着说话，我怎么好意思坐着？然而他还是过去坐着了。
　　苏璟的出现只是个小插曲，他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其中一中年汉子指着桌上的图纸，讲解他们昨天讨论的成果。苏璟看着桌上图纸上画的船只，大致能看懂，又听了他的讲解，觉得这个类型的船按照他的说法已经可以投入制造了。
　　“可是，我们在这之前还需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方向问题。我们有熟悉海上天气的海员，也有会观星象太阳的掌舵者，但我们还需要在阴晦天气指明方向的工具。”说道这里，他有些遗憾，“我们没有指南车。”
　　指南车？传说中由玄女所造，帮助黄帝大战蚩尤的神器。后世也有人仿照，如马钧、令狐生、祖冲之等人，但都没有存世之作。
　　“可以用司南。”另一个海员提出。
　　安老头捋了捋短胡须，“这是个思路。但是精度不够。”
　　苏璟灵机一动，司南不行，可以用指南针啊。他正要开口，林渊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精度不够可以靠经验弥补。我们按照现在的航海图，每个航段都重金找当地有经验的海上向导带路。海员抓紧时间积累学习。初次航行，我们不走太远。”林渊指了个地方，众人伸长脖子一看，纷纷点头，表示可以接受。
　　“大船还有多久制作完成？”
　　安老头神色严肃：“基本构架已经造好，如今重点问题解决。三个月足矣。”
　　“那行。司南这块我会另找人研制，时间我不保证。”林渊下了定论，“若是大船完成，试水没有问题。我们冬季出航。”
　　安老头表情激动，这个庞然大物将由他亲手完成，并且远航在外，其他人也一脸神往。林渊宣布解散时，他们很快收拾好心情，去往四号船坞，各干各的事情。
　　苏璟拉着张脸，轻轻踢了林渊一脚：“喂，刚刚说道司南的时候，我想说话，你干嘛不让我说？”
　　林渊坐了下来：“我知道你肯定在哪本书上看了些实用的东西。”苏璟的脸色有些囧，这个借口自己说可以，被林渊一说他就觉得好怪。
　　林渊看到他不自然的表情，眼神一闪，放缓了语气：“然而，研制它却需要时间。小璟，沙船是个好构想，我们却用了两年的时间研制它，现在你想说的一定也是个好东西，但我不想等。”
　　苏璟有些愣。林渊原来是这么着急的吗？
　　“我有时间，但是有些人不给我时间。我想尽快地累积财富，像你说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稳扎稳打固然可行，但也可以摸索着前行，实践中总能出真知的。况且，有了钱财才能支持我们以后的行动。另外——”
　　“还有另外？”苏璟歪歪头。
　　林渊笑了，低着头直视苏璟：“我们小璟这么聪明，要是那些人赖上你怎么办？我请他们不是为了什么事都依赖你的。你可是要跟我回去的。”
　　苏璟脸发热，聪明什么的，前世这个词根本不存在他的字典，最常听到夸他的就是勤奋。为什么？勤能补拙呗。林渊这么一说，他怪不好意思的。
　　林渊微眯着眼，小璟手里的东西要缓着点来，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那些东西的可贵。这些人的忠心还有待验证，若是给小璟带来麻烦，就大大不妥了。
　　“你说，刚刚想说什么？”
　　哈啊？不是不用了么？
　　林渊哑然失笑：“当着他们不用说，现在可以说了。”
　　“哦。”苏璟不疑有他，“他们不是提到司南么？我以前读到一本书。”他停了下，偷偷瞄林渊表情，发现对方认真倾听，就信心满满地继续编下去。“那里面说‘以磁石摩针锋，则能指
　　南’，这种磁石和司南的材质是一样的，磁铁与磁铁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它有指南的特性，把它放在堪舆之术的罗盘上，就能明辨方向，遗憾的是不是正南方，有些南偏东。”
　　林渊沉思了下，“你写个具体的，我找相关人员研发。”
　　“啊？又写？口述不行吗？”苏璟抱怨，要写好多的。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你能想起那本书的名字，或是找到那本书——”
　　苏璟连忙打断他：“我写，我写还不行吗？”求求你别提那本书，他尴尬症都要犯了。
　　“还有上次你说的战船、福船、广船。”
　　苏璟生无可恋地趴着桌子上，捂着耳朵：“你别说了，我都写。”
　　林渊轻轻拨了拨他的呆毛，“不急，慢慢写。今晚吃鱼么？我给你烤。”
　　哼哼，别以为一只鱼就可以安抚我心中的忧伤，我是那么好打发的。“我要十条。”
　　“嗯。”
　　当晚，苏璟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烤海鱼，味道一如既往地好。可惜十条太多了，他努力再努力也没有吃完，只好便宜了林渊。
　　后来一天，例常的早起习武，林渊出去继续忙。苏璟没有出去转，在房间里死命回想肥鸡设计高大上仙版指南针时，丢给他的一小叠资料。
　　犹记得肥鸡当时兴冲冲跑到他面前：“老大，这绝对呕心沥血之作。为了设计这玩意儿我他妈看了整整一叠的指南针资料，瞧瞧我这曼妙的体型，都瘦脱形了。”
　　苏璟的视线从他那依旧三圆一体的身体挪回来，看他设计的图直接怒了。特么的这是仙界版指南针？这是星际版光脑吧！但他从来都是讲道理的人，从不毫无事实依据地骂人，所以他仔仔细细地读了那一叠纸，从中找出事实论据一个一个驳斥肥鸡，让肥鸡心服口服地老实回去修改。
　　苏璟把能想起的通俗地表达出来，居然凑成了两页纸。放下笔的时候感觉身体被掏空。
　　肥鸡啊肥鸡，没想到前世生活中如常的一幕居然能给我带来这样的启发，真是世事无常。他把头枕在椅背上，眼睛茫然地看着房顶，发呆。
　　红袖推开门时，以为他睡着了，特意放轻了脚步，没想到走近发现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呀”地惊呼一声，手里的银耳汤险些洒了。
　　吓得苏璟直起身，急问怎么了？怎么了？
　　红袖放下方盘，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小少爷，你干啥哩？睁着眼吓死我了啦。”
　　苏璟尴尬地打哈哈：“想事情想岔了。你怎么到书房来了？”
　　“少爷说你爱喝银耳汤，让我们给你备着。差不多的时候给你送过来。”红袖把碗挪出来，端给苏璟，“喏，刚刚冰好的。”
　　苏璟舀了舀，里面居然有水果。
　　红袖解释道：“是荔枝哦，特地加进去，可甜呐。”
　　苏璟咕噜咕噜喝完，果然好甜，但不是糖的甜味，而是荔枝的天然香甜。好喝！
　　“对了，红袖姐姐，岛上可以种东西吗？”苏璟放下碗问道。
　　红袖收拾好，说：“当然可以。出去顺着小路就可以看到了。小少爷，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
　　小美女做饭？好吧，他已经吃了好几顿了。不过，他只是想看看这个岛上有没有特殊的食材。他早就打算好了，等林渊的航船远洋时，他一定会画很多食材让他们找找，万一找到了呢。辣椒啊辣椒，土豆啊土豆……
　　红袖看着小少爷说着说着又发起呆来，很是无语，收好东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