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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端之章:地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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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后既不是成瑾想象中深不见底的巨坑,也不是满地刀尖的机关暗室,只是很普通的的平地,只不过因为没有灯火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成瑾试着用手摸索四周,结果除了地砖和空气什么也没摸到。
“嘶……你快起来,压死我了。”这时余笙忍痛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成瑾身下传来。
“啊!”成瑾听到声音,下意识往后一缩,结果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刚才有机关的那堵墙上。
余笙光是听声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来不及查看自己的情况,就笑起了成瑾:“你说你,这儿就我们两个人,你怕什么呀。”
说着他摸索着要去拉成瑾,却因为看不到,一把抓到了成瑾脸上。
刚撞了头,又被余笙脏兮兮的爪子抓了一脸,成瑾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二人此刻掉进了不知道什么鬼地方的地方,成瑾再也顾不得平时蓉夫人教她的那些规矩,粗鲁地登了余笙一脚,这才扶着墙壁站起来。
“哎哎你别气,我又不是故意的。”余笙也知道这时的情况开不得玩笑,连忙道起了歉。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成瑾总觉得余笙道歉的语气中总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倨傲,不过现在她二人算是患难与共,这些小细节也就无关紧要了。
余笙站起来后,抓住了成瑾的手。
成瑾下意识想要甩开,但余笙拉得很紧,语气严肃地道:“咱们俩现在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一不小心就可能没命,所以更要互相照看着,这里这么黑,我们两个人要是不抓紧对方,万一其中一个人迷了路,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顿了下,接着道:“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我,也忙着去做你自己的事,可现在于我们而言能活着出去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成瑾点点头,觉得他说的话还是有道理,于是她强摁下心里的别扭,回握住了余笙的手。
余笙看她不再闹性子,便接着道:“我听别人讲过,装在墙里的机关打开后一旦关闭,除非有“钥匙”,否则是无法再次强行启动的,更何况那疯嬷嬷可能还在外面,从这里出去可能更危险……从空气的流动来看,这地方有可能是个地道。”
“地道的话,一定是为了通向某个地方,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还有另一个出口。”
“可你怎么能肯定这就是地道,万一是个大一点的地下仓库呢?我听一些宫女们说有的宫里是会备有地下仓库,以储存多余的财物粮食。”
“这里是冷宫,怎么会有多余的财物粮食?”余笙说到这里语气中略带了一丝无奈。
“可是……也不能断定就是就是地道,这样直接往不知道的地方去,不也很危险吗?。”成瑾还是相当犹豫。
“首先,这里本来就已经是我们不了解的地方了,其次,我们没走过这条路,根本不知道前路有什么,也许像你说的会有危险,但这也只是个假设,再次,我认为从这边的墙直接出去遇到的危险更大。”
“那好吧,听你的。”成瑾终究还是被余笙说服,两个人相互扶持着摸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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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殿。
皇帝听了那小厮带来的消息,也未责怪承安王府的礼数不周——仅派了一名连管家也不是的仆人进宫传话。
接着他还仔细问了小世子的病情,得知并不是很严重之后便嘱咐那小厮好生照顾小世子,切勿耽搁了保和殿的晚宴。
交代完之后,皇帝也不管这中和殿的满朝文武,就径自离开了。
“这……”朝中许多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管是将皇室礼遇当做儿戏的承安王府,还是对这种冒犯也无动于衷的皇帝,都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左相李靖辅面色如常,行了个大礼便也退下。
皇帝刚踏出中和殿,一名身着紫服的清俊少年便拿着一封折子过来,拱手道:“父皇,儿臣带来了参加今晚保和殿晚宴大臣们的花名册,请父皇——”
他还未说完,皇帝就打断了他:“不必看了,就照你说的办吧”
这少年便是三皇子,也是当朝太子——成祁宣。
成祁宣还想说些什么,可皇帝并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打算,便匆忙离开,留下成祁宣一个人站在台阶前,还保持着拱手的姿势。
“攸宁,攸宁,陛下走了。”他身旁的朱服少年瞅了瞅皇帝的去向,再对成祁宣耳语,示意他可以不必继续这个姿势了。
成祁宣直起身子,感激地对那少年笑笑,笑容里很有几分苦涩。
那少年并未注意到好友的异样,愤慨道:“我刚扒门缝里听了下,说是那承安王家的小兔崽子居然派了一个小厮来打发咱们陛下,太可恶了。”
听到这话,成祁宣眉头皱了起来:“嘉树,不可无理,先不说他远道是客,父皇况且宽宏大量不计较,你我又怎能做背后诽谤侮辱的事?”
