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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林有南枫 ...

  •   有些人心中的炭火能烧一辈子,一千年,一万年,直到永久。都有着温柔的灼焰,都有着金黄的外装,透彻进去了,竟是冰寒。
      蓬蒿仙祖,蓬莱教派的掌门,少时与令羽教顾鸿川一同习道,常对峙不曾败。思秉纯性空灵,二十七岁战胜蓬莱教派教主倥侗,自号蓬蒿仙祖,意得而不知收。
      蓬莱多水域,鲢肥水足幽。老妇犹病态,醉卧西子舟。许是在蓬莱待得疲软,蓬莱教派的大殿“殊古苑”中,蓬蒿仙祖曾谢然翘着二郎腿,道,“顾老爷子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东西?最近听闻那令羽教附近时常消失青年壮丁,我已命人暗地动作了。可别让我逮到他得意不起的尾巴才是!”
      曾谢然喜着美华裳,薰紫碧蓝黛绿朱红,皆是最爱。一旦着上,不辨男女,当以绝色佳人喻也。南疆的葡萄,深泽的鲍鱼,山珍海味似家常便饭,还甚无味。然而,江湖中的传闻,曾谢然是一命侠士。当年鼎炉异变,百姓遭到鼎炉蚕食,他与顾鸿川挺身而出,与鼎炉一族血战六天六夜,不眠不休,落下了盲一眸的结果。世人皆道:蓬莱有神祖,舍命夺八荒。承和九折变,天下固手间。当以英雄论,敢与精魄溅。最喜殊古苑,犹如古时仙。
      女人从屏风后一步一从容,盘龙发髻如同独撑天际,跨越了年岁虬根于顶。那是他的爱慕者,鹊仙姑,鸟雀的主人,天空的使者。众人都道她是妖女,她也是轻蔑莞尔。
      “他何曾负过你的嘱托?你且耐心等着,藏着果子的人,自然会留下吃剩的残骸。不怕他找不到的。”鹊仙姑在众人面前,万不敢亲昵接近,只是跪在阶下行礼,那眼眸温柔得如同滴落的春雨,化进永不融化的坚冰中。
      我如弦月,你似眉锋。凄婉绵绵意,难得苦情决!我的攻击不过是月色盈盈,然而你,满目轻蔑,我即是,兵荒马乱泪戏谑!我是天空的主人,你却不愿意资助我一寸土地。一样的贫穷,一样的富有,一样的孤独……你却,乐在其中,看不见我凝固心魂。
      令羽教的大门,出现了三个人。大门的弟子一脸疑惑,其中一名素色玄衣的男人开口,“南枫师兄好胆量,红袖师姐最心爱的叶子妹妹都能被你拐下山去,在下佩服!”
      只他一人独翠,令羽教的人都知道,嫩绿入眼即是南枫。南枫嘿嘿一乐,“哎呀,这家伙是自个儿下山的!不关我的事啊,要是红袖怪罪了来,你们可要护着兄弟我啊!”
      “师兄,我们躲还来不及呢,谁敢护着你啊?你前些日子才因为逛花楼被罚,要是这次的事情被红袖那狮子嗓门儿闹到教主那儿去,你恐怕要半辈子待在屋子里不得出了。”这种偷笑的语气着实让人不爽,苦斋叶想缓和一下气氛,立刻拖出了楠木,“师兄,这是我从山下买回来的人,叫楠木!怎么样?很厉害吧?!”
      枯黄色衣衫的道士摸了摸下巴,“胡说八道,哪有奴隶穿这么漂亮的?莫不是哪位公子哥儿看我咱苦妹妹,准备入苦海了?”楠木的眼睛似乎燃烧着火焰,总是带着深远的暖意与柔软。
      南枫开口抢功,“是我送给小叶子的礼物,衣服是我买的。你们也知道,我要是在大街上走呀……那些花花姊妹就会一个劲儿往我口袋里塞情书呀,银票之类的,吃喝不愁!怎样?你们也想要么?”说着掏出一叠,挥在手中,得瑟。
      玄衣男人冷冷一句,“脏钱!”所有人一愣,继而大笑。连苦斋叶都笑骂道,“就是啊,我们从金玉楼出来的时候,还等了他半个时辰呢!谁知道他在里面磨叽什么玩意儿呀?”楠木也跟着偷笑,“道士可难得活得这么风流呢!”
