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瑾在渊》木木十八

13、第十三章 又三年

　　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三年。
　　流逝的时光带着神奇的力量，不经意间雕琢了山中的一草一木，雕琢了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这一年，苏璟九岁，林渊十五岁。
　　苏璟悠闲地坐在陶然亭中，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偶尔喝口清茶，吃点桌上放着的果脯。临近中午时，他放下书卷，探身往下喊道：“林渊，到点啦。”
　　只见一个人正在瀑布下重复挥刀的动作。苏璟每每看到，都为他感到疼，那么高的瀑布，重力加速度往下奔去，得有多重，打在身上得有多疼。可自从林渊修罗刀练到第六重，就坚持要在这里抽刀断水了，初初只能坚持一盏茶时间，现在能坚持一炷香时间。苏璟当然没有看到，林渊每次挥刀断水时都真气激荡，水流出现不明显的短暂断流。
　　见他似乎没反应，苏璟凝声静气，再次往下吼道：“林小渊，我饿了。”挥刀的动作一滞，几个起伏间，林渊出现在崖上，他裸着上半身走进来，边穿衣边说：“小璟的内力有进步。”
　　三年如一日天天那么练，能不进步么？苏璟心里小人捶地，羡慕地看着对方的六块腹肌，这人真的是混血吧，五官越长越深邃，青春期就长这么高。心塞塞地走在林渊旁边，九岁的苏璟只到林渊腰际以上腋窝以下，真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今日大师兄来信，居然有一封专门写给你的信件。”苏璟随口提道。
　　“和大师兄讨论一些问题。”
　　“哈啊？大师兄？”苏璟真正惊讶了，在他的印象中，大师兄不似蓝梦云满嘴跑火车，一直温文尔雅，但也属于高冷甚至刻板，不好接近的那一类型。“你这么寡言少语的人怎么和大师兄勾搭在一块儿的？”
　　“勾搭？”林渊重复着这句话，轻飘飘看了某人一眼。
　　苏璟立马怂了，他可不想被睚眦必报的林小人打击报复，想想切磋时的苦难，三步并作两步走入大厅。
　　尚未进屋，苏璟就被抱了个满怀，馨香扑鼻，“小璟，姐姐爱死你了。谢谢你的礼物。”这么直爽的表白，定是三师姐无疑。苏璟略挣了挣，对方松开了手，牵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只见一个十五六的少女，身穿淡黄色纱裙，外罩白色纱衣，腰间用水粉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脖子上水粉色的璎珞使肤色更显白皙，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凤蝶鎏金银簪，细碎的水粉色小花点缀在发侧，娇艳可人。
　　苏璟陶醉得正要赞美。“非常好看，像鲜花一样好看。”被抢词的苏璟转头一看，一个身穿月白色交领长衫，外披宽袖白纱褙子，前后襟下摆及袖口绘有同色回纹，显得飘逸雅致的青年缓步走来。
　　他轻摇折扇，桃花眼微微眯着，笑道：“小璟称赞美人的词就那几个，你还不如问我，师妹。”
　　司徒铃音反唇相讥：“谁要问你？你那欣赏水平，还不如小璟一半。”
　　“话不能这么说，师妹。”蓝梦云纠正道，“小璟于设计一途，确实天分卓越，但说到称赞美人，我却更胜一筹。”说着，摇头晃脑吟道，“前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司徒铃音脸色微红，嗔道：“你一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知道折腾你那个小破店。”
　　蓝梦云一点也不生气，“师妹，‘花想容’可不是小破店，好歹是我们雲州的招牌了，我还打算继续开分店呢。”
　　司徒铃音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你。”转身走进大厅。蓝梦云笑嘻嘻地看她离开，倾斜着身子，用扇子遮着嘴，问道：“小摇钱树，你师姐身上穿的，脖子上戴的可是新款？”
　　苏璟翻翻白眼，二师兄整个人掉钱眼里了，师姐媚眼都白抛了。自从他送给铃音师姐孔雀石制的手链被这家伙看到，商业雷达迅速点亮，说他也是时候开创他的事业，既然有这么好的设计，不如和他合作，开一间首饰行。
