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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万恶之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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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刘三追着喊着王八蛋骂得都快一周年了,也真是除了刘三就没人再撵着自己脚后跟了,今天王八蛋真身总算是出现了,还假模假样的把自己屋给收拾了,这是出去逛了一圈王八修成人形了啊。袜子卷三绕,随便找件衣服都塞在一个兜里,这件衣服还得带着衣架叠起来。
“他大爷故意的!”
常志远越看越生气,这王八蛋要是不知道自己住哪能找到这来?明显就是故意非让自己知道他来过。
“大远,这个王八蛋也是跟刘三一伙的吗?”李俊涛从自己屋倒了杯热水拿给常志远,又想起来常志远可能还没吃饭,“我那还有剩饭给你热热吗?”
“我今天吃了。”常志远接过杯子,看了看李俊涛补了一句,“我不饿。”
“你这手怎么了?你跟刘三他们动手了吗?”李俊涛又问了一遍。
“不是,我自己从楼上,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摔的。”
“又摔了啊?那你不是又不能上班了吗!”
“不急了!那王八蛋回来了!老子苦日子熬到头了!”常志远手一抖,热水从杯里往外跳出一截,烫的常志远赶紧把杯子放到木桌上,木桌四脚不稳也跟着抖了抖。
“就是刚才那个人吗?”
“就是那个王八蛋。”
“怎么回事啊,给我讲讲呗。”李俊涛赶紧回屋抓了两把瓜子,搬了自己的小凳子过来。
这回事讲起来那就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没完没了。常志远巴不得从还穿着开裆裤蹲着撒尿的年纪开始列数常时东的罪状。常家庄里姓常的人家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打上八竿子都能沾上点亲戚。常志远比常时东还要大上一辈,论起来常时东是要叫常志远二叔的。大概是两年前常志远从庄里出来,常时东不顾家里反对也跟着出来,但是转眼间侠肝义胆就在肚子里混着黄汤变成了狼心狗肺。
常时东先骗走了常志远存在银行里的钱,然后脸皮一扯干脆跑路了,一觉醒来常志远翻自己裤兜都是空的,愣是一顿饭钱都凑不出来了。接着就是喊着王八蛋登场的刘三和剪刀,后来弄清楚是因为常时东拿了常志远身份证借了钱,好在一番沟通以后,在称得上是洗劫程度的大规模扫荡后给常志远留了两件衣服。
后来常志远只能搬到了这片筒子楼里,认识了李俊涛。
“怪不得你搬过来的时候一点行李都没有,我们这就算再穷搬来也是至少是大盆小盆好几个袋子的。”李俊涛手里瓜子也嗑完了,开始在瓜子皮里翻有没有漏网之鱼。“你怎么知道刚才来的就是常时东啊?”
“你见过的,高不高?”
“高,看着比你还高。”
“眼睛是不是长这样?”常志远伸出俩手指按着自己的眼皮往太阳穴拉。
“真像哎,你咋知道的?”
“废话,他就长这样,就是他!”
李俊涛一拍大腿一脸遗憾地说:“你要是早点跟我说,我死活也得把他留下,现在人走了你上哪去找啊?”
“这筒子楼外面天大地大,他怎么能找到我的,我就能怎么找到他。”
“怎么找?”
常志远看李俊涛听得津津有味,“睡醒再说。”说完把鞋一脱栽倒在床上。
“别呀,唠完再睡啊。”李俊涛扯住常志远的毛衣,不让他翻身。
“哎哎!快放开,别给我拽秃噜线喽。”
“大远,刚我就想问了,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喜庆?”
常志远把毛衣脱下来袖子领子叠好放在枕头边,解开外裤扔在床尾,踹开棉被,人钻进被窝。
“我也想问呢,你今天是属十万个为什么的吗?问明白了也是病,回屋睡觉去。”
李俊涛撇着嘴嘀嘀咕咕地离开,没忘随手关灯。
本来常志远就不是觉多的人,再加上这心里还装着事情,一夜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睡着了,天也快亮了。虽然筒子楼整体设施是不怎么样,但是当初盖楼时候地理位置选的讲究,又加上常志远这屋没有窗帘,太阳一出来就能跟常志远打个照面。接着睡是睡不着了,常志远干脆起床迎着朝阳出发。
从筒子楼里出来,常志远让冷风吹出几个寒颤,心想这大晴天的干什么不好,非要起早触霉头。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常志远奔着路口的早点摊小跑两步。门口一位三十多岁体态丰腴的女人正拿着抹布收拾桌子,要数刘三这辈子那丁点福气就是娶了这么个媳妇。
“嫂子,刘三呢?”
