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风云之宿命之恋》小宝久久

13、大餐

　　陆晨曦趴到沙发上后翘着双腿，交替着一下一下的晃动着，面前摆着一本书，据庄恕目测，至少有十分钟没翻过页码。\"看什么呢，这么难懂，我看你半天没翻过，来，一起参详参详。\"庄恕选了个离陆晨曦较近的位置坐下，扫了眼书名，不觉皱眉\"这什么呀？\"
　　\"傻白甜小说，没参详的价值……\"陆晨曦大大咧咧的回道。
　　\"那还看得这么仔细，有什么金句名言值得陆大夫回味品鉴吗？\"庄恕很疑惑。
　　\"不仔细，我等风呢……完全不用费脑子，够傻，够白，够甜，没什么思想和内涵，逻辑也差，只适合消遣和发呆，还算有些存在价值……\"陆晨曦细细的品评了一番。
　　\"等风呢，什么意思……\"庄恕相当的不解。
　　\"我懒得翻吗……所以，嗯……\"哼，庄恕轻笑，伸手帮她翻了一页书，皱眉探索，又挤拜了两句\"陆晨曦，你最近活得是越来越有境界了，佩服……我看你休假的这半个多月，已经把懒字发挥到了极致，把神经质发挥到了极致。头发不梳，脸不洗，家里乱的，像猪窝。还天天看这些即没营养，又无聊的电视剧和动画片。一会哭得像世界末日，一会又笑得像个傻冒，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和不正常，气场怪异。\"
　　陆晨曦揉揉鼻子坐了起来，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一个叫蜡笔小新的小鬼蹦了出来，在那耍宝卖乖，陆晨曦也跟着傻笑两声，伸头环顾家里一周，用手摸了摸后脖梗\"家里挺干净啊，不脏……哈哈哈哈，夸张的笑……忘了庄大夫下班后，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儿，不好意思啊。\"
　　\"这到，也无所谓，但是你……\"庄恕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陆晨曦正常点，真堵的慌也可以说出来，别憋在心里再憋出毛病，陆晨曦扫了他一眼，回辩道\"我也不是什么事都懒啊，你说早晚跑步锻炼，多运动对提高身体素质和保证睡眠质量有好处，我照做了。你说一日三餐要定时定点，不然胃肠起义，还得下胃管，我也照做了。还有我早上洗澡了，头也梳了，脸也洗了，只不过你下班之前看过一小段悲剧，又弄花了……而且呢，我只是生活态度发生了一小丢丢的变化，之前呢，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过，天天泡在医院和手术室内，觉得只有那样拼博努力过，生活才算有意义，才算是精彩的人生。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又确实上不了手术了，我才发觉其实像普通女孩那样，追追脑残剧，看看白痴小说，逛逛街，购购物也挺好的，虽然不算活得充实，但也还过得下去。就是人家二十多岁醉生梦死，三十多岁努力拼搏，我刚好……活拧巴了，不过我一向都挺拧吧的。\"陆晨曦耸耸肩，确实是无所谓的样子。\"嗯，我偷偷去过临终关怀，恶儿，清一水的四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妈，偶尔有几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志远者，她们当中大多数是康复了的重病患者，也有正在治愈的病人，每天在一起就是加油啊，鼓励啊，我们一起手捥手，肩并肩，无往不利，战胜病魔。真是喊着响亮的口号，唱着励志的歌谣啊。想想我要是跟她们一起又唱又跳，又哭又闹，恶儿。你知道，我最怕的就是有人跟我煽情……没有歧视或其它意思，我的性格是真心受不起这份恶心，当不了知心大姐，光想想鸡皮疙瘩都得一筐一筐的掉。\"陆晨曦比比划划的，非常的形象，非常的有画面感，庄恕幻想着若真见到那种状态下的陆晨曦，大概第一反应也是绑她去精神科，不自觉就笑出声了。