      南枫冷幽幽地望着这群戏谑的小子,冷哼一声,“我闻到红袖的味道了,先走一步啦!”纵身跳进了墙壁深院之内,只听得哐当一声,发出一阵惨叫,“啊啊啊!!姑奶奶,你怎么在这儿躲着啊?别揍别揍,不是我拐的小叶子,是她自己下山的,还是我救她出金玉楼的呢!”
      “你瞎说!小叶子是你叫的吗?而且,她会和你一样,往那种破败地方乱走吗?”
      “我错了,袖袖……”
      “啪!”“哎哟!你就不能下手轻一点儿吗?外面几双耳朵,你一点儿都不给我面子呀!”
      朱红色大门未曾开启,倒是隔壁的小木板门吱嘎出声,翻滚着飞出一人,还捂着带着红印儿的脸,哭丧得像个孩子。
      裙摆先出,那是赤红色的火焰,如同蔷薇带血绽放在尸骸里面。独冷艳,独决绝。脸状如狐,长得一副媚态却偏生威武刚硬,如同生错了性别。都道令羽红袖似王母,一颦一顾无朝夕,艳唇堪阳,光彩夺目!
      “红袖姐姐!”糯白的圆东西朝着红袖美人一滚,那冰凉的脸上就绽了梅,唇红齿白一笑,即让两名弟子目瞪口呆。
      红袖的脸色突变,凝固起来,鼻尖上挺嗅了嗅,“什么味道?”一面朝着楠木走去,朝着他的颈项间嗅嗅,伸手去扯衣领。
      “啊!!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啊!男女授受不亲,你居然在我令羽教行如此无礼的勾当!该打!”南枫飞冲过来,拦在了楠木身前,打掉了红袖的手臂,将自己的衣衫翻飞舞动,“是这股味儿啦!胭脂水粉,你要是喜欢改明儿我给你带,好不好?”
      “不需要,滚开。”红袖拂开了南枫的庇护,肩头稍微撞了下楠木,低声道,“要是有人怀着狼子野心来令羽教捣乱,我红袖第一个灭了他!你虽是被小叶子买回来的,我却觉得你不是俗人,可别做些什么不光彩的事情!还有,我不动你,倘若你敢动她,我扒了你的皮!”最后一声轻哼,凌厉的声音消散在云烟中。
      玄衣男人回到自己看守的位置,咽了口唾沫。楠木微愣,她……闻得到……我的味道么?那么多香粉都迷惑不了?乾坤令羽,果真人杰倍出!
      一只手长的手臂挥舞,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被红袖姐姐吓到了吧?不要怕,你是我的物件,就由我来保护!要是红袖姐姐要打你,我就哭,她最见不得我哭了!哈哈哈!”
      你胳膊肘往外拐的时候还挺嚣张啊。南枫抚额,看着楠木的眼色扫过自己,便拽着楠木往西山浴池而去,“他太脏啦,你姐姐都嫌有味儿,我带他去洗洗。小叶子,要不要和我们洗个鸳鸯浴呢?”
      “可是鸳鸯浴是两个人洗的吧?我才不要哩,两个臭男人的洗澡水,得多脏啊!”苦斋叶满眼嫌弃,蹦跳着去了北边的旧宅子,回头笑道,“喂,记得把人给我带回来啊,浴池太大,可别把人给我淹死了哦!”那种春风,带着酥油一样的甜味。哦!似乎忘了,见面的时候他就搁水里边儿泡着呢。
      西山浴池,是沐浴养心的宝地,地下热脉奔涌,咕嘟咕嘟冒泡的泉水火热异常,如同动情的绯红美人。两排龙抓柳肆虐着空气中的浮躁,让一切归于宁静淡泊。其间的核桃,像是欢脱的孩子,总是带着笨拙的身子一点拔高,灿烂夺目。
      泉水热气腾腾,翻出雪花白沫,上升的蒸汽黏在脸庞与睫毛化为露水。神圣的地方。楠木吃了一惊,“好大。”
      “惊呆了吧?进去吧!保证你爽翻天!”解衣,下泉,努力寻觅着最温热的地方。南枫眯眼细瞧,咳嗽一声道,“你是炉子吧?”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楠木睁开眼睛,南枫早就站在自己身前,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南枫强劲的双手直接捆住。动作略微暧昧……
      “你要我扇你巴掌吗?登徒子!”