女人抬眼笑着指向里屋。常志远从刚炸出锅的油条堆里抻出一根,边往里面走边往嘴里塞。刘三正坐在里屋的圆桌旁看手机,常志远在他旁边坐下,端过他面前冒着热气还没动的一碗豆浆,呼噜呼噜地就着手里的油条吃了起来。
刘三没说话一直盯着手机,常志远好奇,探过头想看,刘三把手机扣在桌子上问:“你干什么来的?”
“呦,不用你满城的追着我跑,我自己上门来了,你还不高兴啊?”
“高兴!”刘三看了眼常志远面前见空的碗冲着门口喊,“再给我们这桌来碗豆浆两根果子。”转过头又对常志远说:“今天你吃饱了算。”
“怎么?你那都开了荤了,就给我两碗甜水就打发了?”
“你这话说的,有债,我追着你欠债还钱;没债,咱们也算个脸熟,碰见熟人我刘三还不能请顿早点吗?”刘三把刚端上来的豆浆喝油条往常志远面前推。
果然和常志远想的是一样的,常时东这次回来不可能是空手回来的,这王八蛋出去一圈不知道又干了什么勾当,都给自己的王八壳镀上金边了。刘三这边的债还清了,他欠的其他人那里的债头估计也都平了。再看刘三这一脸的红光跟娶了新媳妇似的,八成还从常时东那赚到了大零头。
“那王八蛋现在住哪?”
“谁啊?”
“别装,就现在你脑子里想的,让你这大嘴恨不得裂到脑袋后边去的那只。”
“你说东东啊,昨天来的急走的也急,都没好好招待。”
常志远差点没把泡着两碗豆浆的油条从胃里翻上来摔刘三脸上。
“电话呢,号码给我。”
“不是三哥我说你,你们这年轻轻的张嘴闭嘴的没个好话,这回见到东东可不能再王八蛋的乱叫了,都是朋友有什么过不去的仇呢,你说是不是?”
“你这话说得是又臭又不响。”常志远记下电话号,就不再和刘三瞎扯,反正这人也只是个认钱的主。
走到门口看见刘三媳妇一个人在抬桌子,常志远帮了把手。“嫂子,天儿冷,干活戴副手套。”
刘三媳妇看见常志远要走赶忙适宜他带上几个肉包子,要是拒绝,她就会拧着眉毛装作不高兴的样子,不过常志远觉得可能是真的会不高兴,所以一般这个时候都不会推辞,何况他真的经常都差点没饭吃。
常志远从没听过刘三的媳妇说过话,不知道是天生说不了话还是性格就是不愿意多讲话。每次出来进去看见常志远也都只是笑笑,有时候开心了就露出牙笑,有时候累了就抿着嘴唇点点头。
刚开始是用指头勾着塑料袋,后来怕肉包凉了就放进外套里,手从衣兜伸进去托在肚子上。常志远今天出门没穿郑峥借他的那件姹紫嫣红,要是穿了就不敢这么人体保温了,就算不怕塑料袋散开弄上油啊汁什么的,就是有点什么奇怪的味道,感觉郑峥那么爱干净,知道肯定会发脾气。
常志远为了不让自己屋门显得那么‘我家大门常打开,随时怀抱等你’ 还是想办法拿着那条殉职的自行车链锁,耷拉在门板上,企图营造出‘虽然人不在但是锁还是好好锁着’得假象,其实楼道里路过门前的人走路带的风都能把门带开。
筒子楼里的筒子们几乎都是早出晚归,常志远蹭个早饭转这么一圈回来,不少人都出门了。常志远就住楼梯口,来来往往都要从门前过,所以从已经大敞四开的自己屋门也能看得出来。李俊涛的屋门也挂上了一把鹌鹑蛋大小的铁锁头。
常志远进屋先是看看压在棉被下的红毛衣,然后把包子从怀里掏出来挂在暖气嘴上。
这时候筒子楼里最安静,没有饭点时候锅碗瓢盆的叮叮当当,没有下午三四点跑跳追逐的下课学生,没有刚要睡着时候楼上楼下哪个窗户口传出来的谩骂。
常时东这次回来已经做完了他最该做的事情,无债一身轻的常志远站在暖气片前想:现在重新开始也不晚,我也会住回更好的房子,堂堂正正的做人。
后来又觉得不对,凭什么自己平白无故被扣了一身屎,还得拍拍自己肩膀给自己加油鼓气别气馁啊?
“等我找到常时东,不仅要把这身屎扣回去还要打掉他的后槽牙。”常志远从兜里掏出来自己记电话号码的小纸条,“这写的是个‘5’还是‘6’来着?”刚才在刘三那光想着端准架势凹造型了,写得太草了,“应该是个‘5’吧,也不碍事,反正不是‘5’就是‘6’,都试试。”
住好房子前还是得先制备个手机,这打个电话都要出门左转再左转的,可真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