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钓鱼》胡九筒

7、喝茶

　　“大娘，没打通啊，我等会再打啊。”
　　常志远侧身靠在墙上，把座机放回玻璃小窗口里。玩了会儿自己手上纱布上秃噜的线，想今年冬天怎么感觉格外的冷，再自己手指冻得回不过弯来之前，常志远跟大娘一点头又把座机从玻璃小窗口里拿出来放在沿着窗台撘出来的架子上。
　　刚试的号码‘5’没人接，这次试拨的是号码‘6’，可惜是个空号，常志远又拨了一次号码‘5’。
　　“大娘，这打过去一直嘟嘟的响，还收钱吗？”
　　“没通不要钱。”
　　“啊，那添麻烦了，您接着择菜吧。”
　　电话打过去没关机可是就是不接，怎么，常时东手机被偷了还是人出车祸昏迷不醒了？接个电话功夫都没有了吗？再说都连着打好几个了还是本地座机号，不至于被当成诈骗电话吧。难不成刘三这张臭嘴真只会放屁话，随便拿个号骗自己。
　　常时东那天晚上来找过自己一次，可惜自己没赶上，他也是勇气可嘉，要是就这么等他哪天有时间再来，常志远可能要激动的好几天睡不好觉。
　　“小伙子！你刚打那个，那边回电话来了！快来！”
　　幸好常志远琢磨着事还没走出几步远，听见大娘在身后喊自己马上又小跑回来。谢过大娘接过听筒，那边传来：“喂？哪位啊？刚才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电话那头刚出一个音，就能很明显听出是常时东。这人说话总是乱加儿化音，听着跟舌头肿了似的，让人想拿个刮墙泥子的大刷子给他里里外外刮几遍。
　　“你丫开你大爷的狗屁会！”
　　常志远喊了一嗓子，看看大娘又压低了声音。
　　“是志远吗？”
　　“开完你大爷的狗屁会，再忙完你丫那些吃吃嫖嫖的胡乱勾当，麻溜来见爷爷我。”
　　常志远挂了电话，越想越生气，但是回去的路上还没忘顺手捡了两块砖头，带回家放在了门板后面。然后搬了自己的小凳子冲着门口一放，准备等着瓮中捉鳖。
　　可是楼道里窜进来的风不怎么友善，常志远还是哆哆嗦嗦得关好门，为了不让门呼扇呼扇的开开关关，又拿了块砖把门抵上。常志远可不敢生病，生不起。
　　寒冬腊月里的病毒流感防不胜防，尤其是平时朋友圈运动榜单上每天总是四十几步的人就成了易感人群，比如邓奕。
　　大奕吃米粥：不行了，39度，朕要把五六节大课传位给大太子郑峥。（这里痛.jpg）
　　AAA浩天、小天鹅网咖：看戏。。。
　　距离邓奕发消息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眼看就要上课了，郑峥一直没接茬。
　　大奕吃米粥：郑爸爸，在吗？？？最后一堂课记考勤成绩，不去我这一学期可就都白搭了！！！（乖巧坐.jpg）
　　AAA浩天、小天鹅网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大奕吃米粥：请父皇代儿臣亲征！！！（爸爸.jpg）
　　追光者：看你挺有活力的自己去吧
　　大奕吃米粥：林丽听我说病了要陪我去打点滴。 （幸福到原地升天.jpg）
　　AAA浩天、小天鹅网咖：兄弟，这波可以。。。
　　追光者：不孝子
　　AAA浩天、小天鹅网咖：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郑峥没直接说不给自己拒绝的话，估计现在是已经在去教室的路上了，邓奕长舒一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划开跟林丽的聊天对话框。
　　追光者：我的卡包是不是还在小天鹅
　　AAA浩天、小天鹅网咖：对啊。。。在柜台呢。。。
　　追光者：晚点我过去拿
　　AAA浩天、小天鹅网咖：还以为你都忘了。。。再晚点我就拿着你的家当给你强制入伙我的买卖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一开始姜浩天缺少的启动资金的时候，郑峥就主动提过‘入伙’，被姜老板一口一个不行的拒绝了，郑峥平常一毛两毛的省着花，只是出于个人习惯，姜浩天知道郑峥不缺钱，但是告诉郑峥这平常攒下来的钱不能动，留着以后肯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这回倒是真用上了。
　　郑峥已经结课比邓奕早一周进入复习周，上午随便翻了本书打开刚过了遍目录，邓奕就开始手机轰炸。收拾收拾骑着自己的小电驴掐着点出门，逆着风七拐八拐的来到邓奕上大课的教学楼下，已经停了不少车了。郑峥热了个身，一口气上六楼。
　　郑峥和邓奕的专业一点边都不沾，也谈不上兴趣，可是一进教室靠后的位置都已经坐满了，只能找个相对偏里讲台的座位。这张桌面上还留着些密密麻麻的小抄，有的还可以清晰辨认有的已经糊成二维码了，估计是历代学生传下来的。
　　“邓奕。”
　　“到。”
