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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两日后。
      正午时分,琼林书院院舍忽然嘈杂起来。展昭以他在这待了几天的经验判断,多半又来了新鲜人,便没放在心上,继续与公孙策闭门谈事,直到负责打理书院大小事务的辛总管,带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来敲门。
      “你们都在正好,是这样的,”辛管事对名为主仆、实则来查案的展昭和公孙策说:“书院规定不允许带家仆,如非要留下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现在住宿紧张,你们占用的两间房必须腾一间出来给这位新来的学子。”
      “抱歉,打搅了。”新学子满怀歉意地朝他二人揖了一礼。
      “不妨事、不妨事。”公孙还礼道。

      展昭听声音觉得十分耳熟,待看清来人是谁,不由得倒抽口凉气。目送辛管事走远,他赶紧将那人拽进了屋,“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在客栈不是讲好了吗?”
      那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其实,开门的那一刻,公孙策就注意到他,虽做文人装扮,却丝毫没有书生的呆板;目光飘来飘去,始终没离开过展护卫。与御猫有如此渊源,气质又这般脱俗的人物,除了陷空岛白五爷,他想不出还有谁。犹记得,他盗尚方宝剑,搅得开封天翻地覆之时,展昭仍极力为他辩解、百般维护他的情景,今日看来,这俊哥儿比想象中更灵动有趣、惹人喜欢。
      “难怪展护卫对你推崇有加,五爷当真器宇不凡。”公孙由衷感慨道。白玉堂一点也不奇怪被他认出来,没这眼力劲如何担得起包大人心腹智囊,他扫了眼闷不做声的猫,美滋滋地对公孙躬了躬身:“哪里哪里,公孙先生,久仰久仰!”

      公孙策拱了拱手,替有点小情绪的展护卫问:“不知五爷来此所为何事?”由辛管事引进想必弄到了学籍,以他江湖人身份定费了番功夫。展昭闻言,立马扭头看向他。
      白玉堂毫不讳言:“那晚跟展兄提过,在下有位朋友,原是来琼林书院求学,突然留书不知去向,或与你们正在查的袁文韬一案有关,本来我们约好里应外合,可一直没打听到他消息,我心急想探书院的底,就托人用了些手段进来了。不过二位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们官府查案,公孙先生也请安心住下,在下另有安排。”至于是何安排,恕他不便相告。
      公孙策是精明人,听得出他话里有赌气的成分,不是冤家不聚头,他识趣地提出暂时回避,让他俩自行解决。临走前,他要五爷把衣袖捋起来给他瞧瞧,因注意到他自进门后,不止一次挠那里。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把五爷吓一跳,胳膊上起了数十个铜钱大小红包。

      “怎么回事?公孙先生,我是中了什么毒吗?”早按耐不住的展昭上前拿起他两只手端详了片刻,默默挽起自己的衣袖,两相对比五爷彻底懵了,“……你也有?”
      公孙策表情凝重地望着同病相怜的两人:“你们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些什么?”
      “没做什么”,五爷回忆:“就在客栈住了一宿。”
      “还在书院前面的林子里逗留了一阵。”展昭补充道。
      “怪不得,丛林里杂草丛生,可能不小心沾染了什么,”公孙对展昭说:“我见你的风疹已有转好的迹象,你可把昨日我配的药给五爷擦一点,我去林子里看看。”只有亲自去一趟,才可能找出问题所在。
      “那您小心!”

      送走公孙把门栓好,展昭拿着药膏对玉堂说:“来,把上衣脱了,我给你上药。”你让脱我就脱,我干嘛要听你这臭猫的话,五爷腹诽道,却又痒得忍不住想挠。“别抓。”展昭飞快地按住他的手,“越抓越痒,这药止痒消肿,你试试看很管用。”
      “不想试!”
      “玉堂”,展昭走到他跟前,耐着性子央求着说:“试下嘛,就上个药而已,用不着难为情的。”知鼠莫若猫,这招激将法成功地让五爷炸毛了,他噌的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你说什么?我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哼,我怕你不好意思是真,上次也不知是哪个登徒子闯到五爷浴室来……”
      “好啦好啦,”展昭连催带哄:“来把衣服脱了,边上药边讲登徒子,行吧?”
      玉堂噗嗤一笑,臭猫!

