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衣共雪尘》昀息大人

3、凌希

　　自洗礼后，灵儿又开始跟随在大巫身边，学习巫术，学习掌控自己的灵力。百越各部落之间隐有竞争之意，尤其是临近部落，总会比较部落间男子打猎的猎物，或是女人们缝制的衣物，有时候小器到，自家孩子的美丑也要比一比。
　　而灵巫，作为神使，接受传达神的旨意，也是部落的灵魂所在，总归具有灵力的人，在大家看来便是极为神圣的了。正因此，大巫也时常带着灵儿到临近或稍远一些的部落里去，结识他们的大巫，有时兴致起了，几人便小范围内施展巫术，各色灵力在空中碰撞，煞是好看。
　　与灵儿所在的太泽部隔了一座小山的，就是阴冷幽静的炼尸部，它背靠着一座大山，隐藏在茂密的森林里，附近没有什么大泽。灵儿第一次被领过来的时候，在林外踌躇许久，紧紧拽着大巫的手不肯迈步，直到树木翕动，从中走出一个男孩。
　　他左手提着一串绿色的铃铛，黑色的长袍覆在地上，帽沿和树叶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楚眉眼。他又向前踏了几步，缓缓抬头，灵儿才看清楚他的脸，苍白的面庞上，侧面蔓延着绿色黑色相间的密文，一直延伸至眼角，他的眼睛也泛着微弱的绿光，就像一条阴冷的蛇。
　　他躬身向大巫拜了一拜，“太泽部灵巫，炼尸部的灵巫让我领你们过去。”
　　大巫看着他，微笑着说，“请在前带路。”说罢，将灵儿的袍子的帽子向下拽了拽，叮嘱道，“灵儿小心些，不要到处乱看哦。”
　　灵儿点了点头，向前小跑了几步，轻轻地扯了扯那少年的袖子，娇声问道：“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并未做声，但却放缓了脚步让扯着他袖子的小姑娘能够跟上他，不用迈着小碎步踉踉跄跄地小跑。
　　灵儿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哥哥你到底叫什么呀！”看少年没有回答，灵儿便开始自说自话，“我叫颜灵，但是阿爹阿娘和大巫都叫我灵儿，我是我们部落未来的灵巫哦。”
　　少年这才停下，回过身半蹲下来，望着小姑娘澄澈的双眼，认真地说：“我叫凌希，我也是我们部落未来的灵巫。”
　　在凌希的带领下，三人穿过高大的密林，终于到了炼尸部，山谷中，一条细小的溪流穿梭其间，隐隐可见树丛掩映中有一方小小的水潭，比起灵儿部落那大泽要小很多，但那水潭却呈浓重的翠绿色，时不时向上冒着缕缕青烟。
　　跨过那水潭再往里走几十棵树，就看见部落里的帐篷了，有的人在部落中间的空地上砍柴，一抬头看见凌希，便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又忙自己的事情。
　　整个部落静谧得过分，灵儿心里有几分慌张，只好紧紧的抓着左右大巫和凌希的手，朝中央那座最大的帐篷走去。
　　树叶沙沙作响，几人踩在微微泥泞的地上，灵儿看见凌希的草编鞋底已经有些破烂，他的脚上也布着泥点。
　　灵儿抬头看向凌希，问道，“小哥哥，你的阿娘怎么不给你做新鞋子呢？”
　　凌希握着灵儿的手不由紧了一下，“我的阿爹阿娘都已经死掉了。我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大巫身边了。”
　　灵儿拍了拍他的手，“那小哥哥以后可以来找灵儿，我阿娘做的鞋子很舒服的！我可以叫阿娘帮你做鞋子，这样你就不会不舒服啦！”
　　凌希侧头看向软软的小姑娘，僵硬地露出一个真切的微笑，“好的，谢谢灵儿。”
　　灵儿也回了他一个甜美的微笑，就像一阵和煦的风，为孤独的坚强少年带来一缕难得的温暖。
　　正说着，灵儿身边的大巫停下了脚步，撩开厚重的兽皮门帘走进了帐篷。帐篷内部，地上铺着毛绒绒的熊皮地毯，上面盘腿坐着一个着黑袍面容俊秀的男人。听见一行人走进来的声音，他才缓缓抬头，看向领头的大巫，说道，“阿舒。”
　　灵儿看见大巫美丽的脸庞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声音甚至多了几分娇俏，“云哥。”
　　凌希见状，自然地俯下身抱起灵儿，向凌云辞别，“大巫，凌希先带颜灵姑娘出去。”便转身离开了帐篷。
　　颜舒面色微红，走到凌云身边坐下，权杖和凌云的权杖放在一起，她抱着凌云的左臂，头靠在他身上，凌云也用右手轻柔地抚摸着颜舒的长发，两个人安静地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
　　“云哥，凌希那孩子…”颜舒问道。
　　“嗯，他爹娘去的早，我一直养在身边教导，这么多年，有时候就好像他是我们亲生的孩子一样，待他长大可以接任灵巫，我就可以去找你了。”凌云答道，“前几次你过来时，他总在外游历，个别时候才回来呆一阵子，你总未能碰见他，也只是见过一面。”