　　\"你笑什么\"陆晨曦翻了个白眼\"不过我也想过其它，比如为他们提供点专业的医疗咨询和服务，这个我算权威吧。但仔细一想，这不还是医生的活吗？他们寻求关怀就是为了得到鼓励和安慰。而我说点什么，说你这病肯定能治好，没问题，手术一定会特别特别成功……还是专业的讲讲这病的治愈率，后遗症，并发症。不客观，不负责任的医学言论，我是真说不出口。能说出口的，又怕把他们直接送进ICU，所以啊，就趁着这段时间，享受一下普通女孩的，我没经历过的人生。我现在呢，是真心自在，等这么宅的日子我过够了，还想再出去好好的玩上一圈，庄大夫继续帮我递交休假申请就好。\"
　　庄恕微笑\"你要真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只是对照着你之前停职的那一个月，差别有点大，我一时还难以适应，不过真心的为你高兴……我已经帮你递足了六个月的休假申请，杨院长已经批了，所以尽情的享受你的假期吧。还有你的人事关系，我帮你调回胸外了，申请副高的材料，也正在向上申报，估计很快就能批下来。恭喜陆大夫，半年假期一过，你又可以正大光明的回手术室了。\"
　　陆晨曦傻愣了半天，贴近庄恕的头脑想要看他有没有特殊构造，太不可思议了，柳暗花明，因祸得福啊\"你是怎么办到的，之前不是跟杨院长闹的挺不愉快的吗？而且我还背着留院查看一年的处分呢？\"陆晨曦嘚吧嘚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有处分，当然得有奖励。陆大夫连HIV病人的刀都敢夺，说明改得不错，查看的结果很好。那么医院又该给怎样的奖励呢，调去临终关怀吗？这件事情，只要不被掩盖下去，能做的文章很多，你甚至可以向医院索陪，向蔡伟和林欢提告，把这事弄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媒体啊，大众啊……医院可没法交待，我只是帮你拿回本就属于你的。\"
　　陆晨曦不住的点头，一副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的样子，呵呵的笑着在沙发上翻腾，又略有狡黠的回道\"杨帆一定后悔请你回来，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已脚，本来为了取而代之，结果发现比我更难搞，而且还没有小辫子可抓，他现在郁闷的，大概要吐血了吧，想想真是痛快啊。\"完全幸灾乐祸，小人得志的嘚瑟劲。\"小心乐极生悲。\"庄恕又不合时宜的敲打了陆晨曦一句\"别傻笑了，洗把脸，换身漂亮衣服，我们出去庆祝一下。前两天你说想吃烤串，喝冰啤酒，那东西即不卫生，对胃肠又没好处，我们去吃和牛吧，怎么样。\"
　　\"你说你最近总带我去吃高级料理，把我胃养刁了，你回美国后，我上哪找这么土豪的朋友补位，你要反思的，知道吗，呵呵呵。\"陆晨曦理直气壮讲歪理，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再把人家的好意重重踩上一脚，嘚瑟劲。
　　庄恕有一瞬间的黯然，陆晨曦对他的态度表面上风和日丽，即没有冷漠相对，也没有距之千里，还是整日里说说笑笑的，貌似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庄恕感觉得到，陆晨曦的心已经在他触及不及的千里之外，她的未来里，没有为他留有位置，她似乎怕伤害到他，但又坚决的不肯靠近。想用一种极为和缓的淡漠，将他消融在她未来的生活中。\"不是有句话吗，看得了万里繁华，也过得了平淡粗茶，陆大夫对未来的生活感到担忧，说明境界还不够，还得练……\"
　　\"呵呵呵呵\"
　　陆晨曦这段时间，过得也算逍遥自在，除了最初两天的吃吃吐吐，之后的胃口好得不得了，正餐，水果，零食吃得不亦乐呼，人却未曾见胖，似乎还消瘦了一圈。
