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22、第二十二章 当红娘

　　午饭时间，蓝家摆了流水席，许多宾客直接落座于大院中。苏璟他们三人坐在内堂，因为是小辈，两人并未坐在主桌。苏璟心里暗暗庆幸，这桌都是蓝家子侄辈，比昨晚轻松很多。
　　家主蓝崇显说了一些吉祥话，宴席开始。苏璟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不客气地夹了海贝开吃。林渊姿势优雅，不紧不慢，自己吃的同时也照顾了苏璟。几个想套近乎的蓝家子弟看他俩吃得专心致志，都不好搭话，只有拉着小石不停聊天。
　　蓝梦云就没那么好运了，跟着长辈敬酒喝酒，他来者不拒，喝得极是豪爽，眼看脚都有些发虚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婚宴呢。”
　　林渊拨着虾，闻言回道：“他心里不好受。”把虾放在苏璟碗里。
　　“师姐还不好受呢，再说，喝酒又解决不了问题。”苏璟嘟嚷道，把虾吃了，给林渊舀了一勺醋酿丸子。眼瞅着蓝梦云正要去旁桌敬酒，心里不爽，苏璟提高音量，“司徒公子惨了，这次逃出来结果不定会怎么样呢。”
　　蓝梦云脚步一顿，快步走了过来，抓住苏璟的衣襟，急声问道：“你说她逃出来的？”
　　苏璟：“……”
　　林渊不悦地卸开他的手，苏璟插刀道：“是啊，不逃没办法，谁让家里人逼她呢。”苏璟并不把话挑明，特地刺激他。
　　“逼她什么？”蓝梦云追问。
　　蓝崇贵走了过来，微妙地隔开他们。
　　“云儿，你和师弟笑闹什么呢？”
　　蓝梦云知道自己失态，但他控制不住，他努力调整情绪，闭了闭眼，想说没事，结果还没有开口，被林渊打断。
　　“蓝叔，我们和师兄有些事要处理，可否把他借给我们。”他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态度强硬，蓝崇贵有一种儿子欠债没还的感觉。想到儿子言语之间对此人的推崇备至，现在主桌也已经敬完了，含笑道：“我看他也有些醉了，现在处理事情怕是不妥的，不如你们帮我领他去休息一下。”
　　“那是自然。”
　　说着，林渊扶着蓝梦云往门口走去，苏璟给小石做了个手势，小石秒懂，郑重地点点头。小璟经常给林渊做这个手势，这是第一次找他打掩护，必须做好。
　　出了大厅拐个弯，林渊就松了手，蓝梦云沉默地跟在身后，再也没有先前的急躁。
　　苏璟看他那样，生怕他退缩，故意道：“师姐今天一天都没有吃饭。真是的，林渊你说她有什么好难过的，闻氏可是一方豪强，要什么有什么，嫁过去又是当家主母，没什么委屈。”
　　“嗯。”
　　蓝梦云：“……”
　　“其实，反过来想想，初恋以惨败收场，才能更加珍惜以后那些值得珍惜的人。师姐伤伤心也好，青春哪有不疯狂？”苏璟接着戳心，“但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等她嫁人了，有了自己的丈夫孩子，全部的重心移过去，就没那时间伤春悲秋。到了年老时，说不定还会笑自己当年年少轻狂呢。”
　　蓝梦云虽然就是这么打算的，被苏璟这么一说，他的心就一直抽痛，仿佛那种相忘于江湖、对面不识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
　　快到他们住的那个小院子，苏璟继续道：“这个世道，女人本就弱势，如果男人不撑起来，就是完全的绝望。二师兄，你要好好劝劝师姐，林子这么大，不必在一棵歪脖子树吊死。”
　　蓝梦云：“……”
　　苏璟敲了敲门，门里传来闷闷的一声，“谁？”
　　“师姐，我是你的亲亲小师弟啊！”苏璟卖萌道。
　　“小师弟，师姐不舒服，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苏璟看看发亮的天，太阳殷勤地把光洒在他脸上，撇了撇嘴，“可是二师兄他……”
　　一句话尚未说完，门就开了，司徒铃音红肿着双眼，恰好跟蓝梦云对了个正着，两人都有些愣怔，互相对望着，一时静默。
　　苏璟见状，不客气地一脚把蓝梦云踹了进去，他直接扑在了铃音娇小的怀里。铃音脸色爆红，手足无措地想把他推出去，蓝梦云借力站好。
　　“二师兄听说师姐不吃饭，特地来看望师姐。”说罢，拉着林渊赶紧跑了。
　　跑到院门口，他又想听墙角，蹲在那里探头探脑，被林渊直接拎走。
　　苏璟兀自抱怨：“干嘛拉我回来？我偷偷看他们又不知道。”
　　“没什么好看的。时间到，该午休了。”林渊拍拍床。
　　“我现在哪里睡得着？就怕二师兄固执己见，不开窍！”
　　林渊安慰，“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的。”
　　“你说真的吗？”苏璟从来对林渊就是盲目自信，闻言也不问为什么，只问真假。
