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凶》余假

3、第 3 章

　　王昊，即使沉浸在悲伤中，也带着股精英范。
　　这是沈亦枫和裴震宇对他的共同评价。
　　虽然没有痛哭流涕，但从紧握茶杯的手指，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很难过。
　　沈亦枫见他如此，反而生出几缕反感，一个抛弃糟糠之妻的渣男！
　　“你未婚妻的父母，怀疑你前妻是杀人凶手，你怎么看？”语气虽然平淡，但只要抬头就不会错过沈亦枫眼中的讥讽。
　　王昊没有抬头。
　　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缓缓摇了摇脑袋，“秀丽她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杀人，应该做不出来。”
　　“哦？可是据知情人反应，她可是威胁过你未婚妻的。”沈亦枫把‘威胁’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王昊抬起头，直视沈亦枫，“做了这么多年夫妻，我了解她的个性，气急了说两句狠话有可能，可一旦涉及到害人性命，她下不去那个狠手。如果她真能那么狠心，有的是机会要我的命。她连最恨的我都放过了，又怎么会去杀辛欣？”
　　裴震宇和沈亦枫互换眼色，王昊言语中明显的偏袒之意，让他们感觉有些意外。
　　裴震宇换了个问题，“你和姚秀丽离婚，让身边很多人大感意外，在他们看来，似乎很不理解你抛弃姚秀丽出轨辛欣的行为。”
　　王昊再次垂下眼帘，苦笑道，“在外人看来，辛欣无论哪方面都比不上秀丽。可是，鞋合不合适脚，只有穿鞋的人自己知道。”
　　沈亦枫冷笑，“一双鞋穿了七八年，你才发现不合脚？”
　　王昊叹了口气，“秀丽太优秀、太强势了，做她的男人压力很大。辛欣虽然处处不如秀丽，但她很单纯，和她在一起时，我很放松。”
　　裴震宇截断还要发问的沈亦枫，继续追问道，“听说，你把名下的股份都转给了前妻姚秀丽？为什么？”
　　王昊点头，“是的。我对不起秀丽，我知道她并不稀罕，但这是我唯一能补偿给她的。或者，也不能说是补偿，这一切原本就是她的。没有她，就不会有昊立以及现在的成就。”
　　沈亦枫心里暗暗点头，还算有点良心，嘴上却仍不依不饶地嘲讽，“没有股份又如何？你在昊立做了那么多年的总裁，早就赚的盆满钵满，说不定正好借此抽身，拿着钱另起炉灶。”
　　王昊再次直视沈亦枫，语气有些冲，“这位警官，我王昊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我也只是犯了一个天下男人都可能会犯的错误。我心里也不是没有愧疚，你可以去调查一下，离婚时，是我主动提出的净身出户，而且，我还主动签下协议，不管我是否离开昊立，十年之内，我都不会开展任何与昊立有竞争关系的事业。”
　　沈亦枫一皱眉，“那你的婚房和小餐馆，是哪来的钱？”
　　“是秀丽给我的。虽然我提出净身出户，但离婚的时候，秀丽还是给了我一笔钱。我们之间有共同的认知，就算做不成夫妻，也还是合作伙伴。”他说到这里，又叹气道，“唉，要不是后来辛欣有意挑衅，秀丽也不会情绪失控上门来大闹一场。”
　　站在单面观察窗后的三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怪的感觉。

