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僵（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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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赶到柳家祠堂时，祠堂里面已经一站一坐立了两人。
站着的是身穿喜服面无血色的邱景曜，坐着的浑身散发出黑色死气的老头儿。
老头儿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冲着走进来的柳素素等人，像是在自己屋里招呼客人般说道：“来了啊，等你们很久了。”
“你……你……你……”
柳素素感觉到身旁的柳不悔浑身颤抖起来，像是随时都要晕厥过去般，赶紧把他扶稳。
看这架势，这老头儿是跟柳不悔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师兄弟？情敌？
还没等她再多想，就听到那老头儿不紧不慢地哂笑道：“怎么，你认出我来了？”
“你……你这畜生！”柳不悔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指着老头儿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还有脸回到柳家！你怎么还敢大喇喇地进柳家祠堂！今天……今天我就要当着祖师爷的面，当着柳家先人清理门户！”
话刚说完，柳不悔噗的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柳素素急忙把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柳不悔面色不忿，挣扎着想要起身。
“大爷爷……”柳素素笑眯眯地按着柳不悔的肩膀，安抚道：“您别着急，身体要紧。”
说完她转身朝老头儿拱手道：“这位前辈，打了好几次交道都还未请教过尊姓大名。”
老头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上演出一场爷孙情深的戏码，听到柳素素问话，也不隐藏，阴咧咧一笑干脆道：“你这丫头果然聪慧，若不是出自柳正一老头子还真想把你收做弟子，好说，按辈分算起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小叔叔。”
“小叔叔？”柳素素眼珠一转，甜甜道：“既然这样，素儿便厚着脸皮叫一声小叔叔，只是小叔叔，不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呸！”柳不悔又激动起来，他拉着柳素素的手连声恨道：“这畜生哪有资格做你小叔叔……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说着说着，他的嘴唇哆嗦起来，两行老泪顺着脸颊落进他长长的胡须里。
“嘿嘿，爹，你说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老头慢悠悠地撩起眼皮看着柳不悔桀桀笑起来。
什么？！
柳素素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看起来年纪比身旁老人大了许多的老头儿竟然是柳不悔的亲生儿子？！
“小丫头，小叔叔问你个问题，若是你自己的亲生爹爹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硬生生把相爱的一对小情侣拆散……”
柳素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柳不悔在身旁唾了一声，怒骂道：“你这畜生！这么多年来你还不明白？！巧巧和你大哥情投意合！她只当你是弟弟！都怪我，是我把你养得心胸狭隘！”
巧巧？巧巧不就是柳素素的母亲，在生她之时去世了吗？
原来这里面还有隐情。
“大哥？”老头儿脑袋挂在细细的脖子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歪着头，柳素素看着都替他担心随时会滚落下来，他瞪着浊白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看着柳不悔说道：“他柳正一算我什么大哥，我才是你唯一的儿子。”
柳不悔此刻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以往随时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美髯此时已经被血和眼泪污成黑红，乱蓬蓬地支在那里。
他哆嗦着嘴唇，恨道：“孽畜孽畜……当年你娘生下你来时我就该把你掐死。”
老头儿笑嘻嘻地说道：“可惜已经晚了，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今天，我要让你亲眼看见柳家上下在你眼前死绝，却无能为力。等你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记得走快点儿，他们都在黄泉路上等你。”
三师兄此时赶来把鞭子悄悄递给柳素素，柳素素不动声色地将它缠在腰间后傲然道:“小叔叔，话可不能这么说。”
她垂下眼轻轻拍着柳不悔的背示意他不要被激怒，故意垂下眼不去看老头儿，果然引起老头儿极大的兴趣。
他哑哑一笑，抚掌道：“那小叔叔倒想听听柳正一一把屎一把尿养出来的小崽子怎么说。”
柳素素示意柳不悔在一旁休息让她来处理，目光烁烁地看向老头儿，道：“那得要问过侄女手中的鞭子。”
“呵呵呵呵呵……丫头，我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愚蠢……老头子先前教训过你你都忘啦？”
“你不过是用了把戏把我的魂魄从身体逼出来，然后呢，你不是自称炼魂养尸的高手吗，为何连我的魂魄都找不到？”
“呵呵呵呵呵呵……有意思……爹，柳正一的小崽子倒是比他来得硬气得多。”
老头无聊地伸手抠着耳朵眼儿，慢条斯理道：“这样吧，我就让我身旁的这条狗跟你打上一架，你若赢了，老头儿再下场亲自跟你练练，小丫头你看可好？”
那感情好，柳素素正愁一直找不到机会好好教训一下邱景曜。
不过……