      好说歹说,五爷总算宽衣了,可他很快发现展昭神情有变,“很严重吗?”
      展昭忧心忡忡地点了下头,他的风疹只在胳膊上,而他的已蔓延到前胸后背,看来等公孙先生回来,要请他为他把把脉,别真有事才好。之前还有点怪他自作主张擅自跑来,此刻唯有庆幸,幸亏来了发现及时,不然恶化下去不知道会怎样。
      “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展昭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除了痒没别的了”,玉堂叹了口气,“我这几天忙死了,哪有空理这些,青衣自严生不见后,整天就会哭,他一个小书童,在江宁无依无靠,我要不帮下他,恐怕是活不下去了,可惜也只能把他暂时安置在望江楼江老板那里,让白福陪着他,想想就头疼……你那边怎么样?”
      “好不到哪里去”,展昭沮丧地说:“侧面问了袁文韬几个旧同窗,都三箴其口,只知道他是黄夫子高足,仅此而已。”

      “黄夫子?”玉堂眨眨眼,“他什么人?”
      “他曾任礼部尚书”,展昭趁这会有空,把一些重要信息说与他听:“这座琼林书院是官府和地方共同创办的,之所以有名,学子们争相而来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在此讲学的一部分是朝廷官员,而这些官员中有的曾是京试大考的出题人或是主考官,对他们科考入仕是有帮助的。”
      “原来如此,那你也是朝廷官员,万一碰面不就露馅了吗?”
      展昭扒拉下那只不知何时搭在他身上的爪子,“去躺好,要给背上上药了。”玉堂懒懒地应了声,坏笑着趴到床上,展昭继续道:“包大人确认过,我和公孙先生与这里的官员不曾打过交道,他们在任时,我还没入官场,应该是不认识的。事实上,我直接接触过的朝中官员不多,他们也多听过我的封号并不都见过我……”

      话一出口,展昭就后悔了,白玉堂最忌讳这个。想当初,找他决斗就是冲着御猫封号来的。果然,白耗子哼了一声,把头背过去不再理他,但他分得清是非轻重,玩闹归玩闹,眼下破局是关键,“展昭,你手里有没有袁文韬遗物之类的东西,没有的话伪造一个也行,投投石问问路,守株待兔行不通的。”
      “我也这么想,”他何曾不想快点查出端倪,“可是公孙先生觉得冒进了些,毕竟才来几天,什么都不了解,让再观察阵子。”
      这倒符合公孙温吞稳妥的个性,但也不是全无道理,管他的,五爷琢磨着到时他们查他们的,自己查自己的,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碍不着谁。
      “想什么呢?”展昭揉揉他的头,从他手里夺过扇子,“别乱动,我给你扇一下,药干得快些,有凉风你也没那么痒。”玉堂愣了愣,心里有些东西再次被触动,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么体贴?对我这么好啊?”

      “陷空岛时,五弟不也对我无微不至么?”展昭理所当然道。
      “那不一样,我可不是白照顾你的,”玉堂转了转眼珠,不知从哪变出一张纸,一本正经念道:“今欠陷空岛白玉堂……空着待填,开封府展昭特立此据,唔,展兄你说我填什么好呢?”
      展昭没想到这人会随身带着这个,有点哭笑不得,反问他:“你想填什么?”
      玉堂颇郑重其事:“我还没想好。”
      “那你慢慢想,想好告诉我”,展昭爽快地说:“只要我付得起、给得了的都行。”
      玉堂张了张嘴,终究一句话也没说。他很清楚,展昭给得了的,他不想要,真正想要的他给不了;一如他遇得到世上最难求的,真心实意待他好、又不图任何回报的人,可这人偏偏是开封府的猫一样。事难两全,他无意强求什么,展昭已经够难的了,经手的事没一件省心,得想想怎么帮帮他才好,但不知是药物反应,还是他扇得太舒服了,让他眼皮直打架。

