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万里》安城南歌子

3、探听消息反被整

　　苏风朗，王都吏部主司□□清苏大人的独苗，此番自王都他家那宽敞舒适的府邸来到这乡野小地，主要是他老爹实在是看不惯他那一副纨绔子弟德行。
　　都说吏部主司苏家是风雅志士的聚集之地，门客均是些名声在外的文豪贤人。苏风朗打小受这些文人墨客贤人雅士的熏陶教诲，按理说应是个风度翩翩举止有理，满腹书卷气的优雅公子。谁知他偏偏不按自家父亲的安排成长，门客们的才情他确然是学到了，可别人那温润儒雅的性子却是半分没沾上，反倒是向着混世魔王的方向发展。
　　按他家私塾先生的说法，便是天赋过人，性子顽劣，长大后非龙即虫。
　　苏风朗讨厌别人把自己的人生规划的如此详尽，更讨厌别人一句话就总结了自己日后所有的可能性。何为龙何为虫？若是他生在个寻常人家，科举及第便成了龙，举家欢庆。可他偏偏生在官家，老爹还是名满天下的大学士大文豪，若是自己做的不如老爹了，那便是条虫。
　　家境不同，差别竟如此之大，叫人哭笑不得。
　　“你既天赋过人，便去那城镇施展一番拳脚磨练磨练，做些成绩出来。也好堵住外面那些长舌之人的嘴，省的教他们认为我吏部主司宠儿子宠到没边儿。”
　　自家老爷子凭关系给自己谋了个小官职，说要做出些成绩再回去，却偏偏把自己分到了奉安城这一个几十年来除了小偷小闹偶有口角之争从无大案子的乡野城镇来。
　　做出成绩？干一件惊天地泣鬼神比如说把进奉安城时看见的那一块儿称颂安氏的功德石叫人砸了告诉别人这安氏他奶奶的就是个奸商？
　　或者是把城里的花楼妓院全部封了告诫民众常去风月之地的危害？
　　苏风朗觉着吧，自己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自己那远在王都的老爹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就得被人抬回王都了。
　　没什么头绪，苏风朗便只能带上自己的鹦鹉先到茶馆坐坐，听听这边的民生百态。
　　没想到民生百态没听着，却遇着个好生有趣的穷书生。

　　一番打听后，苏风朗大致搞清楚了这个书生的身份。
　　书生现下姓安，单名一个远字，是安老爷前不久收的义子，在安老爷经营的私塾里当先生，也正因如此，城里住户大都喊他安先生。
　　安远刚过弱冠，比自己还要小上三岁。他有个弟弟，还是总角之年，也被安老爷收进了族谱，取名安岭。如今是跟着哥哥住在安老爷家里，在私塾念书。
　　但叫苏风朗不解的是，城里鲜少有人对这对兄弟的过去有所了解。
　　据茶馆里那位说起话来嘴皮子就挡不住唾沫星子的说书人所讲，两人也曾出身大户人家，只是家道败落，父母为了躲债，抛下了这两个可怜孩子。两人没有安身之地，只好住在自家已被砸的破破烂烂的院子，离这儿四五里地的荒郊野岭上。若不是有安老爷发好心收留，二人怕是要继续住在那个穷山恶水之地。
　　在坐在自己买的院子里思考了许久自己为什么不找别人问而非要沐浴在口水沫里听一些没什么实质性内容的叨叨后，苏风朗觉着，这书生是个值得深究的对象。
　　且不说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是怎么在荒郊野岭生活下去的，光看安远的举止就足够叫人怀疑。他的言行明显是受过德高望重之人教导，谦虚而不卑微，藏锋于内里。此种风度是一个被双亲抛弃孤苦无依的人所能拥有的，他苏风朗断然不信。
　　“明日便去那书生的私塾里看看。”苏风朗嘟囔着，望着窗外已变作墨黑色的天，解下衣衫溜去睡觉了。

　　鸡打了第三遍鸣后又过了约一个时辰，苏风朗才迷迷糊糊地从床榻上爬起来，慢悠悠的溜达出院子吃了碗加了个鸡蛋的素面当早膳，然后才带着自家那只白鹦鹉悄悄地溜到了安老爷家的私塾的后门。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依旧是带着股轻浅笑意的嗓音，隔着片小竹林苏风朗看得不大清楚，但大约就是安远正带着一群孩子念着书本。若自己没记错，安远正在念的，便是《老子》一书。
　　“……都说万物皆有其对应的事物，有所对应的便是无，与难相对的便是易。二者相伴相生，相辅相成，皆是可或缺的。”
　　“那么对所对应的便是错？”
　　“正是。”
　　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在这一篇上钻了牛角尖，竟与安远争论起来。苏风朗趴在靠后门的窗子那儿听着觉得好笑，不过小孩子的胡言乱语，虽说有几分道理，却总归是胡搅蛮缠。这安远也确然有副好脾气，若换作是他，拉出来拿戒尺抽一顿便完事，谁还愿意花那份功夫给一个小屁孩解释这些。
　　“若如先生所言，那这世间存在的错误便是合理的了。又何须律法来管束人们？”
　　苏风朗完全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搁这儿看戏。得，是一个有个性有风骨有想法的小屁孩，跟自己小时候一副德行，他十分喜欢，等休课了他去给这孩子买根糖葫芦吃。
　　“错误的存在确然合理，但存在合理却并不是说它就是正确的。天地法度自万物生便存在，何为是何为非每人心中自有判断。此篇所说的相生相伴，便是说有阴便有阳，万物皆有相对。但于个人而言，是非对错却是自行判断。”
　　“法度存则伦理存，古今不乏有因好心却行错事终得宽恕之例。可见这对与错在不同时间不同人身上的判断标准也不同，并不能以绝对论之。”
　　“打个比方，”苏风朗听着听着觉得这安远真的是个有见识会说话的书生，本是胡搅蛮缠之言被他说的井井有条，的确是个人才，“现在后门窗户那里蹲着一个胳膊上站着一只白鹦鹉的小哥哥，他偷听我们讲学却不交学费，孰对孰错？”
　　于是，天生生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苏风朗和他那只丰神俊朗羽翼丰满的白鹦鹉就在即将休学之际，被一群扎着羊角辫流着清鼻涕的小屁孩儿团团围住。
　　“大哥哥你的鹦鹉会说话吗？”
　　“大哥哥你的鹦鹉会飞吗？”
　　“大哥哥你是没钱交学费所以才蹲在这篇竹子林里听安先生讲学吗？”
　　苏风朗被吵得晕头转向却也没忘记看一眼学堂里正笑意盈盈收拾着书本的安远，心下想着——
　　这孙子怎么发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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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差不多就要进入正式剧情了，感谢各位看官
以及我不知道为什么□□清这个名字会被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