　　每天对着白痴的韩剧日剧，哭得撕心裂肺，笑得破马张飞，情绪大起大落，她哭的时候他能感受围绕在她身边的悲伤，她笑的时候他又似乎觉察到一种苍凉，陆晨曦之前也一惯情绪起伏较大，可那是真的哭过笑过后就一切了无痕迹。现在，她发现这个明朗的女孩有了深沉的心事，少了至纯的快乐，而这一切的始作勇者是他。
　　他说过，希望她给自己一点时间，让他查清楚当年的事，给她一个交待，可这似乎是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他根本无法还原事情原本的样子。
　　他可以理解她的这种纠结的痛，他在陆晨曦床边发现一本日记，她父亲在离世前记录下的对未出生女儿全部的期盼和爱，字字真情，句句暖心。从陆晨曦在妈妈肚子里的样子开始幻想，从出生后的第一次睁眼，第一次吃奶，第一次微笑再到翻身，会爬，会走，会叫爸爸妈妈，会牙牙学语，然后是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从恋爱到失恋，从工作到结婚到生子。一个阶段一个阶段的幻想着女儿成长中的样子，在他的描述中，晨曦会是一个美丽灵动，娇俏可爱，至纯至善的小公主，拥有着世界上的一切美好与幸运，偶尔要经历波折和痛苦，经历蜕变和成长，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超人爸爸会给她安慰和鼓励，在她畏冷的时候送她一杯热可可，在她跌倒的时候将她扶起并帮她弹清身上的脏污，在她不开心的时候扮小丑来帮她找回快乐，也会在她翘尾巴的时候提醒她不要得意忘形。他就像一个绅士的骑士，守护着女儿的一方乐土，一方清静纯美的快乐。
　　原来晨曦是她爸爸为她留下的名字，晨曦，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是雨露里的那一封花香，是青春里的那一季梦想。好想采一撷晨曦，捋一觅烟霞，在百花柳飞莺语里穿过时光的间隙，只为指间溜走的那段时光。女儿，爸爸想把一切的美好都赋予你，想让你拥有明媚灿烂绚丽，却又不想你带着炽热灼伤，寂寞的挂在天上。
　　都说后爸难当，庄恕此时有了更深的体会，有这么一位只存在幻想中宛如天神般完美的父亲，董学斌和程露在女儿的教育问题上应该是耗费了心血吧，难怪她们会那么纵着晨曦，难怪她们会觉得性格上有点缺陷又有什么关系，品格端正就好，善良就好，快乐就好。
　　难怪晨曦对完美恋爱对象的要求会是想要一个对梦想有坚守，会默默陪伴她成长，在她遇到困难时就出来保护她的人，这完全是她幻想中父亲的形象，不管董学斌再怎么爱她，也弥补不了亲生父亲缺失对晨曦的伤害吧。
　　反观自己的母亲，在陆晨曦的成长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一个害她失去了完美父爱和幸福家庭的不负责任的护士。一个如此期盼着女儿降临，却连看上一眼，抱上一抱都没能做到的父亲的断命人，陆晨曦对他的态度真的算是宽容到了极致吧，所以现在夜夜噩梦惊扰，梦中喃喃哭泣，不停的说着对不起，不停的喊着我痛，都是在向她的父亲忏悔吗，忏悔着与仇人儿子本不该发生的情感纠葛，可是晨曦你为什么要如此依赖我，为什么只要我来安抚你的伤痛，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要在这种悖论中自我折磨。
　　如果不能澄清事实，他和陆晨曦间的死结将注定无解，他希望可以成为最爱她的人，却注定成为给她伤害最深的人，他没办法舔着脸面要求陆晨曦相信毫无证据的自己，即便陆晨曦说相信，他也不敢赌陆晨曦是否会背负一辈子的愧疚，愧疚自己为了爱情，背叛了父亲，相信了\"谎言\"。就此放手，他不能，也不甘心。如果母亲真的有错他可以道歉，可以忏悔，可以做任何事情来弥补亏欠。可是对于当年，他真的连一句道歉都无法说出口，道歉了就代表母亲有错，他会替母亲委屈，道歉了就代表他承认母亲是一个不责任的护士，道歉了就代表他为了自己的幸福，亲手将母亲死死的钉在了耻辱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