　　自己当然是很乐意的，本来前生就是做游戏策划，还是古风江湖，仙侠系列，为了画面唯美，服饰道具等样样求精，自己脑海里的存货简直不要太多。
　　可林渊并不同意。他拒绝道：“这些，都是我们准备开店的。”蓝梦云一脸讶异，上下打量林渊，说：“四师弟，你不要骗我，你怎么去经商？中间的环环道道那么多。”
　　林渊也不恼怒，淡然说：“小璟他叔叔最近打算做些别的，一早就有这个想法。”苏璟眨眨眼，哪个叔叔？他怎么不知道。难道是暝叔打算改行？心里一阵激动，如果这份事业做起来，暝叔改行的话就少了好多危险。
　　蓝梦云见到小师弟的激动神情，信以为真，失望地说：“哦，这样啊，那我再想想别的门路。”
　　苏璟不忍，二师兄人还不错。再说，自家事自家知道，即使是做生意，也不能抛头露面过于招摇。拽了拽林渊，眼巴巴地看着林渊。林渊低头看他，苏璟赶紧冲他使眼色，林渊道：“想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蓝梦云怀疑，“四师弟不会拿师兄寻开心？”
　　苏璟马上接话道：“真的真的，只是我们要和大人商量下，拟定一个合作契约。”
　　回到卧室后，苏璟就在想怎么合作，要不入个股，作为出资
　　金的股东。卖首饰还是太单一，还可以卖服装，化妆品这个自己真心不懂，要不再卖个武器，苏璟的思绪越发发散。直到林渊坐在他旁边，问道：“小璟，关于合作，你有什么想法？”
　　苏璟回过神，出主意道：“要不，让二师兄出一部分钱？”林渊并不赞同：“主动权必须在我们手上，钱我们出，可以让他帮忙。”
　　那不就是高级打工仔，苏璟担心蓝梦云不愿意。
　　“做得好的话，可以让他参与决策，占部分收益。”苏璟惊奇地看着林渊，不仅仅是分红，还能占股份，这人真不是现代穿越的，理念怎么那么新颖。可是二师兄，明明能做老板，愿意只做个奋斗后才能升级的股东吗？
　　其实苏璟多虑了，青州蓝家，本是当地经商大族。这一辈蓝家族长是老大蓝崇杰，蓝梦云的父亲蓝崇贵排行第三，占有部分家族资源，从事海运。蓝梦云虽受宠爱，却是妾生子，注定不能继承家业，家族资源也不能过于倾斜于他，他迫切地希望证明自己，不然也不会明知科考无望还来陈夫子处学习。
　　林渊和苏家人摊牌后，借由他们的手调查了这些。做生意也好，其他的也罢，他本身就打算隐于幕后，如今不过顺势而为。蓝梦云找他们合作，和他们找蓝梦云合作，有本质的不同。苏璟当然不知道林渊如何跟蓝梦云协商，只是二师兄自那以后经常下山，上山反而少了。
　　今天不知是什么风把他吹来了。“不是新款，你上次才拿了
　　图纸的，才过多久？”苏璟回道。
　　蓝梦云无辜摊手，“那都是四月的事了，八月中秋该推出新品。我们‘花想容’可是有信誉的店家，怎么能输给那些不入流搞抄袭的店铺？”
　　“是啊！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说起这个，苏璟就想伸出神之手掐死当时的自己。
　　林渊和蓝梦云规划店铺时，提到了走的路线，林渊坚持走高端路线，可以兼顾中低端市场。于是店面必须有三层，底层照顾平民百姓，二层主营中层收入家庭，三层专门面对豪门贵族。服务人员必须提前培训，满足顾客的需求……苏璟听得咋舌，这设想，让后世的自己情何以堪，这些年他已经受了无数次的暴击，从不敢小看这些土生土长的古人。
　　又听见两人说到开业宣传，蓝梦云说可以先把这些首饰给青楼花魁，这些人最能掀起流行风潮。林渊摇摇头，说单是这样不合适，入了末流，最好能走上层路线。自己偏偏要多嘴，说单是首饰影响不大，要有服饰，发型设计的话，整体打造就好了。青楼花魁只是宣传的一面，还可以搞赞助，比如越族特别有名的马术节，骑装赞助。每年的浴佛节，那些姑娘的服饰首饰等赞助等。上层路线，自家师姐就是活招牌，可以让她帮忙送给贵族些东西啊。为了防止被模仿，还可以一定时间推出新品，实行会员制，会员买东西可以打折，如果是超级会员，折扣还更多一些，或者积分制，积分到了可以每年赠送些独家礼物。
　　然后只见蓝梦云两眼放光地一一询问记录，如获至宝地抱着走了。再然后，自己就多了好多画图的工作，感觉身体被掏空。
　　“你不是已经请专人设计了吗？”苏璟幽怨道，“虐待童工。”
　　蓝梦云哈哈讪笑，他哪敢得罪小摇钱树，“我就顺嘴问问，他们设计的也算精美，只是见猎心喜见猎心喜。”说罢给林渊使个眼色，也赶紧进大厅了。
　　苏璟瞅着林渊，林渊只是牵起他的手，说：“我们也进去，不是饿了？”
　　苏璟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