　　入夜，无风，无月。
　　随着耳机中一声‘搞定’。
　　裴震宇拉起脖子上的黑色面罩，屈膝蹬腿，双臂一撑，翻进了昊立大厦二楼走廊尽头开着的一扇窗内。
　　他来时就打听好了，财务室在三楼。瞒着刑侦队众人夜探昊立，只为验证心中的一个疑问。而解决这个疑问的答案，凭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从昊立获得。至少在姚秀丽离境前，不能。
　　他迅速转进楼梯间，几个大跨步就来到三楼，刚想推门进入走廊，他突然听到了几下细微的响动，声音来源似乎就在自己今晚的目的地。
　　他缓缓推开安全门，慢慢躬身探出头，果然，一个全黑的身影蹲在财务室门口，看动作似乎在撬锁。
　　裴震宇轻轻走了过去，虚蹲在黑影后方，就在黑影打开门锁之际，他突地伸手从背后捂住黑影的嘴巴，把黑影死死控制在了自己身下，凑进黑影耳边轻喝，“别出声！”然后微微起身，保持着从背后抱着的姿势，将黑影拥进财务室。
　　门虚掩一条缝隙，灯光从外面透了进来。
　　裴震宇将黑影按压在门边的墙上，低语，“你别叫，我就松手，惊动了保安，对咱俩都没有好处。”
　　黑影的身体不再紧绷，背对着裴震宇点了点头。
　　裴震宇将捂住黑影口鼻的手缓缓一点点松开。
　　感觉身上的辖制松开，黑影慢慢地转过身来，就在裴震宇想拉下黑影的头罩之时，一道劈啪作响蓝色弧光向他劈来，他上身迅速后仰避让，电流才险险从鼻尖划过。
　　黑影一击没有得手，也不恋战，转身想拉开门逃走，却被反应过来的裴震宇再一次摁在门框上。
　　黑影拧身抬腿，对着裴震宇的裆部就踢了过去。
　　裴震宇却在一刹那间，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眉眼。双手下挡那要命一脚的同时，嘴里惊喝道，“亦廷！”
　　黑影闻言顿了一下，裴震宇一把拉下自己的面罩，“我，裴震宇。”
　　“你来干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虽然知道这里只有他们俩，裴震宇还是无法置信地将财务室扫视一圈，“你哥呢？”
　　沈亦廷没好气地整理身上的衣服，“我哥在家睡觉。”
　　“他睡觉，让你一个人过来冒险？”裴震宇有些生气，“你知不知道外面全是监控，被人看见怎么办？多危险。”
　　沈亦廷满不在乎，“晚上就两个保安值班，我给保安的宵夜里下了巴豆，看着他们进了厕所，这会正蹲坑呢，没个十分钟出不来。”
　　“那出来后怎么办？监控视频可是会一直保留的。”
　　“等他们回到值班室，我早就走了，那个时候电脑屏幕上显示大厦一切正常，他们蹲的腿脚发麻，才没那个闲心回看过去的十分钟里发生过什么。”
　　裴震宇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不再废话走到最靠里的一张独立的办公桌前，俯身开机，顺便把携带的U盘插了进去，然后坐在大班椅上，手指翻飞不停敲打键盘。
　　沈亦廷跟了过去，“你找什么？”
　　“我发现这家公司三年前曾遇到过很严重的经济危机，当时原本都要宣布倒闭了，却忽然神奇般的起死回生。所以我想，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抬眼看看沈亦廷，“你呢？你来干什么？”
　　“我下午和姚秀丽的助理见面时，”
　　裴震宇酸溜溜地评价，“那个脸圆圆的，长得挺丑的女人？”
　　“哪丑了，明明很可爱好不好。”沈亦廷嗔道，“你要不要听？”
　　“嗯，你打听到什么？”
　　“助理只是告诉我，他们上市并不像外界宣传的那样顺利。我回家后恶补了企业的上市知识，我想过来找找他们有没有签过什么对赌协议，如果不按期上市，对昊立会有多大的影响。听助理讲，所有重要合同，都由财务经理保管。因为这个财务经理是姚秀丽的表弟，在公司也占有一定的股份。”沈亦廷嘴里说着，手上也没闲着，细铁丝捅进资料柜的锁眼，左右轻转就打开了柜门。
　　知道的还挺多，美男计就这么好使？裴震宇想着沈亦廷对着圆脸助理笑，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说话间，裴震宇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拔下U盘，冲着翻看档案柜里资料的沈亦廷晃晃，“我拷贝了这个电脑里所有的资料，还安装了个隐藏小程序。你要的，我要的，应该都在这里了。”
　　“合同？”沈亦廷愣愣地没反应过来。
　　裴震宇趁机揉了揉沈亦廷的头发，宠溺地说道，“如果签过对赌协议，一定有风投公司打款进来的账目。给我一天时间，我连他们买过几张厕纸都给你分析出来。”

　　从来都是第一个进办公室的谢忠国，今天终于欣慰地看到有人比他来的还早了。
　　他走到裴震宇身后，看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和报表，似乎没注意到裴震宇一刹那的慌张，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有干劲，不错。”说完，就径直走进自己办公室。
　　老狐狸。裴震宇撇撇嘴，他才不相信谢忠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竟然连这东西从哪搞到手的都不问。
　　一整天，裴震宇四周成了真空地带，刑侦队上下竟有志一同地不过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你问资料来源是否合法？哎呀，那都是体制外的临时工提供的，我们也很无辜好不好？
　　毒杀死者的饮料，是死者母亲在超市新品促销时买的，整整一箱。剩下一半完好未开封的，也都拿回来给穆星一一验过，全都没有毒物反应。
　　至此，大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裴震宇会有什么发现上。
　　太阳一点点西移，落下。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刑侦队里没人离开。
　　裴震宇越来越兴奋的表情，在众人心中燃起希望。谁都不愿错过如此关键的时刻。
　　终于，裴震宇站起身来，目光坚定迎向四周同事，“我可能找到关键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