      “困了就安心睡会。”
      未免他着凉、又恐盖被子太热,展昭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给他披上,然后就听到某人嘴里哼唧着:“展兄,我要睡着了你想做什么,请自便哦。”
      “……学得倒挺快。”
      他不说这么说,展昭真没往别处想,一心记挂着给他上药;他这一提醒,便再也挪不开眼了。平日闹腾的小耗子,此时显得那么安静,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弯成一把小扇,鼻翼微微翕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大概近来日子过得滋润,又或是睡姿的缘故,使得脸看着鼓囊囊的,有种让人想咬一口的冲动。
      这个念头蛊惑着展昭,一点一点向他靠近,继而弯下腰、凑上前,将手撑在他身侧,最后终是没忍住,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哪怕是蜻蜓点水,亦足堪慰藉数月相思。他兀自陶醉着,浑然不觉一双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他。

      “展兄,枉我当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会趁人睡着了偷亲别人。”不知何时醒来的五爷调笑着说。
      展昭猝不及防,大惊之下本能地往后退,却发现身体已被他双手禁锢住,不用蛮力挣脱不了,他尴尬地对上那道灼人的目光,略显局促地活动了下撑得有些发麻的手,强装镇定地道:“你让我想做什么自便的……”
      “这么听话啊?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往日我找你鼠猫决斗,你推三阻四;要你多顾着自己,别那么拼命,你当耳边风……这下倒好,让你自便,你就真自便了?”不买账的白耗子腾出一只手,玩味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臭猫,脸皮真厚!来说说看为什么偷亲五爷?”
      展昭苦笑:“非要这样?”
      “不然呢?你们当官的做得,我们百姓问问都不行?”白耗子懵不自知,屡次拿官差身份刺激他,早已触他眉头,展昭忍他很久了,积怨太深的后果就是,憋屈的展爷趁着心里这团愤怒的小火苗尚未熄灭之际,一不做二不休,把登徒子的罪名给坐实了,看堵得住堵不住他这张嘴。

      猫原来会这样发威!白耗子舔了舔嘴唇,柔软的触感让他既震惊又兴奋,而看似怒气冲冲的展昭,实则忐忑不已,不同于之前的小打小闹,这是他头一回将藏于内心深处的情愫,赤、裸、裸地展露在他面前,他会作何反应他无从知晓,这种不确定使他愈发不安,却正好给了某人可乘之机,趁他心神未定疏于防备,玉堂突然翻了个身将他困在身、下,虚张声势地撸了撸袖子,后知后觉地发现压根没穿上衣,但这都不重要,“好你个奸诈的猫,占五爷便宜,今天要不收拾你,明天我就跟你姓。”说完自己没绷住,大笑起来。
      看着笑趴在他身边的白耗子,展昭长舒了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五爷此举无疑解开了他长久以来的心结,令他如释重负。
      “玉堂。”展昭摇了摇他,五爷抬眸,见他似有起身之意,飞扑过来按住他,脸上笑意未退,“想开溜?正事还没开始办呢!”

      “……”,展昭无奈地说:“我就想看下你身上好点了没有。”
      “还看?就是上药的时候看多了起的邪念知道吗?你以为公孙的药是仙丹?”玉堂习惯性的先泼盆冷水,后自我感觉了一下,“好像没那么痒了。你呢展昭,我都忘问了,回开封之后有没有人为难你?伤好了没有?”想到这他就来气,“不是我说,你就是太为别人想,又容易心软,世人专挑你这种人欺负,占你便宜。”
      “我们白大侠不也一样吗?”展昭笑着说:“和严生一面之缘,却拼尽全力在帮他。”
      五爷得意地眯了眯眼,“不一样,我试过他几回,值得帮我才会出手,五爷的善举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所以江湖人对你南侠多是称颂,对我白玉堂却不见得,有时候我实在不认同你那套毫无原则的慈悲,行侠仗义也得有锋芒,听见了没有展昭,猫爪又放哪里了?”
      “是是是,展某谨记五弟教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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