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鹅黄衣裙错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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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司马昭同夏侯徽不经意间擦肩错过，现在正随了陈泰往铜雀街的首饰铺来。看着首饰铺的琳琅满目，他头一次明白，原来上面雕的这些花花草草，如此有讲究。那簪子上雕的五瓣银花，是一种只开在冬天的花，叫做梅花。它会在冬季一树一树地开花，在雪中漾开缕缕幽香来，是花中君子一般的存在。司马昭对君子小人一事无动于衷，也不知道梅花的香气是怎样的，但是他却开始想起昨夜包扎那人伤口时，那人脚腕如同雪水的冰凉温度，他又摸摸手中这透凉的银簪子，是啊，就是这个温度，让人的心口都隐约地疼起来、麻起来：是凉透了，却又烫得人心痒。
司马昭仍在神游，倒是陈泰，问起了重要的话：“店家可知道这簪子是谁家定做的？”
店家扯东扯西了一阵，最后隐约想起了什么：“我记着最近东海王家有来修补簪子，和这支的模样构造很是相似。”
“东海王家？”
“是，我记着就是东海王家。那簪子应该还没拿走，我查查啊——哦，就该是今天取货来着。不过啊，她家那支可比这支要昂贵许多了！”
店家小心翼翼取出一只金簪子来，并告诉二人，这上面簪的是牡丹。
司马昭接过来仔细看看这牡丹金簪，的确比那只雕着几朵梅花的银簪贵气华美了许多，不仅镶的各式金翠更多，纹络也更精致细腻，摸上去丝毫不凉，完全没有那种让人又疼又麻的气息。
原来，不是所有簪子都是一样的。
“各种意义上，这金簪都胜过银簪万分。果然什么东西都是比不得的。”陈泰在一旁感叹道。
“那自然，各种方面都是。”店家笑了笑。
“为什么比不得？我还是觉得那银簪子更好看，摸着也舒服。这簪子金灿灿的，花瓣也雕得乱七八糟，倒晃得我眼疼。”司马昭一脸不解地抬起头。
“所以说你不识货！”陈泰在一旁笑了。
正说着，一只素白的小手伸了过来，将司马昭手中的金簪夺了去。司马昭的目光跟着抬起来，只见他面前站着一位鹅黄衣裙的小姑娘，形容尚幼，却丝毫不掩眉眼间的夺目艳丽。她丝毫没有看他，径直付了钱取了簪子，就打算走人。
“可就是她了？”陈泰捅了捅司马昭。
司马昭眼睛没有离开那抹熟悉的鹅黄色：“不是，但东海王家只怕八九不离十了。”
“为什么？”
“这鹅黄衣裙，我认得的。我遇到的八成是她家的姐姐，不然怎么会同一天穿着如此相似的衣服呢？”
“你还是去问问好吧？”
司马昭觉得说的在理，便凑上前去，连作揖都忘了，径自看向那姑娘：“你可是东海王家的女儿？你家中可有长姊？”
也许是司马昭说得轻浮？那王家姑娘抬头望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依着礼节，客客气气却又分外疏离地说道：“我是为我家阿母取的簪子，哪里来的长姊。”
然而就是这一抬眼，司马昭看着她的眼睛怔了神，连她具体说了什么也恍惚起来。那是一双好看的杏眼，他读过的诗不多，但他觉得古人所云剪水秋瞳，大抵不过如此了。昨日他端详救的那人好久好久，可她的眼睛始终不曾睁开。她是否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呢？一定有的吧。他回想起当时那心口酥麻的感觉，便咬定她睁开的眼睛一定更好看。就如那簪子一般，或许世人都认定牡丹金簪最精致华贵，他还是觉得那雪落梅簪温柔缱绻更帖他肺腑。他无端猜测着，脑海中勾画着模糊的写意，晕染开一片墨色涟漪，身外事也仿佛空荡起来。
鹅黄衣裙的小姑娘见他不发话，眼神又紧盯着自己，不免觉得对方有些失礼，抬起脚就走了。
“你应该是被嫌弃咯！”陈泰拍着手走过来。
“你走开！”司马昭晃过神来，推开调侃的陈泰。
“连簪子都没拿出来让她看，什么都没问着，你怎么办？”
“大抵错不了的，我补好这支簪子，叫人送往王家去。”
“别太武断了！”
司马昭认定了的事情，大概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认真等店家补好了簪子，出了店门，天空已泛起星点，市街已经开始关门了。
“今日多谢相陪。”司马昭冷不防冒出了这样一句。
“都是因为你难得认了真。和你自小相识，我从没见过你真心想要什么东西过。今日算是相信了，只要你司马昭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你是指什么事？”
“各种事。任何事。行了，天色晚了，不多赘言，明日再会。”
陈泰挥了挥手，司马昭立在原地，确实由此想到许多事情来。
各种事。任何事。他想要的，都能握在手里吗？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和大哥抢过蒸饼吃，谁都不让谁。父亲很生气，给他们讲了孔融让梨的故事。可是大哥说，孔融奉行父母无恩论，在饥荒中宁可把食物给饥民也不给父亲吃。大哥问父亲是想要一个懂得让梨的逆子，还是想要一个抢蒸饼吃的孝子呢？结果就是他和大哥一起被罚抄了七天的《道德经》。从此他和大哥达成一个共识，如果他们之间要争抢什么，永远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所谓退让，不过愿赌服输罢了。他司马昭想要的东西从来很多，只是输了，便不能再伸手。但是这天下也只有大哥一人，能止得住他的手。
他司马家的羁绊，确实与别家格外不同。如人饮水，他不觉得这份情谊冰冷。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鹅黄衣裙错相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