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冲天》木木金

5、站脚跟

　　闫欣欣抱着手鼓，沿着街边一侧的店铺慢慢向前走着，心情却有些复杂。
　　从小到大，父母都在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来教育和培养自己，而自己这张看似乖巧的面皮之下，却藏着一个从不安分的灵魂，它生性跳脱、奔放不羁、无视礼法甚至肆意妄为……但它却只能活在自己的心里，永无出头之日。
　　直到……自己被困在这座古城后，那个灵魂似乎也在渐渐苏醒。
　　如果换做以前，闫欣欣绝对不会相信那个对着忠叔大声质问的人竟然是自己，而后面如果忠叔没有出手，闫欣欣更加不敢想象摩拳擦掌的自己打算进去做些什么。
　　但似乎这样……也不坏？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而且相信经过这一次，那个叫李斌的人应该会收敛一些吧，想到这里，闫欣欣的心情莫名好起来，脚步也轻快了一些。
　　走了一会儿，其实也没走出手鼓店多远的距离，便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的落空声，还有周围一片众人的惊呼声。
　　然后，背光的眼前路面，出现了一个迅速扩大膨胀的黑影，电光火石间，闫欣欣只能稍微向后躲闪了一下，然后抬头望见了唯一的一个镜头。
　　从空中掉落的不明物体是一个男人，般人掉落时眼睛一定会盯着地面，但他却是一边向下掉落，一边将头高高地昂向上方，右手食指竟然还能顺着视线做出一个遥遥指向的动作。
　　“怎么跳楼还摆Pose……”
　　闫欣欣只来得及默默吐槽一声，就被从天而降的男人给砸了个满怀，在惊吓和右脚传来的剧痛中昏了过去。
　　时间倒转回10分钟以前，男人掉落的地点是一处三层的街面小楼，上面居中挂着一个古色的茶叶招牌，上书“宋记茶行”。
　　茶行的三楼有一处露天的茶台，5分钟前就已经人满为患。
　　宋记茶行的宋老板已经四十出头，头发梳地一丝不苟，远远站在旁边，身后站了一堆流里流气的混子，看起来气势十足，但表情却很是无奈。
　　而茶台之上，一个身穿夹克、眉毛英挺的青年男人，正带着一丝惫懒的神情，半倚半靠在观景视野最好的位置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莫一名，说句实话，我很佩服你，所以今天你又打上门来，却还是把你请到上座，奉上好茶，一字一句跟你辩个清楚明白，但是，男女之事确实勉强不来，你如果还想动手，那就尽快。”
　　宋老板眼见这么多人耗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于是硬着头皮开口道。
　　莫一名听到这里，缓缓放下茶杯，又将身体在座位上轻轻舒展开来，露出好看的笑容，像阳光暖暖，也像月弯弯，但笑容里隐隐的苦涩，却怎么都掩藏不住。
　　“宋老板，我半躺在这里，可不是觉得跟你干架可以拿大，而是我昨晚跟人打了一整夜的酒圈，实在有些扛不住而已，如果真要动手，那输的人可能真的会是我了。”
　　“那……那你来做什么？”
　　“刚才说了，我昨晚打了一夜的酒圈，今天来呢，其实就是想喝喝你这的好茶，醒醒酒。”
　　莫一名说到这里，始终看向茶具的头突然间抬了起来，眼前的众人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其次呢，还是想见阿兰一面，就只想要个理由，只是一个理由而已。”莫一名说到这里，眼神直接聚焦在宋老板身上，让对方直接就打了个冷战。
　　“可以吗？”依旧是那副好看的笑容，只是笑容里的苦涩，却变成了一副决然的坚定。
　　宋老板有些犹豫，虽然莫一名说喝了一夜的酒，看起来也是很虚弱的样子，而自己这边却已经喊齐了人马，应该不怕他才对。
　　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酒疯子莫一名的外号，可不仅仅是说他的酒量好，而是他在路上混着的这几年，只要是认准的东西，全都敢把命给拼上，就像醉酒之人，毫无任何忌讳地孤注一掷，往往置之死地而后生。
　　所以哪怕他并不懂茶，却找来了万金难求的极品老茶头，哪怕他只是一个退伍的普通义务兵，却能干翻这一帮丽江街头天天打架斗殴的混子们。
　　而且自己还听说，他至今都没在什么事儿上输过，哪怕只是一次。
　　上？还是不上？
　　宋老板回头看看自己身边这些人，一个个打着耳环戴着链子手里举着木棍小刀看起来像模像样，实际上因为早就被莫一名给收拾过，所以现在一个一个色厉内荏，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莫一名，阿兰现在已经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你却还想跟她纠缠不清，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人我肯定是要再见一次的，如果不动手，那你直接划出道儿来吧，任何事儿，你讲得出来，我做得出去。”
　　莫一名的眼神从刚才就一直没离开过宋老板，这让他很是有些畏惧，道上的规矩就是这样，有些事儿如果不想刺刀见红，那么就划道儿。
　　但这个划道儿可不能乱划，因为你可以为难对方，但又不能漫天要价，不然就是自己心虚理亏，占不到理儿。
　　当初的斗茶，宋老板划道儿输给了莫一名，而后面一时恼羞成怒找混子群殴，实际上已经被很多人看不惯，更何况当时自己那么多人竟然还打输了。
　　所以宋老板一边应付着莫一名，一边努力思考着这次的道儿该怎么划。
　　“我们茶行过去曾经有个师门规矩，想入行，想学本事，想将来自己行走开宗立户，那么就要通过站脚跟的考验，什么叫站脚跟呢？很简单，三年的学徒出师的时候，从三层楼上跳下去，只要还能站得起来，那么就证明你有了跟别人平等对话的资格，想做什么，都好说，所以，如果你想见阿兰，那也行，从这三楼的露台上跳下去吧，如果还能站起来，我就让你见，如何？”
　　此时，三楼之上又渐渐挤上来一些看热闹的人，本来只是来茶行买点东西，谁知道还能遇上这种热闹可看。
　　一个游人打扮的男人对自己身边的女伴悄声说，“这什么破规矩，瞎编的吧，从三楼跳下去腿都得摔断。”
　　另一个有些上了岁数的老人接过话茬，“宋老板说的这个规矩，其实还真有，不过那是在清末了，茶行的老师傅如果给徒弟教了真本事，肯定不想让他出去自立门户，于是就在拜师的时候签下文书，将来都要试试他能不能站住脚跟，但实际上，十个人里面九个人的腿会被当场摔残，残了的人还说什么自立门户？只能一辈子跟着老师傅做些手艺活，混口饭吃。”
　　“莫一名，道儿我划出来了，你敢不敢接？”
　　宋老板看着莫一名，大声质问着，故意让围观的所有人都能听到，毕竟自己自从被莫一名给缠上，输人输阵已经太多次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抢回一点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