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生》间迟人

9、送行

　　那些官员有的是朝中的，较多却是地方的，近的还好，远的可谓千里迢迢，朝廷上是一年一次难得的熙熙攘攘，辜明泽带金玉华冠着龙腾祥云服，始终是得体又不失亲近的笑，辜明泽看着那一身大红官服，高束玉冠的将军，那人眼中始终是淡漠而疏离的，却还是掩盖不了那一身风华绝代。这身红色倒是适合他，辜明泽忍不住想他换上大红喜袍，竟是无法想象那艳绝的样子。裴轩感应到那道不时在自己身上蹭一蹭的目光，墨黑的眸子微微低垂藏着一池情绪。率着全体武将对高坐的人道了祝词，辜明泽道了“平身。”又一一迎来丞相等各部官员的朝贺。
　　一番觐见后，又率着这群官员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宫，去往皇灵寺祭天，一番折腾回来，早已腹中空空，勉强垫下肚子，便召开了晚宴。
　　这与其说是晚宴，倒不如说又是一番寻亲家、拉帮结派的好时机。
　　果然，那些官家女子各个宛如出水芙蓉，显然是费尽心思打扮一番过。各世家少爷也是一派风流、风度翩翩，辜明泽眯起眼在那群或生或熟的面孔中一一划过，确实是有不乏花容月貌的官家小姐。
　　例行公事宣讲两句后，这群男人们便开始吃吃喝喝，妇女闺秀自是不会张口，顶多掩袖喝两口小酒。
　　辜明泽瞧过那些闺中小姐，想着这后宫是时候进人了，他已二十六，寻常帝王在他这个年龄不说儿女成群，也或多或少有几个孩子，况且，再无所出，这朝中怕是要翻起浪了。
　　那文尚书很是时机抓住了辜明泽落在自家女儿身上的目光，喧闹中一道洪声笑着响起“皇上操心国事多年，臣等无能无法为皇上分忧，不过臣等这些女儿可都是仰慕皇上天子之姿呢。”众人忙附和着大笑起来，辜明泽眯了眯眼，也是淡笑却并未出声反驳。众人一看，皇上这是松了口？这么多年终于肯选妃了？顿时满庭哗然，道这家小姐好那家小姐美，谁的小姐文书第一，谁家小姐才艺双绝，说的下面闺中女子各个掩面娇羞。
　　争来争去还是落到了文尚书家的女儿上，谁人不知文家小姐容貌当得起长安第一，况且文家迟迟不嫁，就是赌着一口气要送进宫。
　　辜明泽摩挲着指间玉杯，嘴角含笑，
　　坐下却是突兀响起一道利落的男声“文家小姐二十有三了吧。”
　　这一声不大，却响起后，惹得满庭异常尴尬。
　　坐下有的武将也不知是何情况，只知道向着将军就对了，也跟着哈哈笑道“是啊，给皇上怕是不妥了。”
　　二十三、对于女子嫁人来说，确是老了。
　　那文家小姐坐不住了，头一低，掩面逃出了大殿。
　　文尚书气的不轻，年龄这种事，可有可无，不计较自是无事，但文尚书也不能把这心中所想拿到台面上说。况且以那人权势，也不是他敢上去反驳的。只能憋着气退回了位。
　　下面懂眼色的官员笑着打起哈哈“是咱们大将军要出征了，军中没有如花美眷着急了吧。”
　　一行人又开起几个武将的玩笑，那群武将都是头脑简单粗狂不羁的武夫，立马活络了气氛，一行人又大喝起来，掩去这段插曲。
　　辜明泽看向那人，似要被那人的墨色瞳孔吸了进去，饶是他一向看不懂这人，可这么多年，也算读出了他的怒意。
　　裴轩偏过头，一饮而尽。
　　“哎。”裴济吃的优雅却是不停。“走了？”
　　“嗯。”
　　余下便是整顿兵马，过了初七的送行宴，皇城内浩浩荡荡全是整装待发的士兵。
　　雇杉替他撑了伞“皇上、该去送行了。”
　　这几日裴轩没再进宫，他也不传唤他，这是他们最莫名其妙的一次闹脾气，以往要么吵一架要么是因他胡乱发脾气或因裴轩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像这样突然不理了却是没有。他自是知道因为什么，裴轩就算常年在外，自己也是无心女色埋头于朝政，这人居然是对自己霸着惯了，可他总得明白的，自己怎么可能不娶妻生子，早晚他也会如此，不过是个先后罢了。
　　“走了。”
　　城楼上，辜明泽被这楼上大风吹得脸颊生疼。解下一身雪白的狐皮大氅，接过公公递来的酒，瞧着那人踏上台阶，走进自己眼里。
　　这一别，又会是多久。
　　果然，换上盔甲，这人就不再是闲散的大将军了，玄色的头盔下是两道剑眉，墨色的瞳孔也仿佛染了肃杀之气，头盔下墨发飞扬，俊美无俦，真恍若那天上的战神下凡。
　　裴轩和他饮了酒。
　　“我回来前，不许娶亲。”
　　因这声极小，辜明泽愣了下方才反应过来。看了裴轩一阵，他们这么多年，这点要求他还是能满足的。
　　“好。”
　　裴轩又退了两步，向他行了君臣之礼。
　　“自此一别，望将军珍重。”
　　裴轩看了他一眼，转身，纵身跃下城楼，落于那高头大马上。拔出佩剑。
　　“出发！”
　　辜明泽望着那人纵马离去，直到雇杉从门后绕出，捧了大氅递给他，才回神。
　　道“去书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