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女传》溪亭山人

5、第5章

　　张三小姐的父亲虽是从一品尚书，可极是崇尚节俭，是以张府并没有大规矩，那一方小院三间房，称其为府大概算作尊重了，实在和安王府没法比的，雅利奇自是出了轿就可以从大门进的。早有仆妇告知了张三小姐的母亲姚氏，姚氏三十又五上下，朴素钗裙，最是和善。雅利奇主仆二人由个婆子陪着，绕过影壁，就见姚夫人和三小姐迎了上来。

　　姚氏忙扶起要给自己问安的雅利奇，“格格，如何使得，该是妾身给格格行礼的。”

　　雅利奇反手扶住姚氏，“夫人不必多礼，您可要折了我的寿呀。”

　　三小姐这时笑了起来，“娘，您可饶了她吧，您要行礼，这小女子恐怕就要跪下了。”边说边拉了雅利奇往自己闺房走，坠子见此，忙将装着画的木盒交予雅利奇，后由姚夫人引着，入了正房吃点心。

　　张三小姐的闺房极是简朴，进门即是一张铁犁木方桌，上面摆了一套素瓷茶具，雅利奇顺手把盒子放在桌上。西面设为寝室，东面一张五尺大桌，桌上尽是笔墨纸砚，各式各样，尺寸各异。书架上垒着满满的书，竟是一丝尘埃也没有，一见便知主人很是爱惜。雅利奇进屋就见书案上铺着些毛边竹纸并一叠花笺，拿起一瞧，娟秀小字诗成一首，暗暗念起。

　　“殢人娇，刻木牵丝，一样红颜自发。翻舞袖，灯前遮曳。悲欢离合，啼笑无些别。相对处，同是邯郸梦客。儿女情场，英雄事业。随人颠倒何时歇。劳劳名利，就里尤真切。到头来，付与晓风残月。”

　　雅利奇读完就笑了起来，“看个木偶戏，张才女怎如此多的怨气，难不是英雄红颜的浑话本子看多了吧。”张三小姐看着那诗似有心事，一听雅利奇如此说羞红了脸，忙抽了雅利奇手中的诗稿，放桌上又拿了本书盖上，“你还是个大家格格，还定了亲的，怎……怎如此不知羞呢。”，张三小姐只顾着羞愧，话语间已失了分寸，一时反应过来，偷偷地瞧着少女的脸色。

　　雅利奇并未生气，只是脸上蕴些忧郁，默默地走到了铁犁木方桌，自顾自地斟了杯茶水，站着喝了一口，“哎…怎么哪里都打趣我了，真是天涯之大，无处藏身。”，“对不起，阿福，我不知是怎么了。”，雅利奇听其话中尽是自责，怕她忧心，笑了起来，“我这人真是怪了，府里头太太舅母提起亲事，我就笑，叫起阿福，我就要撅嘴，怎的到你这儿还反过来了。”。说完，把三小姐拉到身旁，“令仪姐，别说这些了，来瞧瞧，我送你的贺礼如何，配不配你二八芳华诞辰。”，张令仪见雅利奇已无愁色，放松下来，边仔细看起自雅利奇进门时就注意了的雕花盒子。

　　“真是好漂亮的盒子，……”

　　没等令仪说完，雅利奇就急急打断。

　　“诶呀！不过是个容器，重点是里面的，快打开！”

　　张三小姐瞧了眼俏皮的少女，拉长声音说了个“是”，抱了画至案间，将画展开。一幅寒梅迎雪图迎入眼帘，不禁叹道，“你真是进益了，这是你画的最好的一幅了。”，抬眼见雅利奇一脸的骄傲，笑了笑，又道，“这梅花簇簇，卷舒自如，好似有风来，难怪你今天头无簪花而无坠的，原来全是为了显这画呀！”

　　雅利奇猛地一惊。

　　“你不说我都忘了，花让我给坐碎了，得让伯母帮我找个花戴。”

　　令仪一听这套说词，就笑弯了腰。

　　“哈哈…花是有…可…可我这儿可没有衬的起格格的耳坠。”

　　提起耳坠，雅利奇就为自己鸣不平，又怕令仪姐姐多心，自然不敢提内市所遇，便是一番搪塞。

　　“我来你这儿前是先去了内市，想寻个盒子装铜黛的，没寻到喜欢的反掉了珠子。”

　　令仪听到丢了珠子，便收了笑，忙问道，“寻不到了吗？内市达官显贵的，不会有人捡的。”

　　“谁知道掉哪了，那么多人怎么寻。”雅利奇一拧身，自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暗自后悔自己多嘴。

　　张令仪不明就理，一脸的认真，“你在王府的日子不易，贵重物件可千万要保管好呀，不能说丢就丢了。

　　雅利奇一阵奇怪，不禁试探的问道，“一颗珠子罢了，值什么，怎一副很贵重的样子。”

　　张三小姐深知雅利奇很爱钱财的，听雅利奇如此说，便猜到她完全不识东珠的价值，于是幽幽地开口，“你不知道东珠'非奉旨不准许人取'吗？真所谓一珠难求，你一颗珠子抵得上我阿玛半年的俸禄。”

　　雅利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张了张嘴巴，张三小姐见少女如此模样，又是笑了笑，“所以上回你送我东珠耳坠，我万般推辞。”

　　雅利奇一脸的沮丧，双手拍头，嘀嘀咕咕，“真是亏大了，还以为顶多值十五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