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夜鹰(五) ...
-
李青霄凑到冯珧身边，和他低声耳语了几句。冯珧点点头，随即换上了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然后他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血迹，坐在地上，以一种挑衅的口吻对光球道：“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出偷袭这种阴招，太不要脸了。”
此言一出，光球果然中招，它因为愤怒发出了危险的红光，空气中顿时充满了硫磺的味道。
“你也有资格说这种话？你自己做了什么还用得着我来提醒你？如果不是要你当面对质，我会留你一条命？”光球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回荡。
“我不明白你想和我对质什么，我只是来调查启明路失踪案的探员。”李青霄不仅说话阴阳怪气，脸上还挂着一幅欠揍的表情。
“探员？这个词被你说出来真是个笑话，像你这种和那个人蛇鼠一窝的渣滓也配。你前脚杀了人后脚就能盗用他的身份，你以为我什么都不能做就什么都不知道吗？我早就告诉过你们有本事别让我出来，现在机会来了你觉得我还会让你跑了吗？”光球越说越激动，要是它有嘴，现在大概能把李青霄生吞活剥了。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么狂躁，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大概是被关久了精神错乱。我建议你乖乖束手就擒，不要在这里发什么批疯。”
“你你你，谁把我关在这里你心里没点数？真以为我现在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吧！”
冯珧趁光球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一早绕到了它的身后。正如李青霄告诉他的那样，在一堆错综复杂的管道中，一个黑匣子被死死地焊在了地面上。冯珧对准了黑匣子的锁眼，把撬棍往里一杵，费了一番功夫把那个锁给撬开了。
他打开黑匣子，看到其中有一块发白光的核晶连接着层层叠叠的线路。冯珧没有多虑，眼疾手快地把核晶摘了下来，换上了李青霄交给他的玻璃瓶。
那边，李青霄还在继续和光球抬杠，他卓越的口才在这场骂仗里发挥的淋漓尽致。光球说一句，他能怼十句，而且刀刀见血，句句扎心，极尽挑衅之能事。在他的嘲讽下光球气得失去理智，口不择言，根本没听出来李青霄套话的陷阱。
终于光球失去了所有耐心，它的身形猛然暴涨了几倍，通体变得通红，那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青宵。一束激光在他面前蓄积，这股巨大的能量让周围的空气都要沸腾了。冯珧离它很近，他看到自己额前的几缕头发被高温灼成了一团焦黑的物质，用手一捻就灰飞烟灭了。
时机已到，冯珧关上黑匣子，重启了整个装置。
那道蓄势待发的激光在发出攻击的最后一秒瞬间熄灭了，光球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快速的暗淡下去。与此同时，玻璃瓶里发出了激烈地碰撞声，仿佛有什么大东西被硬挤了进去。
过了几分钟，一切重回寂静，原本放置光球的托盘现在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球形金属笼子漂浮其上，里面的东西不知去向。
冯珧取下玻璃瓶，在瓶口塞了块破布把它封上了。
“刚才看起来明明挺大的，怎么还能塞瓶子里？”他把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发现重量还不轻。
“原理有点像阿拉丁神灯，灯神被关到瓶子里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李青霄接过玻璃瓶，满意地在灯光底下晃了晃。虽然看瓶子中看起来空无一物，但它发出的几声如蚊子哼哼一般的叫骂证实了被关在里头的东西有多么气急败坏。
冯珧一抹鼻尖，手指上多了一层冷汗。他定了定神说：“刚才真险，差一点它就要对你动手了。”
“有你在我可一点都没担心。”
“哈哈哈，谢谢你。”冯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你的功劳比较大，能把他气成那样也是不容易。”
“是吗？我觉得自己今天发挥的不是很好，还有很多战术没来得及用上。能不能把它放出来让我们再来一场？“李青霄盘腿坐在地上，捋起袖子撕下了手臂上被血浸透的纱布，“喂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开玩笑的。”
“你手没事吧？”
“哦，你问这个啊。小伤而已，包好了就行。”李青霄无比娴熟地给自己缠好了绷带，”我从它那问出来点情况，很有意思。时间紧迫，我来给你简单地说一下。”
他清清嗓子，摆出了一副说书的架势：“上回说到……说到哪了？”
“意识体为什么要诱捕路人。”
“对，就这儿。现在很明确的一点是，我们以为的‘路人’，其实都是经过筛选的特定目标。这些目标身上的某种特性，引起了‘夜鹰’的注意。‘夜鹰’会把这些人囚禁起来，然后把他们身上有用的器官被取走，没用的部分留下。那些照片你也看到了，光从受害者剩下的部分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少了什么，因此谁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冯珧下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皱着眉头说：“割取器官是为了什么，非法交易？生物实验？谁干的出来这种事？是你之前猜测的那个人吗？”
“非法交易也没有这么丧心病狂，从之前的种种线索来看，应该和生物实验有关。我们猜的那个人肯定与这些事脱不了关系，但他到底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的身份是什么，我们还是无法确定。”
“你进来前不是说要验证猜测吗？怎么样，有收获没有。”
