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娘渡魂记》金卓玄

91、剑奴之县太爷

　　雨娘一行等了大半天，俊娘还未等到，竟等来了县太爷。
　　据老板娘所言，县太爷一年内进县城的次数能与从天上掉下冰雹的次数不相上下，除非是上面来了人，即便是天大的事儿他老人家也不会舍得从矿场挪动分毫。
　　无论县太爷回府的原因为何，他能回来对雨娘一行来说是件好事，省得他们走了那么远的一段路。
　　县太爷前一脚刚踏进县衙大门，雨娘和剑奴便在他身后叫住了他：“大人！”
　　县太爷听有人叫自己，像所有正常人那样把头转了过去，不过他并未像正常人那样问他们为何叫住他。
　　门口的两个衙役突然挡住了雨娘和剑奴，其中一位衙役理所当然地道：“若有冤情，就到矿山找县太爷。”另一位则道：“若需县太爷断案，请移步至矿山。”
　　“可县太爷此刻明明在县衙之内，就在我们面前啊。”对于他们这番睁着眼睛说的瞎话，沉稳如雨娘也只得直接吐露不满。
　　“我方才说过了，凡是找县太爷的，移步至矿场。”那衙役像是脑子坏掉的，张口说些人鬼都听不懂且莫名其妙的话，瞬间成为了此处的奇葩景色。
　　与两个衙役说，雨娘觉得简直是对牛弹琴，剑奴直接朝着县太爷大声道：“大人，当年泥石流淹没整个单平，单平全村村民至今还被埋在泥石流下，望大人开恩，派人前去…”
　　剑奴的话还未说完，县太爷就伸出手来做了个让他闭嘴的动作，微笑着道：“正所谓入土为安，既然他们已经深埋土下各自为安，本官又何必扰了他们的清净呢。再者说，将死者从土里挖出来再埋，那可是罪大恶极啊。”
　　“可是大人…”
　　这一次，县太爷还是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拦截说道：“事发之时，乃是深夜，村里的人应该都睡下了，而且还是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以房舍为棺，想必世间很少有人死后有这般待遇了，可谓风光无限啊。”
　　作为自幼读圣贤书的一方父母官，竟能睁着眼睛说出这番歪理邪说来，沉稳如雨娘也不得不在心里咒骂他：若你真是羡慕这般待遇，真希望你今晚睡觉的时候恰好遇到泥石流，也给你来个风光大葬。不过正所谓有求于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得低着嗓音诚恳地恳求道：“大人，我姐弟二人长途跋涉来此郊县，就是为拜祭去世的单平亲戚一家。但听城中百姓言，进入单平需经过矿场，需得到县太爷的首肯，故，民女恳请大人，请允许我姐弟二人进入单平，前去祭拜。”
　　县太爷脸上虽露出一丝不悦，但也是须臾，他很快恢复笑容，道：“也不知是哪个刁民说的胡话，本官虽为一方父母官，但那矿场可是朝廷的，不是本官自家开的。路径矿场，可不是得到本官的首肯就可以的。”他随即把头转了过去，“你们就弄个排位拜祭就是了，若擅自闯入矿场重地，小心格杀勿论。”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进去了。
　　直到县衙的大门紧紧关闭，雨娘才意识到，这个郊县似乎真的不那么简单。

