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14、第十四章 花想容

　　厅里，大家分主次坐在椅子上。没错，是椅子，从坐席升级到椅子，苏璟功不可没。本以为劝服夫子需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想到夫子欣然同意。苏璟放假回去，立刻让远叔在郭叔叔家店铺提了一套送过来。
　　苏家其中一项生意就是桌椅。先是在雲州开了一家美家店铺，因为不同于胡椅，更为简洁大方，生意红火，于去年在青州又开了一家。当然，明面上的老板是郭万山郭大善人。
　　不过须臾功夫，小石带着饭食过来，两人照例帮忙，小石冲他俩笑笑，几人配合无间。苏璟故作担忧，“今天添了一人，小石哥，饭食管够吗？”
　　不待小石说话，蓝梦云颇为得意地抢答道：“小璟莫急，我到了第一件事就是告知小石，我可不想错过小石大厨的饭菜。”
　　司徒铃音整理着衣袖，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我说怎么每次都那么巧，感情你是赶着饭点来的啊。”
　　蓝梦云一点也没不好意思，“谁让小石手艺见长，我念念不忘呢。我还寻思着再开个酒楼，让小石去指导指导。”
　　小石脸色涨得通红，只低着头不说话，继续摆菜。蓝梦云正要打趣，便听见“谁要挖我的人？”
　　陈夫子人未到声先到，众人起来行礼，夫子示意大家坐下，对蓝梦云说：“怎么？打主意打到我这来了？”蓝梦云连声说不敢不敢，先才只是玩笑话。
　　“那你此番前来，可是上次我布置的任务完成了？”夫子夹菜吃饭，众人也动起筷子。
　　只蓝梦云不敢动筷，恭敬作答：“先生给我的书，我都仔细读了，之前是我想岔了，读书本是为着明理，修身养性，更好地认识自己，也更好了解这个社会。我不该功利地对待它。”
　　夫子微笑地点点头，蓝梦云这才拿起筷子吃饭，吃到黄焖鸡块时微微一顿，速度加快。苏璟嘴里啃着鸡块，道：“你这次来究竟是干什么的？”
　　蓝梦云笑笑，咽下口里的菜，说：“我生辰那日将行冠礼，特地来请你们一起去我家观礼。”说着，站了起来，向夫子行了个大礼，“还请夫子为我加冠，取字。”
　　陈夫子放下碗筷，“你父母健在，何须由我来加冠取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我八岁上山求学，夫子并未歧视我商人之子身份，待我同其他师兄妹一般，谆谆教导。我学业未成下山经商，夫子并未苛责，待我如前。此等恩情，我铭感五内。请夫子为我加冠取字。”
　　“也罢。”陈夫子应道，“即时我去便是了，你坐下。”
　　蓝梦云大喜，谢过夫子重新入座。
　　行冠礼这事苏璟是看过的，大师兄将赴京赶考时，陈夫子就为他加冠取字，只是大师兄家中亲人俱去，便在山上行的礼。而二师兄……
　　“林渊，二师兄家在青州。”苏璟两眼放光，林渊不用细想，就知道苏璟在兴奋什么。说起来，苏璟还从没有去过孟县以外的地方，有点心疼，他给苏璟添了一个鸡翅，嗯了一声。
　　“青州面海。”苏璟激动道“林渊，你去过，带我去海边好不好？”
　　“好，带你去，现在乖乖吃饭。”这么久没有消息传来，技术攻关不知道进行到哪步，也是时候去那边看看了。
　　苏璟得了准信，心里高兴，奋力扒饭。
　　饭后，陈夫子拿出一封信，“小石，给大家念念。”小石接过信，硬着头皮用公鸭嗓念到“吾师亲启”，蓝梦云一下子笑出来了声，难怪今天小石一声不吭，原来变声期到了。小石尴尬地住了嘴。
　　陈夫子轻轻瞥了他一眼，蓝梦云正襟危坐，做出侧耳倾听之态。小石轻吐一口气，接着往下念，沉而粗的嗓音回荡在大厅。
　　自大师兄走后，三月高中杏榜会元，同年四月，进士及第，殿试第三，打马游街，一日览尽雒京花。消息传回来时，先生高
　　兴地开了幽竹酒，听说是大师兄上山时埋下的。
　　苏璟光是想想就够自豪的，全国第三名什么概念，学霸中的学霸——学神！自己竟然跟学神同窗。
