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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夏侯徽触眼疾旧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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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华的推测才说到一半,司马昭正急着挠了头想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吱呦一声,门开了,司马懿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走了进来。
“爹?”司马昭睁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颇为惊讶地出声唤道。
“你来做什么?”一旁的张春华语气倒是带着一贯毫不顾忌的指责气息,不缓不急。
司马懿抚平衣服下摆,淡然在席前落座:“我有话和司马昭说,你先出去。”
“出去?为什么我要出去?我正和昭儿说着话呢,要出去也是你先出去。是不是,昭儿?”张春华说着将目光投向司马昭,而司马懿也抬了眼看着他。
司马昭被两道目光夹在其中,不禁打了个寒颤。明明得罪哪一方他都没好果子。求生本能让他选择了回避:“嗯……我去给爹娘倒点水去。”匆匆转身逃离了主力战场,轻轻松了口气。
张春华还想说些什么,司马懿冲她摆了摆手。也不知道这一摆手蕴含了什么潜台词,张春华了然点了点头,收拾了下衣服,没再言语就出去了。
司马昭端了壶回来,张春华正收拾完行李笑着走了。他看得云里雾中,不知道自己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把壶摆在司马懿一旁的案上,又拉了拉松花绿色外衫的下摆,抬起眼问道:“爹……到底什么事?”
司马懿没接话,只低低瞥了一眼司马昭书案上瓷瓶中插着的白梅。虽说司马昭料定司马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他心里还是发虚,急忙伸了手揽了袖子,倒了杯热水挡住那视线,将水递到司马懿面前,谄笑着说了声:“爹!请!”司马懿移了目光接了杯子,才喝下去半口就呛了出来:“啧!这么烫!”
“烫烫好,大冷天烫一烫,清醒!”跪在一旁攥紧自己衣服袖子的司马昭似乎觉得自己爹被呛十分好笑,忍住笑意这样说着,才发觉对面的司马懿冷漠地瞪着自己。自觉玩脱,他乖乖低了头。
司马懿清了清嗓子,确定他已恢复作为父亲的威严。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白梅上,便出口询问:“这阵子,你可有遇到什么人?”
司马昭歪了头回想:“遇到什么人?”随后斩钉截铁抬了头:“没有!”
“比如……孟达将军,你可有见到?”
司马昭猛然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却还是摇了头。他完全没见着该见的人,不过……他急忙抬起头,一字一顿:“我见到了李辅!”
“李辅?”
“对!就是孟达的副将!他……”司马昭话一顿,眼珠一溜往门口又望了一望,随后凑到司马懿跟前,小声耳语了几句。
司马懿神情严肃,却默默点了点头:“这些确实是有用的。”
“是吧?是吧!”司马昭得意起来,扬了眉抬起下巴,端起自己刚才倒的另一杯水就下肚。不出所料,他同样半口就呛了出来:“啧!烫死!”
司马懿又气又笑地看着他说道:“烫烫好,大冷天烫一烫,清醒!”
而另一边。司马府内。
夕阳西下,夏侯徽正对着一双纹龙凤玉镯子长吁短叹。
“唉!”
“第九十八声……今天一定是超过昨天的叹气声了,肯定能破百数了。”司马师眼睛不但没离开面前的书简,还淡定地又卷开几节。
“好好读你的书,还有空儿数我的叹气,你也是闲的。”夏侯徽目光不离镯子,语气幽幽怨怨。
两个人没交换半个眼神,然而对话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就是想你究竟怨的什么事,毕竟你从来也不是什么会有怨气的人,不是么?”
“反正……嗯,跟你又没关系,你又帮不上忙的。”
“这话我就很不爱听。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我什么忙是帮不上你的?”
“嗯……”夏侯徽语气一顿,似乎在思考究竟什么忙,司马师帮不上。
“你看,很难找到吧?”司马师不自觉就将语气沾染上无尽的得意。
“讲道理,你确实……什么忙都忙不到的啊。”
“这天没法聊了……”司马师站起身来,从夏侯徽手中夺走那对镯子,高高地举起来。
“你做什么?把镯子给我!”夏侯徽想跃起身去够那镯子,却被司马师一手按在原地。
“怀着孕你还想蹦蹦跳跳?你老实坐好。”
夏侯徽重新跪坐下去,叹出今日的第九十九声气:“唉!知道了,放下那镯子,弄坏就惨了。”
“告诉我这镯子究竟怎么回事?”
“知道了知道了,我好好说,大家都坐下好好说。”
镯子被轻轻放在案上。
“其实吧……这是太后给的镯子。”
“太后?你是说卞太后?她为何给你镯子?”
“仔细说的话,也不算给我的。应该说……给平原王的。”
“平原王?那又为何在你这儿?”
“那是因为……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所以我说我不想告诉你!又苦着一张脸!”
“谁苦着一张脸了?我——我就长这样!”
“骗谁啊!什么就长这样!你生下来就八字眉耷拉眼的吗?”
“你走开!你才八字眉耷拉眼!”
夏侯徽笑着伸手揉开他紧皱的眉心,司马师一愣,似乎想伸手推开却并没有阻拦。犹豫的刹那夏侯徽的手指已经轻轻打着圈揉到左眉尾。一刹那司马师仿佛抽痛了一下,眨了眼捂了脸侧过身去。夏侯徽心中似乎也是猛然被扎了一下的疼,颤抖着缩回手,他瞬间的表情仿佛还在眼前闪动。
“诶?阿师,怎么回事?”夏侯徽急忙想凑上去想细看。她上前去扒他的肩,却不及他躲得急。
“没事没事。”司马师咬着牙说了几句,待他回过身来,看上去倒是确实和平常无异,仿佛刚才的疼痛是场幻觉,他用平缓的语气又说了声:“没事。”
“真的没事吗?可是……”
“还是先说这镯子的事吧?卞太后?平原王?”
夏侯徽看着他的左眼,是感觉那里泛红得厉害。自己无意间触到了什么伤口吗?然而眼睛这么敏感的地方,真的会有很严重的伤口吗?她从未听说,也想不明白。
“你快些回答我,不然明日我可要直接问平原王去了。”
“别!别!”
“那就同我讲啊。”
“是因为虞妃同平原王,据说似乎有一些……小矛盾?卞太后想让我帮个忙,从中调和一下。假装是虞妃送镯子给平原王,再假装是平原王送镯子给虞妃。”
“真是个糟糕的主意。”
“怎么说话呢?太后也是关心平原王心切啊。”
“可是这又关你什么事?”
“是关我没事,可是让我怎么拒绝啊?所以我想好好想想,怎么用一种不尴尬的方式送过去。”
“怎样都尴尬,还是回了太后说办不到吧。平原王和虞妃之间的事只怕一言难尽,你不必趟这费力不讨好的浑水。”
“这你让我怎么面对太后啊?不行,送还是要去送的。”夏侯徽点点头。
司马师看着她摇摇头,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叹出一口气来:“唉!好吧好吧,明天去送吧,只是别再叹气了。”
“第一百数!”夏侯徽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