　　“什么？不允许进入？！”听完事情的原委后，小猫显得异常气愤，若非九儿在一旁阻止，想必小猫定会闯入县衙，指着县太爷的鼻子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吧。
　　“见县太爷在门口与你们聊了许久，还以为事情谈得十分顺利呢，未曾想是这样一番结果。”九儿也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遗憾。
　　“哎，早就跟你们说过，县太爷啊，是不会允许外人进入矿场禁地的。”老板娘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道，“虽说采矿需要大量人力，但在矿场开采的矿工，要么就是一群永远无法获得自由身的囚犯，要么就是附近的居民，除此之外的人若想要进入开矿之地，是不可的。”
　　“这是为何？”九儿问道。
　　“详细缘由我也不清楚。”老板娘干脆放下手中的活儿，与他们坐到了一起，低声道，“不过即便是附近的居民，除了上山开采的那些男丁，其余的我们这些人想要去矿场见自己亲人或是县太爷，也只能在外部，再往里也是不让进的。”
　　“这也太奇怪了。”九儿支着下巴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不过所谓矿场应该不是封闭的，去往矿场的路也不只有一条，应该是可以从四面八方进入才是啊，那单平应该也是，怎么听着就像只有一条路一样。难道三面是悬崖峭壁不成？”
　　“倒不是什么悬崖峭壁。”老板娘继续道，“这附近的山叫巫山，据说是当年神仙居住的地方。或许是带着仙气，所以山上的花草树木长得实在是好，你只要一进入就非常容易迷路，加上林子里的飞禽走兽十分凶猛，且很多都异常庞大，所以我们是不敢擅自闯入的。这么多年来，我们世世代代也只能是在边边角角的地方游走，到里面，那是断然不敢的。”
　　“可我们来的时候，就是经过了那片森林，其实也还好。”虽然一路上坚定不移地疑神疑鬼下来，但如今回想起来，九儿也觉得这段来时的路不算危险。
　　“你们定是从西面的那座山来的，而且还是沿着那条清晰的山路一路走来的，对不对？”老板娘自信地问道。
　　九儿点了点头，但是她无法告诉老板娘他们有很长一段路是走了水路这件事。
　　“我们这地方通往外界的唯一一条路，就是那条你们来的那条路。别说是你们了，就是朝中官员来此，也只能走那条路的。”老板娘继续道，“因为山路艰险，马车也无法经过，所以有些官员来此赴任之时，老婆孩子是不会带来的，我们的县太爷也是。”
　　“啊？这样一来，县太爷岂不是可以肆无忌惮了。”小猫的脸上露出邪魅的微笑。
　　九儿听后害羞地看了剑奴一眼，然后轻轻拍打了小猫一下。
　　雨娘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换了个话题问道：“老板娘，那附近的矿场是如何发现的？”
　　“我也只是听说啊，据说是上一任县太爷游山玩水时偶然发现的，发现之后就他老人家就上报到了京城，折子直接到了皇上的手里。后来，皇上派了一位皇子和工部尚书一同来此确认，然后确实是发现了许多的银矿，他们回去上报给了朝廷。皇上他老人家听后十分高兴，就把这里的开采之事交给了那位皇子和工部尚书，还派了军队驻扎，可见对此地的重视程度。”
　　“竟然还有军队把守。”雨娘面露难色。他们一行并非凡人，在凡人不察觉之下可轻松从他们身旁经过，按照此番理论，他们一行可在未获得县太爷首肯的情况下，找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偷偷经过矿场去往单平也是可以的，不过，这里可是巫山，是带有仙气的原始森林，若那几个鬼中的任何一个取下身上的护形沙，有可能瞬间就灰飞烟灭，至于她这个半妖嘛，硬是闯入应该也是可行的，不过麻烦的是她一定要带上剑奴这个鬼。
　　“其实之前这里是没有军队把守的，我是说刚开始开采的时候。不过后来，大概是三四年前吧，突然一下子来了许多士兵，然后干脆驻扎在了那里。”老板娘继续道。
　　“不过不对啊，应该还有别的路才对，肯定不止一条路。”小猫狐疑地看了看老板娘，“今早我们来郊县的时候，俊娘他们原本是同行的，后来，他们听到一声巨响之后，就朝着冒浓烟的山头跑去了。我十分确信，照我们当时来的路，根本就到不了那个地方。”
　　老板娘尴尬一笑，“哈哈哈…”然后站起身来继续收拾起饭桌来。
　　“老板娘？”
　　在小猫阴阳怪气的督促之下，老板娘回道：“人家俊娘世世代代在这巫山上都住了多少年了，除了那条山路，还认识其他的路，也是正常。”
　　“可其他的路，您方才不是说，会遇到飞禽走兽吗？”小猫仍旧不依不饶。
　　“是啊。”在一旁一直做沉思状的九儿突然开口道，“我们来的那条路其实也是在密林之中，但为何只那条路没有危险呢？”
　　面对着两人噼里啪啦抛出来的问题，老板娘干笑了两声，然后道：“既然你们根俊娘很熟，你们就直接问俊娘吧，她不是让你们在这儿等她嘛。她知道的事情啊，可比我多多了。”
　　听到这里，九儿抬头看了看太阳，道：“都这个时辰了，俊娘怎么还不来和我们汇合？”
　　“那滚滚的浓烟，还有那群见我们就跑的大蟒蛇，实在是奇怪得很。”小猫应和道。
　　“对啊，俊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九儿立刻站起身来，朝着雨娘道，“雨娘，我们赶紧去看看吧，你们功夫这么好，无论俊娘发生什么危险，定能把她救回来的。”
　　“哎呀，没事没事，那种事情十分常见，俊娘只是去看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天黑前肯定能来与你们汇合。”老板娘握住九儿瘦弱的双肩，让她坐了回去，“放心，俊娘是不会有事儿的。”
　　九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们一定要去单平啊？”老板娘问道。
　　“没错。”雨娘点了点头，“非去不可。”
　　“其实去那单平，也不是只有矿场一条路可以走，还有一条路可是可以到达单平的。”老板娘皱了皱眉，“不过那条路有些绕远，加上里面经常有野兽出没，普通人进去了多半是有去无回。”
　　“哦？那条路要怎么走？”老板娘的话无疑是给雨娘带来了希望，毕竟，他们一行人多半都不人，连她自己也只能算得上是半个人。
　　老板娘见雨娘兴奋的表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指了指城门的方向，道：“出了城门，然后绕道城门相反的方向，那里有座山，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翻过那座山，你们会看到一条河，沿着那条河顺流而下，你们会看到第一个瀑布，在瀑布附近的左岸上，你们会看到十分粗大的银杏树，大概排列着十几棵这样，当你们数到第九棵后，就沿着第九和第十棵中间的那条道路一直往前走，大概翻过两个山头，你们就可以看到下山的路很短，山与山之间平地颇广，其实那平地就是被掩埋的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