　　“嗯。”蓝梦云这人，商人本性，自私、贪婪、狡猾。如果不是相遇在最初，利益将是和他最稳固的关系。所幸相识正逢其时，对真心认可的人，他会全心以报。
　　司徒铃音和他相遇在最美的时光，愿意抛弃自己高贵的身份，跟着这样卑微的他。如此真实的感受，他怎么舍得放弃到手的珍宝？以后的日子，势必用尽他所有能力来守护他的所有，就像狼守住自己地盘一样。
　　苏璟一安心，就有些犯困，他走到屏风后，边脱衣服边换上单薄的睡衣。长T恤款的圆领宽大睡衣让他显得格外小巧。
　　林渊微眯着眼，看着他步步走近，小璟身上的秘密……他顿了顿，苏璟极其自然地环住他的腰，说：“好热，我今天内力用得差不多了，让我缓缓。”
　　算了，等他愿意说的时候自己再好好听吧。
　　酉时一刻，仍旧摆席。
　　苏璟和林渊如常吃完晚饭，回房时苏璟主动拿出纸笔，去完成夫子布置的任务。林渊看他这么乖，也拿出书来看，两人一个在桌上写，一个在桌边看，夏日烛火下，不曾交谈一句，却融洽极了。
　　敲门声打破这份宁静，林渊放下书，“没有锁门，进来吧。”
　　蓝梦云走了进来，看到苏璟正在用功，欲言又止。林渊道：“不妨事，你直说，他不会受你影响的。”
　　苏璟瞪了林渊一眼，说这话能不能别嘴角上扬。从蓝梦云走进门就开始分神的他干脆也不装正经了，把桌上的卷子收了起来。坐到了林渊旁边，一起看着蓝梦云。
　　蓝梦云没有像往日那般不正经的调笑，特别自在地坐在他俩对面，他甚至拿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和林渊他们各斟了一杯茶。
　　苏璟心里觉得怪怪的，今日的二师兄怎么不太一样。林渊一点都不意外，静静等他喝完水。
　　“我想加入你们。”他直接提了要求。
　　“！！”啥？苏璟惊愕。
　　林渊说：“你一直都在加入我们。”
　　“不，我不是说和你们合伙做生意，我是说真正意义上的加入。”他刻意强调出其中的区别。
　　林渊挑眉，“当然，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蓝梦云释然，徐徐道：“你知道，我娘亲是个妾，虽然得我父亲宠爱也只是个妾。她这辈子，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一个男人身上，而我，不过是她巩固宠爱的工具；我父亲，对我倒是真心疼爱，但绝不能损害到蓝家利益。之所以办这么场盛大的成人礼，大概是从我身上看到了价值；我的哥哥，嫡妻生的，他和我并不融洽，这次你们没有见到他，说是跑一趟生意回不来，谁知道呢？”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合适的语言，接着说道，“我一开始，接近你们有我自己的目的。越是接触，越是察觉你的不凡……”他的眼睛看着林渊，“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我是个有野心的人，我想搭上你这一艘大船……”
　　“嗯。”林渊道，“你很能装。”
　　蓝梦云的神情有些阴郁，自己的伪装被看穿，别人还不说透。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又不能报复回去，只能自己生自己的气。“我加入你们，付出我的忠诚。”
　　林渊正色：“条件？”
　　“帮我，我要和铃音在一起，不依托我的家族。”这算是他对蓝家最大的感恩——脱离他们，防止司徒家和闻家的报复。
　　林渊静声不语。
　　苏璟左望望林渊，右看看蓝梦云，他们说的话分开来他都懂，合在一起他就不懂了。难道他们一开始不是好伙伴吗？还是说是他一厢情愿？
　　“‘花想容’以后由你全权管理。”
　　蓝梦云瞳孔放大，惊讶地看着林渊。以前他只是有部分“股权”，还有几人跟他共同管理，他能提出建议，却绝不能做主。
　　“当然，它的一切都为我服务。”
　　蓝梦云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
　　“至于铃音师姐，不必与其家族闹得沸沸扬扬。可以从她母亲司徒夫人入手。”
　　蓝梦云一听，整个人高度专注起来。
　　“让对方看到你的诚意，你愿意为了她‘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当然，还有身为男人的担当与能力。”
　　蓝梦云认真地点点头。
　　林渊不再多说，跟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即可。
　　苏璟想，小弟正式收小弟了，他是不是该高兴？可是他原本以为早就是朋友了的。
　　他们后面又说了什么，苏璟没有仔细去听，他有些走神。临到了了，蓝梦云对他说谢谢他都没及时反应过来。
　　林渊拍拍他，他有些堵心地把手圈在林渊腰上抱住。林渊没有多说安慰的话，只是任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