      “小鼎炉,别闹!传说,尝过鼎炉味道的人,都可以达到登峰造极的武功修为,还有神仙的滋味儿呢!你说说,我要不要尝尝,嗯?”抬起楠木的下颔,狐狸的诡异笑容再次出现。
      楠木推开了南枫,“令羽教视鼎炉为奸恶,你却要保护我的身份。你对令羽教如此不忠心,他们若知道了,只怕你也待不下去!”南枫大笑,泼了一瓢水在楠木身上,“念经的和尚也吃肉,儒雅的公子也逛花楼,那修道的小道士怎么……就不能和小鼎炉纠缠风月了呢?”
      楠木恼了,周身水汽沸腾,开始变得滚烫。南枫苦笑,赶紧制止,“好了,我不玩笑了,我认输,好吧?我并非是背叛令羽教,只是……我不觉得鼎炉一族就一定要被毁灭,我不觉得他们有什么灾难。”
      楠木掩住气息,滚烫开始冷却,睫毛附上水雾,“你有这样的好心?那……如果苦斋叶知道我的身份,会怎样?”
      “呃,这我倒是不知道。我还不晓得红袖给她灌输了什么邪魔意识,总之红袖是非常厌恶鼎炉的。毕竟她是极其敬重教主的得意弟子,说一不二嘛!教主讨厌,她自然也生厌。要是被她知道了你是小炉子,恐怕会被她捏碎的!很危险哦!”
      “为什么你们教主那么讨厌鼎炉一族?”
      “因为教主的爱人曾遭鼎炉异族重创,七窍流血而亡。传说死状奇惨,教主连她的尸体都不愿意丢弃。反而存放在了主殿之下五尺寒冰窖里面,时不时会去探望的。”南枫起身,拾起了整洁的衣,缓缓束起来。似乎忘记了什么……啊!楠木换洗的衣服!呃……楠木一直泡在水里,似乎也不好意思询问,泡得脸色发红。
      悉悉索索!楠木猛然抬头,惊呼,“南枫,林中有人!!”南枫警觉起来,拾起脚边石子轻掷过去,只听得“哎呦”一声熟悉且脆嫩的惨叫。
      一件淡紫色的衣衫被扔了过来,南枫牢牢接住,“小叶子,你作甚?”
      “他没衣服,那是红袖姐姐给我买的,让他先凑合着用罢!布料是上等的,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拾到出来的呢!”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啊!南枫黑脸,转头看着楠木,楠木只投来不屑的目光和卑鄙的语气,“我死都不会穿的,你死心吧!”
      “啊?真的吗?那我只好把你绑起来让你光着去见你的小主人了。”南枫歪头笑,“要是我告诉教主你是鼎炉的事情,你猜会怎么样?”
      “你不会告密,你为了得到我的信任也是费尽心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和目的,但你绝对不会让自己太过扎眼,起码在那教主眼里。而且,你是那种为了一件衣服就要和我对立的人么?应该没那么蠢吧?”
      “哦?哼。”南枫叉腰大叫,“你要泡在这里面多久?鼎炉之身,绝不可在水中待上三个时辰。我姑且在这儿等着你,看你浑身青斑腐蚀而亡!”
      楠木低头细思,无奈,“给我罢。”南枫将紫衫投去,便转身寻那小妮子去了。南枫穿着这身有些勒,是因为那叶子身子骨窄的原因吧?做的衣裳都瘦瘦小小的。紫衫啊……那是她最爱的衣服,楠木垂首望穿这碧泉,覆盖自己容颜的记忆是另一张女人的脸。
      娘。您在这儿吗?
      他没有绝世的姿容气宇,却独有着开阔的孤独感,如同烈阳洒下金种子时最偏僻处的云泥,他也能给人温暖,却贫乏得不愿意给予和信任。紫衫飘渺,踩着草木上沙沙作响,声音轻得如同小兽在林丛缠斗。不时便听闻,“你红袖姐没问你什么事儿吧?”
      “怎么啦?害怕她知道你去花楼喝酒?”
      “不是这件事,有没有说些……其他的东西啊?比如上次我跟你说的鼎炉?”
