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林虫子

6、第六节 泡沫插曲

　　发廊的工作很累，但也撑得下来。白茶接的是晚班，因为晚班没有太多人愿意上。好像都有什么事情，李云都放行。虽说很想知道，但是白茶不知道怎么问，也就没有开口。

　　晚上来的人总是很多。尤其是节假日。白茶悄悄在心里统计了一下，找女孩子洗头的话，男人比女人多；做头发的话，女人比男人多，而且店里面的发型师都是年轻的男子。得出这样一个结果，白茶觉得自己可笑，人之常情有什么好统计的？

　　这天晚上，白茶给一个男人洗头的时候走神了——往前倒带十几分钟，事情从这里开始——

　　“你是哪里人啊？”和往常的开场白没有太大区别，男人问白茶。

　　忙着将两只手在他头上捣鼓的白茶漫不经心地回答：“外地的。”

　　男人睁开眼睛饶有兴趣地从镜子里看着白茶：“有趣，怎么不像别人那样回答？”

　　“别人怎么回答？”白茶一边回答一边绽开职业笑容一边想，真不识趣，不想跟她答话都听不出来。

　　“通常都会说自己是哪里哪里人啊。”

　　“噢，那是她们。”

　　“……”男人碰了个钉子却没有放弃，“那你不是‘她们’？”

　　“不是……”白茶没有听出来话里的话。

　　“噢？更有趣，你不知道他们？”

　　“怎么不知道，店里的员工啊。”

　　“呵呵……”男人微微摇摇头笑了。这女孩子似乎不知道自己说的是怎么回事。“我是在云南做边境贸易的，毕业于……”

　　白茶愣了，接下去的话没有心听。那个男人毕业的大学，正是自己离开的那一所……有十个月多没有回去学校了吧。休学回家，又来到这里……好像又到了暮秋……从来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只是，寄过钱……也没有给学校打电话，休学期限快结束了……但是，已经不像回去了，舍不得学校也……回不去了……

　　“咝——”那男人忽然吸了一口气。

　　白茶反应过来发现泡沫流进他眼睛里：“啊！对不起对不起……”迅速把弄湿的毛巾递过去给他擦眼睛，“抱歉，我……”

　　“啊？算了，没什么。”男人清洗好眼睛笑着对白茶说，“刚刚发现你走神了，想提醒你的。可是又怕打断你想些什么……离开家里很久了？”

　　白茶摇摇头：“是……离开学校很久了。”便开始动手帮男人吹头发。

　　“噢……”男人应了一句不再说话。

　　“这是我的名片……”男人离开的时候，递给白茶一张名片，“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也是那所大学的学生，怎么到这儿来了呢？”

　　白茶接过名片没有说话，直接把名片翻过来走到收银台前面拿过一支笔，写上“白茶”两个字，递了回去：“给。欢迎下次光临。”

　　男人笑了笑：“我问太多了是吧……算了。”便离开店里。

　　白茶看着他的背影，转头进了洗手间。流水溢出指缝。学校……白茶有点儿想哭。李云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有说，允许白茶的告假。

　　走在大街上，阳光明亮亮的。也许该办理退学手续了。白茶想着，便往老师那里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