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凶》余假

4、第 4 章

　　“三年前，昊立信息科技的经营出现问题，虽然不断裁员，缩减一切开支，但半年后还是到了基本工资都发不出的窘境。”裴震宇指着投影屏幕上盖着红章的扫描件，“你们看，这是银行方面发出的限定了最后期限的催款通知，这是律师函。不出意外的话，昊立接下来将步入破产清算阶段，可你们看，就在银行期限的前三天，有位神秘人以300万的价格，买下昊立10%的股份。”
　　“昊立的股份那么值钱？”杨柳好奇地插嘴。
　　裴震宇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别说10%的股份，从昊立当时的资产负债表及业务状况可以看出，把整个昊立卖了，都不值三百万。”
　　众人眼前一亮，事出平常必有妖。而死者辛欣又恰巧是财务部的见习会计，这当中敢说没有联系？
　　“大家再请看，”投影幕布上的文件目录，随着裴震宇手指转动鼠标滑轮而迅速翻动，终于裴震宇找到了想要的文件，双击后，幕布上出现了一张银行转账通知单凭证，“看这里。在昊立奇迹般的起死回生一年半后，这位神秘人又以300万的价格，将10%的股份卖还给了王昊。”
　　谢忠国摸摸头顶短短的发茬，感慨道，“现在这种记账软件是好啊，电脑里查什么都快，要像我们早些年那种一页页纸，咱们几个全都搭上，等姚秀丽到了温哥华咱们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会不会是姚秀丽的家里出手相帮？”孟达君说出的，也是在场其他人的猜测。
　　“本来我也这么想，所以调查了一下姚秀丽的家庭背景。她父亲和哥哥是L市一家知名上市公司的股东。300万，我相信他们是拿的出来的。虽然，当初姚秀丽为了和王昊结婚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但没有哪个父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陷入绝境而不伸手拉一把。”
　　众人齐刷刷看着裴震宇，默不作声地等待着接下来的‘但是’。
　　“但是，再有钱的人，也不会没事在家里放三百万的现金。如果钱的来路正当，大可以放到银行等金融机构里，使用起来也更方便不是？可是，这300万，却是以现金形式存入昊立公司账户内。”
　　看着一张张茫然的脸，裴震宇觉得，以后有时间还是需要给大家科普些最基本的财务知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的意思是说，当初这300万来源有问题，如果是姚秀丽家里支援，完全可以从她家里的私人账户上转账过来。没有必要以现金形式，又不方便又不安全。”
　　裴震宇惊喜地转身，虽然带着口罩，但门口这人不是沈亦廷还能是谁？
　　沈亦廷拎着两大包爱心晚餐走了进来，“我哥说你们还没吃晚饭，我就多做了一点，一起吃吧。”
　　虽然只是简单的腊肉蛋炒饭和萝卜排骨汤，也让众人吃的心满意足。
　　一时之间，除了大嚼大咽，谁都顾不上再讨论案情。连唯一的女性杨柳，都吃出了东北老爷们的豪迈之气。
　　终于，谢忠国第一个放下了筷子，他舒服地打了个饱嗝，继续刚才的话题，“有没有可能是姚秀丽父亲公司里的钱？一家上市公司，找理由提个几百万现金也是很有可能的啊。”
　　坐在一边喝茶的沈亦廷摇摇头，“就是上市公司，才不可能这么做。几百万现金，失踪了一年半之久，怎么通过年度审计？怎么向其他股东解释？”
　　裴震宇擦擦嘴角，“如果是姚秀丽父兄动用了公司里的钱，那完全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利，随便和昊立公司签订个什么合作协议。这样300万大大方方就转到昊立名下，万一昊立最终还是破产了，这300万也可以算是投资失败，连还都不用还了。没必要冒风险偷偷挪用现金。”
　　沈亦廷侧身问裴震宇，“能查出来当时是谁办理的这300万银行转入手续么？”
　　裴震宇点点头，又开始在笔记本上一阵撮点，投影幕布上的三角箭头，随着鼠标的转动画圈，“看，这里有个签名，可是太潦草了，看不清楚。”
　　谢忠国一摆手，“杨柳，明天你去银行调一下当年的柜台业务记录，拿着300万现金办理对公业务的应该也不多，问问当年的经办人还有没有印象。”
　　杨柳却没有应声，她呆呆地看着幕布上的时间，“哎？王昊出轨的事情，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算算日子，好像就在买回10%的股份后不久吧？”

　　目送沈家兄弟肩并肩离去的背影，裴震宇悄悄拨出个号码。
　　“就要这个维多利庭里的房子。嗯，离7栋越近越好。嗯，最好这两天就搞定。哼，你死我都不会死。不管，你不帮我，我就打电话给……”