      “你就提了一下,根本没和我说清楚好嘛!我现在都不知道你说的是破炉子还是妖怪!红袖姐每天打理教中政务那么忙,怎么会去搭理破炉子的闲事啊?欸,不过,姐姐不准我和楠木有交集,怎么办啊?”
      楠木一怔,那女人知道我的身份了?应该还没有吧。不然,以她的气盛与对令羽教的忠诚,必定是立马斩杀。怎么会留我性命?
      “这有甚关系?你且偷摸摸地处着,等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怎的?”南枫大言不惭,被苦斋叶狠狠揪着耳朵,“你乱说什么啊?我和楠木是主仆关系,我现在是他的大主子,他是我的小奴隶,不准乱说出去!”
      “哼,喏,你的奴隶来了。”楠木这套紫衫穿出了世外高人的风采,不艳不媚,却冷厉苦绝,让人倍感阴寒。那眉眼将人一锁,就瘫软在一种冰窖中脆嫩的温柔里了。
      苦斋叶擦亮眼框,像七岁少年欢脱跃来,嘻嘻一笑,“好看!穿着也没有一点儿娘气,山上有的是衣服,明儿给你,跟我回家吧。”
      “是是是,好看好看。他倒像小姐,你就像个丫鬟。”南枫在一旁嘟囔,转身伸了懒腰,打着呵欠,“本公子倦了,不与你们闲聊啦,明儿见!”右脚一蹬,翻上墙壁,竟听不见落地的声响!楠木心下一惊,整个令羽教有此功力者不在多数,他到底是什么人?
      西山浴池到北门旧宅不足半个时辰距离,这并不是大路,是野猫野狗踏出来的吧?枝杈多得总拦着前路,却不厌其烦,仿佛享受着低头,抱头,抱着大树旋转,跳跃等一系列轻捷姿势。陪着前面的傻子笑得像两个傻子一样。
      “别看不起我的房子,我旁边儿可是令羽教主殿腾龙阁呢!就那儿……天太黑了,你看不清。等明天日头出来,保准是个天宫,漂亮的很。”
      !!胸口……好痛,如同乌云缠住了命脉与呼吸,苦涩的泥沙灌入咽喉与血液,无尽的恐惧,凄凉,和哀嚎……面对着远处只看得清轮廓的主殿,楠木有些力竭,呼吸声沉重且颤抖,如同打落的巨大雨滴,溅一脸枯寒!
      脸上的是?温暖。对面是踮着脚尖的苦斋叶,将手掌摊开覆盖在自己的脸上,天打碎了光,却把那双星眸衬得雪亮。苦斋叶支吾道,“我……我看见你在发抖,不好意思,没给你找到一件暖身的衣赏。你没把你当成奴隶看,十几年都没人陪我玩儿,现在有人愿意了,我希望能对你好点儿,你就不会离开。你……你那么厉害,要是讨厌我想离开的话,我肯定拦不住你!”
      楠木一拳将踮起脚尖的苦斋叶砸得同往日那般挫矮,嘴里不乐意,“你要我做你的童养夫吗?我可是老大不小了。你要是孤独寂寞,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好,干嘛一直赖这儿受罪呢?”
      苦斋叶背过身子,“我舍不得,红袖姐姐是我的亲人,我不愿意离开她。而且,她说过,我一个人在山下,是活不下去的。”
      “为什么?”
      “她说山下有妖怪,就是你们说的炉子。还有,比炉子更可怕的人。”楠木惨淡一笑,是吗?说的在理。耳畔鸣风,是轻功浮诛叶上,楠木将苦斋叶搂在怀里,鼻梁狠狠砸在楠木胸口,痛得苦斋叶都快哭出来了。
      的确,一身影落在了远处腾龙阁顶端。
      “你弄疼我啦?你会不会关心女孩子啊?害怕人家冻着了的话就更应该温柔一点!”楠木早已撒手远去,苦斋叶幸怏怏跟在身后叽里呱啦,“喂,你怎么不理我了?你是奴隶,不该逗主人高兴嘛?喂!走错啦,我住那边!”
      二人拉拉扯扯移开步子,距离腾龙阁越发遥远。楠木没看错,那人是南枫!他那么晚,却在腾龙阁殿上鬼鬼祟祟,难不成……有所图?
