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林虫子

7、“想不到遇见你”

　　第二章

　　那偌大的书房，墙壁上安静的石英钟不紧不慢的走着。男子手中的文件被翻过去一页，白纸黑字地诉说着事实……

　　“休学在家的白茶开始夜不归宿，并借旅游的借口去往云南。以一个洗头工的身份在那年春节期间结识一名富商，名为张寒……”

　　第七节

　　“好了就好了——”白茶答应着，话音还没有落，伴随着一声“你怎么这么慢？”月山“砰”地冲进门来。 “这不是好了吗？”白茶说，“走吧。”

　　“走？怎么走？你……就这样？”月山看着白茶的答案花容失色。白衣牛仔裤，外面套着那间一成不变的大衣。和平常一模一样。

　　月山这么一说，白茶才仔细看着月山一副落地晚礼服的打扮：“为什么……这么……讲究？”

　　“因为……因为那是云姐的庆功宴啊！”月山一跺脚，把白茶拉进自己的房间，埋头钻进衣橱翻找，拉出一件合适的就往白茶身上套，还一边抱怨：“你说你，瞎搞什么呀，衣服都没有，怎么找哦……还好不是肥婆……”完了又把白茶往梳妆台前的椅子上一按，手脚麻利地把马尾辫解下来，梳成发髻，再仔细端详一下：“来不及了……长得还过得去……啊……麻烦死……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我们走了林燕——”便说边拉起白茶往门外冲。

　　“……”白茶被扯得七荤八素地就坐上了一辆来不及看牌子，但是凭感觉就知道是个牌子的轿车，风驰电掣地赶往李云设庆功宴的酒楼。

　　一路上白茶和司机一同忽视在后座的月山和她的情人打情骂俏。城市的夜，最美莫过于灯光，白茶看着窗外的灯流，心里明白得很，很快，自己也会像这辆车融入灯流一样融入她们的吧。当白茶明白那天那个男人说的“她们”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正是自己问月山怎么提高收入的时候。月山才终于告诉自己，她被人包养了，而被包养是最快提高收入的方法之一。一旦找到合适的目标，票子房子车子，都有了，虽然已开始不是自己的，可是可以想尽办法弄到手。也正是在那天，白茶的猜测终于得到答案。

　　能办理退学，是答应了家里的条件的。如果不每个月寄钱回去如期“报答”养父母的养育之恩，白茶估计就会以“失踪女大学生在云南被寻或”而带回家里软禁。终有一天是要拿出这笔钱的，而当初，走进酒吧第一步开始，就彻底断了后路了。想到这里，白茶苦笑了一下。等待目的地的到来。

　　“还能坚持吗？”月山挽着情人的手面带微笑地，嘴唇几乎不动地对身边的白茶说。

　　白茶小心翼翼地摆好重心，一步一步谨慎地跟在月山身边：“嗯……大概吧。”还好云南的冬天不太冷，这么露的晚礼服还可以坚持，虽然说不习惯。但是最该死的是高跟鞋，白茶诅咒着，来到酒宴厅。这种排场白茶已经不想再观察，无论是电影电视，还是新闻报道某某人又花天价开酒席，这样子的场面还算一般。只是人家有钱到糊墙都嫌纸薄的地步，你心里在不平衡也没有用，谁让你只是个拿报纸糊墙都觉得奢侈的百姓呢？

　　李云在主持台象征性地致贺词和欢迎词的时候，白茶的脚神经做出强烈的抗议信号。勉强地直着身子带着比哭还难看地笑容，应对着身边不认识的男男女女的微笑，白茶终于坚持到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

　　“嘶……”倒吸一口凉气，白茶找了个比较角落的位子坐下，那双脚才幸免于“残废”。远远看着人们举着盛着琼浆的高脚杯，高声谈笑。已经凑成一对的，生意场上的对手或者合作者，聚成一个又一个讨论圈。多情的男人寻找着猎物，不甘寂寞的女人寻找享受。“所谓庆功宴实际上就是专门提供机会的会面”月山的话又一次响在耳边。白茶觉得自己与他们像是隔着一重纱，一时间，陷入空白的发呆。

　　“白茶。”一袭深紫色旗袍的李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白茶面前，“白茶，你是聪明人。但是这事情云姐也不强求你……”

　　“……”白茶笑了笑，可是眼泪不知道怎么的先跑了出来。李云轻轻地抱住白茶：“要看清这个社会哟……”

　　那天电话里，大学导师惋惜的声音。那天电话里，大学教导处主任挽留不了的无奈。那天，养父母再次说起养育之恩。那天书店的老人平凡的嘱咐。更久的某一天，奶奶闭上眼睛之前说的话。时隔这么久又一下子冲出来，浑浊极了。

　　“对不起……”白茶擦掉眼泪，“……我脚太疼了……”

　　李云笑笑：“白茶，云姐是过来人。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儿，可云姐不会看低你，也不会看低任何人。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没有出路，不得不这么做呀。”

　　正说着，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哟。你们在这儿。”

　　李云笑着说：“张先生，好久不见。给你们介绍……”说着转过身对白茶说，“这是我们这儿有名的边境贸易大王之一，张寒。”又回过身对着张寒：“……”

　　“我知道，白茶。”张寒笑着打断李云的话，把手中的酒杯往上抬了抬，一边点了下头。

　　白茶看着这个男人，想起来他是那天那个给她名片的人。校友。想到这个词，白茶笑了笑。李云识趣地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想不到，”张寒笑着说，“在这里遇到你。”

　　白茶客气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