　　刑侦队其他人也各自回家养精蓄锐。
　　明天，将迎来本案决定性的时刻。

　　随着车门‘啪’的重重合上，沈亦枫的脸才刷地一下拉了下来。
　　沈亦廷小心翼翼看着哥哥，竖起两根手指对天发誓，“哥，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喝安眠药了。”
　　沈亦枫怒气冲冲，“你要去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还好撞见的是裴震宇，咱们自己人，要是碰上别人，伤到你了怎么办？”
　　沈亦廷心虚地嘟囔，“我不是也没法确定自己的推论对不对么？万一查下来结果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不就耽误你们破案的时间了？不是你说这案子必须一周以内告破么？”
　　“那你也可以让我去！没找到证据前，咱们可以先不跟谢队他们讲。”
　　沈亦廷垂下眼皮，“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腰上的伤还没好全吧？”
　　沈亦枫一顿，语气放缓了许多，“就算我受伤了，身手也比你好。再说了，这是你该操心的事么？”转头看到弟弟低眉顺眼地样子，心彻底软了下来，伸手揉揉沈亦廷的脑袋，“下次不管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说，听见没？”
　　见哥哥果然吃自己的哀兵套路，沈亦廷趁机问出了心底的疑问，“哥，你咋知道是我在果汁里做的手脚？”按理说，哥哥应该呼呼睡到早上自然醒，什么都发觉不了才对。
　　沈亦枫冷哼，“我是什么出身？特种兵！我接受过这类药物训练，你走后不久我就醒了，醒过来发现你不在家，我有多着急你知不知道？”
　　沈亦廷像个乖宝宝似的频频点头，“哥，我知道了，我再也不犯这类错误了。”竟然把哥哥当普通人对待，这类错误不可以再犯。
　　沈亦枫满意地发动汽车，“回家！我刚才没吃饱，再给哥烧点宵夜。”

　　又一个忙碌的上午，窗外雾霭迷蒙，室内烟气缭绕。
　　嗒嗒的皮鞋声由远及近，队长办公室的门嘭得一下被打开，还未开口就被呛得直咳嗽。
　　谢忠国对杨柳的适应能力很是鄙夷，他吐出一口烟雾，示意杨柳身后面不改色的孟达君进来说话。
　　“有重大突破，银行方面证实，当初办理300万现金入帐的，是王昊本人。”
　　杨柳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谢队，你这一上午吸了多少烟？敢不敢让嫂子知道？”
　　谢忠国脸色一板，“你们敢告诉她试试！别废话，还有什么发现？”
　　杨柳转向也跟着进来的裴震宇，“哎，裴震宇，王昊闹出出轨丑闻的具体时间确认了没有？”
　　裴震宇点点头，“确认过了。我们上午找昊立的很多员工了解此事。这件事情，最早是被王昊的秘书撞见死者和王昊在办公室里接吻。原本她还想替两人遮掩保密，但马上就被死者自己给闹的人尽皆知。据秘书回忆，具体时间正好就是我们发现股份被买回之后的一个月。”
　　谢忠国一拍桌子，“这王昊出轨死者，之间果然有猫腻啊。”
　　沈亦枫应合道，“的确。亦廷的一位学妹正好是姚秀丽的助理，从姚秀丽的助理那边了解到，王昊原本是个很规矩的男人。昊立做大后，无论是生意场还是公司内，有不少女人向王昊自荐枕席，都被王昊断然拒绝了。两年前，曾有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孩子，外在条件比姚秀丽好很多，甩后来小三上位的死者更是几十条南京路。她疯狂地追求王昊，扬言只要王昊和她在一起，她愿意把自己名下的一家公司无偿转让给姚秀丽做为补偿。可王昊不留半分情面的狠狠拒绝了那个女孩子，警告那个女孩子不要再打扰他们夫妻的平静生活。那个时候，王昊可是所有女性中的楷模，不知道多少人对姚秀丽拥有这样的丈夫羡慕嫉妒恨。”
　　谢忠国转圈抚着自己的青头皮笑了，“你们上午去昊立时，看见王昊了么？”
　　“没有，据他秘书说，他请假在死者父母家帮着处理葬礼事宜。”
　　“那姚秀丽呢？”
　　“她也不在公司，不过她始终在我们警方人员的监视一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确认一下，王昊和姚秀丽这几天有没有碰过面。”
　　沈亦枫拿起手机当着众人面拨打了一个号码，“是我，沈亦枫。王昊回本市后，和姚秀丽单独碰过面么？没有？你确定？如果他们在公司碰面……哦，他们这几天去公司都是错开时间的。那通话呢？不清楚？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盯着姚秀丽吧，辛苦了兄弟。等这事了了，请你们撸串。”
　　等沈亦枫撂下电话，谢忠国中气十足地下达指令，“把王昊给我带回来！好好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