　　曲江宴后大师兄任翰林院编修，信上说他婉拒了太子舍人的官职，补缺到涣州凤栖县任县令。
　　陈夫子欣慰地捋捋胡子，道：“如此甚好！”
　　司徒铃音不解：“大师兄明明可以呆在京城，跟着当今太子，以后的皇上，为什么偏偏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当个小县令？”
　　陈夫子看了林渊一眼，道：“林渊，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远离京城也就远离是非，不用夹在皇族与豪门士族之间，无辜受妄。如今官职虽小，却是一县父母官，可为百姓做些实事，不枉读书一场。”
　　司徒铃音受教地点点头，嫌恶道：“朝廷果然麻烦，事儿那么多。四师弟你不去参考，太明智了。”说完，见夫子脸色难看，吐吐舌头住了嘴。
　　陈夫子这么些弟子里，数林渊天姿最佳，人也通透，可惜无心仕途，每每让夫子扼腕叹息。有心劝说，林渊都直视夫子的双眼，大有你都不愿去趟浑水为什么非要我去的倔强劲，夫子只有暗伤在心。
　　大厅散场后，蓝梦云追了上来，苏璟自觉地表示自己回去午休。林渊见他远去，回身和蓝梦云走入竹林，在曲水凉亭坐下。
　　“林少，资金已经到位。”两年前蓝梦云接手“花想容”后，他在两人相处时就不再称呼林渊为四师弟。林渊坦诚应了，拿出一幅图，竟是大榮朝舆图，蓝梦云按捺住震惊。眼随林渊的手停住，靖州？淮州？尨州？雒京！
　　“在这些地方州府建‘花想容’分店。”林渊淡淡道。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蓝梦云汗都吓出来了，“林少，南越、北乌、西疆这三处我们建了自己的店面，其他不靠近中原的二十四州我们也找了合作伙伴，由他们代理销售。如今销售模式虽已成熟，形成了品牌效应，但你指的地方，均是中原腹地，其中势力盘根复杂，我们并不熟悉，也没有靠山，要在各个州府建立自己的分店，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林渊抬头看他，“你对我们的商品没信心？”
　　“怎么没有？我们并不守旧，根据当地实际情况有所改变。这是我们保持活力的根本原因。但是一下子开这么多店，我怕我们力有不逮，出乱子。”
　　“之前让你训练的管事，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些人能力是有，但还不知道可不可以信任。”
　　“无妨，我自有安排。”林渊心道，暝叔那边的探子，也该上实战了。
　　蓝梦云欲言又止，林渊抬头道：“我没说今年开这么多，我给你三年时间。”
　　蓝梦云听后立时长出一口气，对比之前以为的一年开十二家分店，如今三年时间开十二家分店，他突然很有信心。哪个男人没点理想，如果能将自家的店遍布全大榮朝，也算他的大造化。
　　“那开酒楼的事？”
　　林渊撩了撩眼皮，“你能搞定？”
　　蓝梦云有些发愁，开分店他已经分身乏术了，再来个酒楼，他就算三头六臂也搞不定啊。可是好想插一手。
　　“酒楼的事，你暂时不要参与，我另有人选。”越是用人，越是感到人才的匮乏，“花想容”出自南越，“常威镖行”也出自南越，将来的船队还是出自这里，那么酒楼就绝不能和这里有牵扯，树大招风。
　　蓝梦云有些失望，但也尽知此事自己无能为力。
　　两人协商完毕，林渊回到卧室，看到睡得香甜的苏璟，一阵放松，轻轻躺在他的身边。
　　升为内门弟子后，他们有选择住处的权利，但两人都默契没有分房。这些年苏璟已经不需要他强制起床，他还是习惯地叫他起床，照顾这个人已经成为习惯。
　　为什么呢？
　　林渊自问，一开始是出于双方协议，对于惯于伪装的他来说，照顾个孩子没什么困难。而现在，即使是没有那份协议，他也愿意护得此人周全。
　　大概是在这个人身边，不用伪装，很放松，很放松，他可以安心入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