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万里》安城南歌子

4、初露端倪

　　苏风朗现在在吃面。
　　苏风朗现在坐在安远的小厢房里吃面。
　　说实话安远的手艺的确不错，面条劲道爽口，拿蔬菜煮的汤也挺好喝，只可惜面里面只卧了一只蛋，并没有见到半点肉星。
　　说起来安远在私塾后门把苏风朗坑了一把后，还算有良心的帮他解了围，让一群小孩子散了回家吃午饭。
　　“在下的浅薄之语，倒叫苏公子看笑话了。”安远将还在讲堂里乖乖等他的安岭带了出来，拴好门闩。兄弟两个都清瘦极了，他们两人走一起，自远处看像是一棵竹子旁杵着根营养不良的小竹笋。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安远为了赔罪都邀请他苏大少爷去家里吃饭了，苏风朗自然是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在前往安远这间小厢房的途中，苏风朗还意外的发现同之前安远争辩的，正是他那位总是一副嫌弃脸的弟弟安岭。他顿时觉得这小子是个人才，敢在课堂上直接怼自家老哥，勇气可嘉。
　　于是钱多人精的苏公子就给安岭这个小屁孩塞了一嘴的糖葫芦，也不管安远在旁边皱着眉说着：“吃了糖等会午膳吃不下可又要闹肚子疼。”
　　只是自打进了这园子以来，苏风朗就觉着气氛奇怪极了。一路七弯八绕，也遇着些安老爷手下的用人，可也没见一个安家家仆过来同安远和安岭打招呼，叫人十分困惑。
　　更叫人不解的是，分明是午饭时间，安公子却亲自下厨了，就连煮面用的水，都是安远提着小水桶到水井那儿打的，更别提有人帮他打下手。
　　虽说安远邀他来吃饭是为了赔罪，亲自下厨更能彰显诚意，但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是人尽皆知，再怎么着安远也算是安家的半个少爷，一个仆从都没有显然说不过去。
　　像是发现了苏风朗的疑惑，安远笑了笑：“终究是寄人篱下。”
　　两个聪明人碰到一块儿，有些话说半分就够了。

　　安老爷年级也不小了，再过个几年便要操办自己的六十大寿。他娶了四个女人，膝下常年无子。其中偶有几年为祖宗续了根香火，却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总是活不过六岁。
　　眼看着自己是半个身子进了黄土的人了，安老爷便听了自己夫人的劝告，将城里那个很得人喜欢的书生收入家中作义子。没想到好事成双，一收便收了两个，大的这个博览群书风度翩翩，已是知晓进退。小的则是颇有活力，也好读书学习。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这家业总算是有了继承者。
　　所以苏风朗才会越来越想不通，安远和安岭在安家怎么会受到如此对待。
　　纵使不是亲生的，根骨心性都出类拔萃的义子也是不多见的，怎么着也得把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在下知道苏公子是好心，但苏公子，与其在意在下的处境，公子倒不如关心一下今日在学堂里碰到的那群孩子。”苏风朗想起了离开时安远突然悄声同自己说的话。
　　也许是身为先生对孩子们的那一份责任感，也许是看着自家幼弟同他们一般大心生同情，安远想来是知道些什么但碍于某些因素不方便同他细说，便以请吃面为由叫他来安家好提醒他。
　　“终究是寄人篱下……？”
　　苏风朗反复着咀嚼安远的那几句话，却还是没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那便只能按他所说的，自那群孩子身上查起了。

　　“安先生教的挺好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听。不过许是讲的太深奥了些，叫我家小子回来做功课都做累了，天天回来倒头就睡。”
　　“我家小子学的挺多的，也不喜欢跑到外面去野了，每日吃完晚饭不消一个时辰便睡了比我们家养的鸡都准时呢。”
　　“……挺好的，学累了便没心思去玩了。”
　　“比以前懂事多了……晚上也不闹着要出去玩了。”
　　……
　　这么多的说法，苏风朗总结下来，便发现了端倪。
　　读圣贤书确然能使一个人的心性发生变化，却也不是在短时间里见效这么快的。更何况安远入了安家的门当先生不过一两个月时间，断然不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把这么多孩子的心性扭转过来。
　　酉时休，卯时起。
　　不过一两个月，身世性格完全不同的孩童们竟养成了极其相似的作息习惯。
　　“你们家安岭平日里几时入睡？”苏风朗某日在学堂休课后悄悄问安远。
　　“自然是亥时休辰时起。”安远给苏风朗添了半碗米饭，任凭苏风朗软磨硬泡，一句话也不多说。

　　苏风朗坐在窗前的软垫上抠着脚，眉头紧锁。
　　他那只宝贝白鹦鹉就站在书架子上，歪着脑袋看着他抠脚。
　　“小爷我觉得你这样每天去别人家蹭饭不好。”
　　鹦鹉拍了拍翅膀，自书架子上飞下，落地便化成了人形。
　　一个束着头发精神抖擞的小伙子，长得还挺俊俏。
　　“我知道，但我这不是为了想事情吗。”苏风朗继续抠脚。
　　“这不是你蹭饭的理由。你今天回来打了多少个嗝你自己说。”
　　苏风朗转了转垫子，背对着小伙子，一副老子不听你叨叨的模样。
　　“你每次拿你抠了脚的手摸小爷的毛小爷也没有嫌弃你。”
　　“每次喂吃的永远不喂肉只喂苹果小爷也没有嫌弃。”
　　“小爷原来锦衣玉食你凭什么给小爷我降低待遇。”
　　本体是鹦鹉，小伙子自然是能比常人说上更多的话。只不过苏风朗好像已经习惯了，这只扁毛小妖在他耳边抱怨的再多他也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鹦鹉看自己抱怨没有用，于是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别的能让自己主子回话的法子——
　　“小爷今天跟着学堂里的一个孩子回了家，他们家屋子里住了一只花妖。”
　　“哦？什么花？”苏风朗半抬眼皮瞅了瞅鹦鹉的人形。
　　“夹竹桃，就在他家水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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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的节奏应该会更紧凑了
鹦鹉是个重要角色
安远的话里有话，不知道有谁能看出来全部意思
接下来准备开始揭伏笔了
谢谢各位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