　　老师站在讲台前端着名单抬头看了眼郑峥，低头在名单上打勾。邓奕说这位老师课前点到后为了不让学生中退，结课前课上随时还会再随机点到。郑峥老老实实地从头听到尾，邓奕运气不错，除了最开始的点到，之后连提问老师都没再叫到这个名字。
　　虽然是大课但是郑峥看看坐在自己四周的几位同学，都是各玩各的，全班真认真听讲的怕是没有几个，而老师站在教室前自讲自，遇到被提问的同学鸡同鸭讲也平静带过。
　　其实自己在学习方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也是个典型的随大流。父母对自己从小也没有强硬的要求，现在一家三口，三个人在三个城市，偶尔打电话来问问吃饭了吗？钱够用吗？亲妈也是到了大二在听郑峥说读的是师范专业后，向郑峥提出是否要来自己的学校来工作。被郑峥婉言拒绝以后就没再提。亲爹就更别说了，一年打来的电话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最近给自己打过电话的就是常志远了吧，大概借完钱以后估计就不会再有联系，毕竟自己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发他快点淡出自己的生活。毕竟常志远话太多，郑峥跟他在一块的时候总觉得耳朵缺氧。
　　不过自己认识常志远的时间竟然比跟姜浩天还要早，得有个十年了吧，那时候还是第一次去表姐家，遇见常志远和那么几个小孩玩了一个暑假，后来每次再去表姐家也总能见到几次，什么时候开始，常志远就再没来表姐家窗户下边喊自己了，自己忙着考学假期也很少有时间去表姐家。
　　常志远就像是变成了那段时间里的一个符号，如果常志远就这么再也没出现，郑峥可能也就把那段日子忘了。而常志远又出现，勾起郑峥那些开心不开心的、想忘忘不掉的记忆。
　　“让他晚点去真说对了。”郑峥想着，看了看窗外，算着还有多久下课。
　　常志远坐在小凳子上连打了两个喷嚏，心想刘三是不是又在背地里说自己坏话。也不自己坐了多久了，屁股都麻了，赶紧站起来伸伸胳膊踢踢腿，来了一套从数码广场学来的健身操。
　　既然都已经通知了常时东那王八蛋让他麻溜的来，他就肯定会来的。自己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还未杀敌呢身就麻了，再让那王八蛋觉得自己怎么着了似的。首先就得让他知道，他常志远爷爷就算受他陷害，过得饥寒交迫差点连裤衩都穿不上了，也还是不屈不挠有骨气有脾气的真汉子。
　　我做的伸展运动就要掌掌打在常时东的脸蛋子上，我做的踢腿运动就要脚脚踢在常时东的屁股蛋子上。
　　“嚯，这大长腿踢得真高。”
　　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常志远一脚紧急落地站稳，转过身看见常时东从门口探进脑袋，正慢慢推着自己拿砖头抵着的门板。
　　“孙子可来了，让你爷爷好等！”
　　常志远推开拦路的小凳子，踢着正步就朝常时东过去，常时东看这架势马上闪身退后一步关上门，常志远劲儿没收住一脚就踹在自己这扇堪比薄饼的门板上，硬生生给门板开了个膛。
　　“志远，腿没事吧？”常时东看常志远整个人一半在门里一半在门外，想走近搭把手，常志远又举着拳头上下左右地挥着示威不让靠近。
　　“你这手怎么还缠上布了？快别乱动了。”
　　“你等爷爷出来卸你的腿！”常志远把腿从门板上的窟窿里拔出来，弯腰捡起早就准备好的砖头，照着常时东的脑袋扔了过去。
　　常时东扭头躲过飞来的板砖，“志远，你先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
　　“老子一定给你留口气好好说！”
　　常时东躲过头上飞过的板砖，没想到又飞来一块，狠狠地砸在脚面上，整个人马上抱着脚原地打滚。常志远见状上前对着常志东拳脚相加，常时东躺在地上东躲西躲，俩人开始扭打起来。
　　动静越来越大，筒子楼里哪位好事的匿名路人吓得直接报警了。在人民卫士的耐心劝解和常时东的极力说明下，常志远这匹脱缰的野马，还是成功地被带走请喝茶了。
　　“叔伯兄弟哪来的深仇大怨至于动手啊？”街道民警小张给俩人做了简单记录。
　　常志远抱着头坐在椅子上，毫无情感的木偶般点头。
　　“同志，都是误会，我们哥俩闹着玩呢。”常时东和气地拍拍常志远的肩。
　　“还闹着玩？你都让他开了瓢了。”
　　“就这个指甲盖大的口子？”常志远小声嘀咕。
　　常时东摸摸刚包好的脑袋，“这是我自己碰的，没事，同志我们能走了吗？”
　　“你走吧，他，让他家属来领。”民警小张指着常志远说。
　　“我就算他家属，我直接领他走吧。”常时东拽着常志远要走。
　　“你现在是被害者，不算，没有家属领导也行，打电话叫来领人。”说着拿过来一张纸给俩人。
　　常志远甩开常时东，接过信息表填了个电话递过去。
　　民警小张叹口气：“脾气齁大的。”说着拨通了电话，“喂？你好，郑争？峥是吗？街道公安局的，带证件来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