这老头儿也知道邱景曜一直是她手下败将，几次都没从她手中讨到好，为何这次答应得这么爽快……
还没等她再多想，老头儿又慢悠悠继续道：“你若输了，你身边这头行尸我看也不错，到时候便一并送给老夫吧。”
柳素素踮起脚，捏捏一直拽着她衣角不肯放开的狄湛的脸，耐心哄道：“乖，你在这儿等等，我先去打一架替我爹爹和大爷爷清理门户。”
见狄湛依旧不肯放开她的衣角，她揉揉他冰冷的脸继续道：“别担心，如果我打输了你再帮我教训他们好不好？”
狄湛突然点点头，放开她。
柳素素冲他灿烂一笑，抽出鞭子转身对老头儿朗声道：“来吧。”
说时迟那时快，老头突然飞起来冲着邱景曜背后一拍，邱景曜竟然瞬间从地上弹起冲着她径直飞来，大红色的新郎官礼服上配上他苍白到毫无血色又面无表情的面庞，活脱脱一个前来索命的夜叉。
柳素素身手矫健地往右边一跳，邱景曜的指尖险险擦过她飞起来的发丝，愣是生生将它们截断。
柳素素有些吃惊，果然此时的邱景曜不再像过去那般绵软，竟然可以用手为武器，这么久以来她也只是见过狄湛这般如此。
体内的热血开始沸腾起来，柳素素的头脑却愈发冷静，她冷眼看着邱景曜一次比一次犀利的攻势却并不出手，只是在他指尖即将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闪避过去。
终于，她发现邱景曜攻击的弱点，趁着他尚未来得及转身时冲着他的右腿一鞭子用力抽过去。
玄黑色的通天诛神鞭瞬间缠住他的右腿，蓝色的电光快活地在他身上流窜，柳素素用力一挥，竟然生生将他的右腿撕了下来。
失去右腿的邱景曜身体一时站不稳，直愣愣倒在地上，一直不言不语的他仿佛这时才突然清醒过来般发出一阵惨叫，众人心头忍不住一紧。
“好好好！”老头儿并不理会倒在一旁的邱景曜，嵌在一脸褶子里的眼珠熠熠生辉看向柳素素，“你这丫头果然心狠手辣，对我老头子胃口……为何你这般聪慧丫头不是我的种，反倒是这没用的狗偏偏是我的种。”
什么？
柳素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就连在一旁已经平静下来的柳不悔都吃了一惊。
邱景曜不是柳正一邱姓老友一家惨遭灭门留下来的独苗苗吗？为何老头儿说是他儿子？
“别那么吃惊……嘻嘻嘻嘻……可惜柳正一不在这儿……否则他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当场暴死……要知道当年邱家满门五十六口都是因他而死，连根都没留下来——”
“是你灭了邱家的门，还拿你自己儿子假装是邱家孩子。”柳素素终于理清楚这话里的玄机。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果然聪明，我都不舍得杀你……”老头儿用赞许的目光看了柳素素一眼，继续道：“我原本打算我的儿子学他功夫娶他闺女继承柳家……没想到——”
他恨恨地指着瘫在一旁的邱景曜道：“这废物不争气！”
“你……你这畜生！虎毒不食子啊！咳咳咳咳咳……”柳不悔剧烈咳嗽起来，口中的鲜血不停往外喷。
“大爷爷！”柳素素急忙过去扶住他，伸手点住他的穴位，轻声劝慰，好不容易才让他平静下来。
这时突然听到邱景曜那边传来一阵像野鬼般哭嚎的声音：“不！不！不是的！你不是我爹！”
柳素素向他投去怜悯的眼神，这世间最可怜的事莫过于此了吧，这一刻她反倒不再想杀他，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受折磨。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邱景曜绝望地哭嚎着，却没人再理会他。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小丫头，又让你多活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头儿桀桀地笑起来，左手大力地往空中虚拍一下，整个人腾空而起，右手五指成爪裹挟着无数怨气死气像柳素素飞扑过来。
柳素素迅速往后急退几步，用鞭子不停抽打，果然如前般那样鞭子接触到他的瞬间化作一团黑雾，不论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减缓他的攻势。
柳素素心念急转，脚下急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狄湛的咆哮，还来不及回头叫狄湛不要过来，就见眼前一闪，狄湛一个纵身出现在她身前想要替她挡住那老头儿的攻击。
柳素素心下大乱，这祖宗可不能死，正当她准备闪身抢到狄湛面前时，场上突然出现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叫声：“湛郎……”
狄湛有些迟疑地往声音处望去，柳素素此时已经站到他面前，迎面而来的戾风吹起她满头散乱的黑丝，老头身上裹挟着的死气里幻化出来的人脸五官她已经能够清晰可见。
她微笑着用手中的鞭尾狠狠插进胸口，以自己的心头血祭了鞭魂，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向老头儿抽去。
穿着新娘礼服的红色身影如同利剑出鞘般一头扎进被鞭子抽散的黑雾中，瞬间从黑雾中一穿而过。
黑雾顿时化作人形，柳素素和老头儿背对着背站在两端。
场上众人看着突然静滞的画面，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没过多久，柳素素身体晃荡一下，软软倒地。
狄湛狂啸一声，飞身接住她下坠的身体。
“素素……”
他拼命摇晃着她的身体，口齿清楚地叫出她的名字。
身后的老头儿轰地一声全身燃起蓝幽幽的火焰，瞬间就烧得干干净净。
“这次可真没法子了，”胖球浮在空中怨气十足地对柳素素说道：“如果狄湛再变作血魔你也回不去了。”
“还不是你出的主意，让我和他玉石俱焚。要是再出意外，我们就抱着一起死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再看到你这白痴。”
“我？”胖球有些疑惑。
事情再无转机，柳素素反倒觉得如释重负，能做的她都做了，结果怎样都交给上天吧。
她眼光一一扫过下方的人群，突然眼前强光闪过，整个世界又白茫一片。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僵（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