      而此刻的南枫,早已落入了主殿之内。脚尖接触主殿地板,四周的蜡烛猝然跃起,光辉异常。两道屏风规整自然,一方是青龙啸天,另一方是白虎裂地,朱雀和玄武则接近正门处放置。
      “快点!”一听有动静,南枫立刻闪进了大红铜柱背后,屏气凝神。三五个令羽教弟子拖进了两个长布袋,拆开竟露出了两张人脸,面容黝黑粗劣,似乎是樵夫之类的人。难不成?近日来失踪的男人,都是被搬到这令羽教来了吗?
      令羽教二弟子阿御庭,眉眼尖锐决绝,在宝座旁的莲花手杖上摁下开关。那巨大的白鹤争鸣图竟硬生生转开,暗门?进去几名弟子抬出两具骷髅,外加两层人皮。果如曾谢然所言,这顾鸿川在令羽教养了妖怪吗?
      “不要!道爷,俺家还有三岁的孩子啊,没有俺他们都活不成喽!您饶命,您饶命啊!”其中一人吓得发抖,起身逃离被两名弟子架得死死的,直接送了进去。
      暗门关闭,南枫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时机,学着在莲花宝杖上摸索来摸索去,最后摁下一片金叶子,身后暗门急速打开,闪身而入。
      一条幽深小路,只容得下一人过往。远处的发光处隐约可现地下铁链,囚禁的是谁?
      “就相思豆那味道一发,立马见效!”
      “多放一些,我们在外面候着!”
      相思豆?这是花楼中常点的熏香,伴着一些催情之物。南枫是再熟悉不过了,这种药最近很抢手,神秘人购买了半个仓库的量,原来就是这清心寡欲的令羽教购买回去的。
      两名男子恐惧的声音渐渐减弱,随之而来的是他们猥琐得意的笑声,伴着刺耳的尖锐的惨叫。楠木侧身来到一间密室,一进屋子就沾湿一片,天花板是数块巨型坚冰!挂着无数个精致铁笼,每一个笼子都装着一个绵软婴孩,脚踝尽数锁上铁球。
      重物系之,寒冰罩之?鼎炉?!造出这些鼎炉的人就是惨叫的女人么?那些失踪的男人都是用来制造鼎炉的?恶毒至极!
      “去看看婴牢,总觉得有东西跟着我们。”阿御庭的脚步声降至,南枫早已避在石案后,单手一撑出了密道暗门。松了一口气,却发觉主殿烛火并未熄灭。门口从容进来一人,气宇轩昂,沉重庄严,顾鸿川!
      南枫拍了拍尘土,立刻下跪,“弟子南枫,参见教主!”
      “你在此作甚?”顾鸿川背着手,右手手指勾出袖中三枚毒镖,步伐越发近了。
      “教主明察,我是追贼而来!那贼红衣阑珊,恐为女子,我追至此处,便消失了踪影。”
      “就这附近?”
      “是的。”南枫转念回答,“或许是红袖四处巡逻,被我误认成贼子了。弟子擅闯腾龙阁,请教主责罚!”
      顾鸿川细眼侧窥,看着眼前之人面不改色,更为疑惑。大跨一步来到剑台,按住剑柄随意抽拨,试探道,“南枫?这名字倒陌生得紧,家住何处啊?”
      南枫抱拳弯腰道,“祖籍江南,幼时被贼子所掳,从此流浪漂泊半世。多亏令羽教予我一寸求生之地,才得以自由!”
      “父母亲人……一个都不记得了?”顾鸿川显然不信,微抽出剑鞘,阴寒冷冽的光芒在额间划出残月来。
      南枫当知这老狐狸极难对付,只得回答,“南枫无父无母,只有这令羽教这一众亲人兄弟。若是教主生疑,逐了我也罢!”
      顾鸿川皱眉,真是沉不住气啊。他急速拔出宝剑,辗转而至,“未经允诺不得入殿,我见你讨人喜欢,变换个惩罚的法子。若是你能过我七招,我便既往不咎,如何?”
      南枫苦笑,我若是能过你七招,不是更应证了我来历不明的事实吗?镇定自若的神色撤出无奈与失落,却满眼坚韧,“南枫领命,请教主赐教!”
      顾鸿川反手握着镇教之宝“离魅”飞刺而来,其身法完全不像是与弟子周旋的程度。南枫大骇,这是下死手!身体半蹲,抽出靴间匕首直拦住紧逼咽喉的离魅。
      “哐当”一声火星飞射,极大的剑气硬生生将南枫逼得退却三尺,呕出一口血来。第二招丝毫没有松懈,顾鸿川挑起离魅劈向南枫颅顶,口中不经意冷笑,“怎的?在我令羽教什么东西都没学会吗?两招都撑不住了?”