　　“是啊，我看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却十分懂事，不过性情有些内向，恐怕他爹娘的死影响还是很大。”颜舒皱了皱眉，可惜道。
　　“灵儿那小姑娘，想来便是你的接任者了？确实和你描述的一样，娇俏可爱。”凌云说道，顿了顿，亲了怀中女子一口，“像你一样娇俏又可爱。”
　　“云哥。”颜舒脸红，轻捶了一下凌云的胳膊，“不过，离灵儿长大还有几年，我们还要那么久才能相守在一起，你看杨蓝姐早就和天阳哥在一起了。”
　　“这么多年都等了过来，也不差这最后的几年了，他俩毕竟比我们年长，自然早就可以卸任离开了。”凌云安抚地握着颜舒的手，两个人在帐篷中昏暗的光里，身影相叠，依偎在一起，温情脉脉。
　　这边，灵儿突然被凌希抱起来，下意识地就揽住了凌希的脖子，白皙细嫩的小手紧紧地环着他，让凌希有了一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他轻拍了拍灵儿的后背，又将她的裙子整理好，才迈着步子向部落后身的山里走去。
　　“小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大巫她还在那里。我为什么要离开？”灵儿不解地问道。
　　“你的大巫和我的大巫是一对情人，他们要讲一些秘密，所以我们不能听。”凌希答道。
　　“他们是像阿爹阿娘那样的关系吗？那他们为什么不住在一起，不生孩子呢？”灵儿又问道。
　　“大巫，是要保护部落的人，他们不能擅自离开部落，自然没有办法相守。如果我接任了大巫的位置，他就可以离开了。”凌希答道。
　　“所以等我成为了大巫，她就可以离开和她的情人在一起了是不是？”灵儿问道，又自己回答，“那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巫术，早点让大巫生宝宝！”
　　“噗嗤”一声，凌希笑了出来，他捏了捏小姑娘白嫩的脸蛋儿，“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小灵儿。”
　　走到一片花丛，凌希将灵儿放了下来，虽然是山的北坡，不常见阳光，但这里仍然生长着茂密的杜鹃花，灵儿兴奋地跑进花丛，左闻闻右看看，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山谷里回响，打碎了常年阴森的部落环境。
　　直到夕阳西下，火红的光辉洒向山谷，凌希才抱着跑累了昏昏欲睡的灵儿向部落走去，她的花苞头已经散乱，柔软的黑发拂着凌希裸露在外的胳臂，暗纹密布的肌肤十分敏感，那痒痒的感觉仿佛不止在他的手臂上，还顺着胳膊一直蔓延至心里，柔软了一片。小姑娘纤细的小腿挂在他的左臂，随着他的迈步晃荡着，她阿娘细心编织的小鞋子上还缀着两只可爱的猫耳，一晃一晃的，就像小姑娘朝他露出的那个甜美的笑，娇气可爱又懵懂。
　　凌希的黑发里，还别着灵儿玩闹时插进去的大红色的杜鹃花，小姑娘当时撒着娇，凌希就失去了原则，默默地别上了那朵艳俗的花，也没舍得扔掉。
　　天色渐黑，夜晚的温度凉了下来，凌希停住了脚步，将身上的黑袍解开披在睡着的灵儿身上，一不小心弄醒了迷糊的灵儿，灵儿揉了揉眼，“小哥哥？”
　　凌希又将黑袍给她裹紧，说道，“灵儿，睡吧，我抱你回部落，等你醒了就可以见到大巫了。”
　　灵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软糯地回答道，“好的。”就又睡在了凌希的怀里。
　　凌希抱着灵儿，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已经掩埋在暮色中的部落走去，就像捧着珍宝，走向心中的圣坛。
　　部落里各家也开始了晚饭的准备，默默无言中熊肉的香味传来，大家安静地享用美食，这就是他们部落的日常，大家都是沉默寂静的，但那家一般的温情却又十分浓厚，大家都在无言中，守护着自己归属的安居的部落。
　　见凌希回来，一个大汉告诉他说，“大巫正在部落等你们，他和太泽部的大巫已经备好晚饭了，你们过去就行。”
　　凌希点了点头，颠了一下灵儿，轻声说，“灵儿，醒醒，我们已经回部落了。”
　　灵儿缓缓睁开眼，正好看见大巫站在帐篷门口看向自己，温暖的黄色灯火从她身后照来，就像阿娘每次等待自己出去玩回来一样，灵儿又抬头看向凌希，甜甜地笑道，“谢谢小哥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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