“有，而且收获颇丰。那个人掌握的技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把意识体的思想和能力一分为二，放在了不同的宿主中。‘夜鹰‘是它能力的那一部分，因为没有自主意识，所以完全听命于他；那个球是它的思想部分，因为无法行动，所以也只能受他奴役。如果不是我今天碰巧破坏了静电屏蔽场，把它从休眠中唤醒，我们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人都做了些什么。”
冯珧闻言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道：“听你这么一说，他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
“不要妖魔化他，这个人只是利用信息不对等骗过许多人罢了。他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的据点被我们发现了，这也是一种失败。”李青霄笑着说道。
“那他会不会已经收到了消息，准备回来收拾我们？”
“放心，以那个人的谨慎，他应该早就抛弃这个据点落荒而逃了。但是他造出来的这些东西实在太糟心，我们不如在回去之前顺手给解决一下。”
李青霄又掏出那个玻璃瓶，使劲摇了几下。
“还生气呢？”
“我都落到你手里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瓶子里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之前那么怪异了，反而像一个赌气的小孩。
“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你看，你都在瓶子里待这么长时间了，不也没事吗，我要是想动手哪还用得着等到现在，我早就说你认错人了，你怎么到现在还不信？”
“这么说……你真的不是他的手下？“
“不是。”
“那我怎么听他说……”
“我想和你谈谈。”李青霄不容置喙地打断了它，“本来我们应该把你带回去的，但我不确定这么一耽搁‘夜鹰’会不会继续作恶。所以我有个想法，我们现在把‘夜鹰’交给你处置，解决了他你就自由了，不再有人会来找你麻烦。怎么样，你答应吗？”
“成交。”玻璃瓶说道，“不过我也有条件，你们出去之后务必要把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如实汇报，在他伤害更多人之前阻止他。”
“好，我答应你。”李青霄拔了瓶口的破布，一阵雾气弥散开来，“合作愉快。”
从那团飘渺不定的烟雾中，走出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他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却有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沉稳。他穿的衣服冯珧从没见过，但从制式上推测，那应该是一身军装。等到少年走近了，冯珧才发现他那银白色的发梢微微有些透明，琥珀色的双眼也缺了点年轻人的灵气。
“这只是我投射在你意识里的影子，这具身体早就湮灭在末日之战中了。”少年一开口就是清脆明朗的声音，没有一丝老态。
冯珧错愕地说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没什么，到了战场上没有人会把你当小孩看的。”他毫不在意地说着，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潇洒之气。
他领着二人走到一堵墙前说：“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这堵墙一开，后面就是你们的世界，你们离开后这里会有一场恶战。我去履行我承诺，希望你们也能履行自己的。”
“李青霄，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我都给你提个醒，那个人的路快要走到头了，但愿你不要踏上和他一样的歧途。”少年伸出一只手，“还有，谢谢你。”
李青霄上前握住他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从少年的手掌中穿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又忘了。”少年连忙把手抽走，尴尬的样子显得有点可爱。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作证呢？如果你能亲口说出这些事肯定更有说服力。”冯珧把心里憋着的话说了出来，虽然他很清楚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
“别傻了。“少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杀死它已经让我拼尽全力，怎么可能回得来呢。我的时代早就结束了，剩下的事只有靠你们。你们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您放心，我们会继承您的遗志的。”李青霄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敬了个军礼。
“这话被你一说我可一点都放心不了。”
少年转过身去，用手抹去了那些看起来很厚重的墙砖。外面带着寒意的晨风灌进来，吹得冯珧睁不开眼。
他第一个走了出去，天色拂晓，朦胧的月光披散在他身上，把这个世界最宁静美好的一面展露在他眼前。冯珧不由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温柔，又美丽的过分。
他转过头，发现少年站在墙的阴影中静静欣赏着月色和天边的薄霞。
“新纪元的世界是真的很美啊，你们要好好珍惜才是。”
”一定。”李青霄站在冯珧身边，向少年挥了挥手。
少年难得的露出了笑意，笑容中还夹杂着一丝悲切和对新世界的留念。那堵墙在他面前缓缓合上，他的笑容转变成坚定的肃然，他把手放在胸前，向李青霄和冯珧行了一个正式的军礼。
“后会无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夜鹰(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