      南枫气急,面露羞愤,大喝一声,撑地飞旋绕过剑势。朝着顾鸿川拦腰截去,那匕首锃锃闪烁,直撕下顾鸿川一片浅灰色的衣襟来。
      “小子,功夫不赖啊!”
      “教主赐教,南枫当然是倾力以待!”第三招比前两招提升一倍的力量,飞旋的剑如同梨花炸落,花瓣犹如青翠毒蛇随意蔓延。只一口,便要了人命似的。
      南枫冷汗如雨剥下,最后一招未至,已是撑在地面气喘吁吁,眼色疲乏。顾鸿川竟也吃力,“南枫,若你的本事果真如此,你可真是个好苗子!是我令羽教的天才哪!”
      “哪里像教主,四岁习文练武,十二岁在群英会夺魁,如今更是……进入了无人之境的地步。咳咳……我已是输了此局,教主想罚我,便罚吧。”南枫的匕首摔在地面,整个人栽倒身子,昏死过去。
      顾鸿川举着离魅,缓缓而来。该信么?若是在我腾龙阁死掉一名弟子,恐生嫌隙。可……若是放走了他,指不定会……
      “谁?!”顾鸿川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离魅一挥,宝剑离手直刺来人胸口。大门前是个女人,浑身翻腾避开了离魅,离魅径直插入了木桩三寸地!女人惶恐跪下,“红袖拜见教主,教主受惊,红袖该死!”
      顾鸿川有些吃力,冷哼,“是你啊,不妨事,不妨事。起来吧!我不过是和这个娃娃练练手,谁知他那不惜命?你且带他回去好生休养着吧。”
      红袖垂首,“弟子领命!”扶起了南枫,收下了一侧的匕首,带着人朝门外挪去。顾鸿川有些不甘心,他的手指在袖口摩擦,里面早已有三枚毒镖饥渴难耐,袖中掏出一枚,寒光泛起。
      “教主,您与弟子习武都下如此狠手么?”红袖没有回头,顾鸿川却早已收回了毒镖,眉眼一怒,“你觉得,是我有意杀他?”
      “不是么?”
      “那我因何杀他?”
      “因为,他是个奸细吗?”红袖侧目回首,微风轻袭。顾鸿川大惊,当年的我,和她……也是这般。
      我被鼎炉异族所囚,楠茹梦,是她站出来,微笑着说,“为什么要杀他,因为他是个奸细吗?”
      鼎炉长老坚持杀我祭奠他们死去的亡魂,那女人说,“他是来找我的,我们约好了在此幽会,长老,他不是奸细!”
      呵呵……
      “那你觉得他是不是奸细呢?”顾鸿川背着手,看着红袖的眸子,红袖望着顾鸿川,回答,“我爱慕他,他虽然贪恋女儿香,却也是个谦谦君子,高洁之士!我不信他是奸细,我一直在他身后守着,伴着,他没有时间,更没有机会!”
      “哈哈哈!是老夫愚钝啦!红袖,令羽教清修,你还动了尘心,真是不应该呀。罢了罢了,回去吧!”
      红袖几乎拖着南枫回房,拆了衣衫,浑身剑伤血肉满目。红袖捂着艳唇,大把眼泪倾尽而出,落在南枫胸膛和手臂上,敲出令人心碎的旋律。
      你生几许疮痍,我骇几场泪淋漓!
      “南枫,你不是奸细,对不对?为什么我猜不透你呢?你到底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呢?”那人不动,静静的,如同死人一般平躺着。
      “师妹可是哭得我心疼咯!”红袖一惊,为南枫掩上被褥起身行礼道,“红袖拜见大师兄!”