江嘉树知道成祁宣向来温文克制,便住了嘴。
“对了攸宁,方才我看你写折子的时候写到了荣贵妃她们,那阿瑾今晚来吗?”江嘉树又问。
“要来,父皇之前提点过,这次破例让阿瑾她们年纪小的公主皇子也来,就是为了尽量让小世子宾至如归,不觉得皇城拘束。”
“那咱们现在去找她吧,反正你那边的事也差不多了,其余的就交给内务府那群人呗。”这江家小侯爷一听成瑾也会来,恨不得赶忙跑去景宁宫。
看到好友这样子,成祁宣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了一丝笑意,眉间那丝愁闷荡然无存。
他也知道平日里自己妹妹跟江嘉树关系甚好,于是也不再阻拦,和江嘉树一起将花名册递给内务府的文公公之后,便一同去了景宁宫。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后宫又搞出了大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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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没到头……”走了约摸有半个时辰,成瑾内心越来越慌。
正如余笙所说,这里确实是一条地道,不同寻常的是这地道没有一根蜡烛,他们俩每走一步就得四处摸索。
“这里这么黑,怕不是进来的人都得带个夜明珠。”余笙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
“宫里用得上夜明珠的人都不会来这种地方的!”成瑾下意识地反驳余笙。
他二人也不知走了多久,久到成瑾都已经不再计算时间过了多久,也不再问到底这条暗道还有多长。
终于,她撑不住了,跌坐在地。
余笙也陪她靠墙坐了下来。
“你没事吧?”余笙担忧地问道。
成瑾有气无力地低头道:“我现在感觉眼前都在冒星。”
听到“眼前冒星”,余笙立刻抬头看向前方,发现前方不远处有微弱的光,他激动地摇了摇成瑾的肩膀,道:“快看前面!”
成瑾听闻,也抬起了头。
虽然看得不甚清楚,但那几点微弱的光在这纯粹的黑暗中显得尤为亮眼,也难怪成瑾之前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她几乎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精疲力竭,连拉带拖地就扯着余笙跑了过去。
那是一个转角,转角处挂了一个厚重的帘子,只有几丝微光从帘脚透出。成瑾本来打算直接掀帘子,谁知余笙拦下了她的鲁莽,先是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下帘子,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才一把掀开了帘子。
在掀开帘子的同时,他还捂住了成瑾的眼睛。
事实证明余笙确有先见之明,这帘后并非是明灭的烛火,而是亮得刺眼的白光,余笙闭着眼都以为自己忽然来到了地上,若非是遮住了眼睛,在黑暗里摸索了许久的两人很可能在这样强烈的白光下暂时失明。
而后余笙慢慢睁开眼睛,也放下了自己挡在成瑾眼前的手。
眼前的景象简直令他们瞠目结舌:这当然不是地上,但更加不像地下——他们仿佛闯入了某个世外桃源。
这里春光明媚,微风徐徐拂过,水车在潺潺溪流声里转动,甚至有小鸟在叽叽喳喳,不远处有几株槐树,槐树旁的木桥连着朴素却精巧的民间小宅。
如果不是铺满穹顶的夜明珠,这宁静的江南田园风光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这是……”成瑾转过头问余笙,却看到他眉头紧皱,神色阴晴不定中还带着一丝迷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人告诉过你宫里有这样的地方吗?”余笙突然问道。
成瑾下了一跳,定下心来后回答道:“从来没有。”
“恩。”余笙也没再搭话,只细细打量着这里,迟疑着再不肯再往迈一步。
“你听有什么声音!”成瑾突然高兴起来,“你快听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余笙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我们要不先躲一下?”他试着提出这个建议。
“不躲!你看我们躲来躲去躲到什么鬼地方了?我不管了即使是被罚我也要从这里出去。”成瑾没有接受余笙的提议,反而向她听到人声的地方小步跑去。
余笙拗不过她,只得跟上。
没跑几步,便看到了人影,可就在成瑾马上要跑到那几个人那里的时候,余笙猛地拉住她,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面带惊惧。
“别过去!”余笙低声道:“你看他们的样子!”
成瑾狐疑地偷偷看过去:那几个“人”有男有女,但都穿着与宫里服侍完全不同的粗布衣服,有的提着菜,有的拿着锄头,聚在一起谈笑,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这些“人”的面部表情极其僵硬,嘴咧开的弧度一模一样,眼神呆滞,毫无生气。
“可能是人偶。”余笙皱眉道。
他凑近了才发现,这些“人”也一直在重复“您可安好?”“最近身体如何?”这种机械的对话,不带任何感情。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成瑾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听出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实在是让她受不了了,她现在只想赶紧回景宁宫,就算是被蓉夫人念上一天都比待在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好。
“我不知道。”余笙似乎也泄了气。
“他……他们过来了!”成瑾扯着余笙的袖子惊慌地道。
余笙抬头,发现那几个“人”摇摇晃晃地“笑”着在往这边走。他们走得奇慢,步子却很坚定地是朝着他们的方向来的。
此情此景着实可怕,连带着吹过来的微风都染上了一丝毛骨悚然的气息,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走。”余笙一把拉过成瑾,向相反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