      杨修,令羽教的奇才,一身巧力无人可破。是顾鸿川的左膀右臂,几乎任何自己无需插手的事情,都可以让杨修办得妥贴。各大长老也直夸优异。
      可在红袖面前,他却是另一幅面孔。杨修缓缓走来,拉起了红袖的手臂,红袖赶紧抽离却拗不过,只得任由其动作,“师妹可想念师兄了么?师兄一日不见师妹,可是思之如狂啊!嗯?”鼻梁在秀发中穿梭,手指在红袖颈项里游走,冰凉的冷意惹得火爆的女人也开始瑟瑟发抖。
      红袖正色,“红袖打不过师兄,但若师兄执意如此,红袖当即自裁!”杨修眉毛一蹙,双眼暴如雷霆,捏起了红袖下颔,顶着她的鼻梁冷言,“自裁?那我立刻杀了他!你敢自裁吗?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命拿来威胁我,可还不配!取悦我有那么难吗?”杨修扯开红袖衣衫,一口咬在了雪白色的肩臂上,时不时用鼻尖嗅一嗅,如同一条贪心的猎狗,“你陪陪我,我求你了,你陪陪我!我帮他疗伤,好不好?”
      红袖苦笑,“呵呵,你愿意救我的爱人?”杨修的脸阴沉下来,一巴掌将红袖打翻在地,“贱人,你当我是玩物么?爱人,什么爱人?你的爱人只能是我!过来!”
      杨修抓起来红袖的发髻拖到了墙角,欲行不堪之谋。红袖捂住嘴,眼泪濡湿脸庞,任由其动作下去。
      “令羽公子真玄妙,偏生爱蛇不爱花。”床榻之人半睁迷离眼,盯着杨修惊骇的眼神,讥讽,“大师兄啊,你像极了我救济过的一条泼狗,呵呵……”
      “想死是吧,我成全你。”杨修掌风未至,就被红袖拦下,“不要!错都在我,你要怎样都可以!他受伤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别伤他!你打我,你打我啊!!”最后几声如同霹雳,炸裂在九霄云烟中。
      杨修朝着红袖的肚子猛然一踹,气急败坏,提起了红袖摁在墙壁上,得意起来,“半死不活的家伙,给我看好了。这是你女人,我会要了她!”
      “我的女人多如牛毛,你要得完么?你要了这一个,我也不亏啊。她真心爱我,你真心爱她,我看戏可是不亦乐乎啊!哈哈哈,你真可怜,不就是啃我嫌弃了的骨头吗?还在那里得意洋洋,真不知羞!要地儿行事吗?我让你们呀。”
      “南枫!!!”红袖用最羞愤的声音咆哮,血淋林的眼睛如同魔鬼一般囚禁着南枫的目光。可南枫是个浪子,他的目光,是锁不住的。
      “不过,大师兄,我今儿得罪了教主。他会派许多人连夜看守我呢,要是看见你们风花雪月,多扫兴啊!听我的话,把你的小美人抱回你屋里行事,可以吗?我光在这看着,眼馋不是?”杨修停止了动作,一拳将墙壁砸个窟窿,扔下红袖当即离开。
      红袖从墙壁滑落,头发凌乱被眼泪糊在脸上,桃花眼愈发动人可辜。双肩春光外倾,双手护在胸口,轻声抽泣,她缓缓抬头,尴尬对上他的目光,“你救了我,对不对?”
      南枫并不看她,背过身子去,“不,我只是救了我的恩人。现在开始,两清了。”
      “你撒谎!你如果真的这样自私虚伪,为什么冒着被他杀死的风险来救我?”
      “因为你是女人啊,保护女人是一个男人的使命呀。我可以为任何一个美人豁出性命,不过你现在不行了,你已经摔在了泥泞里,已经……脏掉了……”
      红袖全身瘫软,跪了下去,眼泪如同洪水翻滚,浸湿从前热情的心。我是为了折磨自己才爱上的你吗?
      红袖苦笑,推开门,如游魂野鬼飘荡出去,只听得见身后一声叹气,“红袖,我只是个奸细。”
      红袖回言,“不,你只是个……负心人而已。”木板吱嘎作响,隔开两个人的穹苍。
      南枫撑起身子,点起油灯写了一封信,唤出一只灰鸽,轻抚那羽毛,“去吧。”灰鸽振翅,一飞冲天,在暗夜中驰骋。
      腾龙阁的大殿上,阿御庭正在巡逻,发现了天空飞鸟,立刻搭上弯弓宝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那鸟从天滑落,阿御庭暗喜,命令弟子赶紧去寻,却发现另一只灰鸽腾跃而上。那身影如同青天中突然撕开的雷霆,再搭箭拉弓,为时已晚。可恨!谁有如此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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