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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长川忘返 ...

  •   时光匆匆,到了曹魏正始四年(西元243年初秋),曹瀞已经嫁给李韬一年了,却还是没有圆房。李韬为此十分烦恼。

      本来,公主出嫁以后可以有自己的府邸,不一定要住在婆家,只是因为李韬没有兄弟,想要陪伴在父母身边,才在婚前请求郭太后把齐长公主嫁入李尚书府。郭太后受到他的孝心感动,而征询曹瀞的意见时,曹瀞当时心情太低落,凡事都无可无不可,就这样,小俩口婚后一直住在李尚书府。李韬回想起来,不免庆幸好在如此,在父母面前,公主还肯给个面子。假如偌大的府邸只有夫妻两人以及僕婢们,公主恐怕更会躲得连影子都不见!

      曹瀞的冷漠挑起了李韬原始的男性追逐本能。他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小礼物,买回家来送给曹瀞。偏偏曹瀞都只是淡然说声谢谢,就把那些礼物搁置一旁。

      看来送礼物没用!公主在皇宫中什么宝物没见过,怎会稀罕礼物呢?李韬内心暗叹。不过,他不打算放弃,继续费心思量,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提议带曹瀞去山阳国探望母亲!

      这一年来,曹瀞多次写信给母亲,邀请母亲到洛阳的婆家来小住,刘晨却一直推讬。曹瀞曾经想过壮起胆子,偷溜出去,独自雇一辆马车去山阳国。然而,她想归想,终究不敢付诸实行。她怕自己不熟悉从洛阳到山阳国要怎么走,万一迷路?万一碰到坏人?

      娇生惯养的曹瀞提不起勇气出走,只好待在李尚书府。因此,李韬要带曹瀞去山阳国,等于正中曹瀞的下怀。她暗自盘算:见到了母亲以后,就说要多陪母亲一阵子,请李韬先回洛阳。然后,就留在山阳国,再也不回李尚书府了!

      有名无实的小夫妻俩踏上了旅途。夜宿客栈,曹瀞不好意思说要跟李韬分房,两人就开始睡同一张床。不过,曹瀞坚持和衣而卧,李韬也不勉强她,还叫人多拿了一床棉被来,两人各自盖不同的被子,即使夜间翻身,也不会碰到对方。

      尽管没有肌肤之亲,两人白天同乘一辆马车,曹瀞无法像在李尚书府那样躲着李韬,两人免不了谈话。曹瀞越来越发现,李韬知识丰富!沿路看到的奇花异草,还有天黑之后夜空出现的星星,李韬都能叫得出名字来。李韬的箭术也非常精准---马车经过野外,偶然有狼或熊之类猛兽出没,李韬为了防患于未然,挽弓一箭射过去,总是百发百中,从没有一点偏差!

      原来,李韬真的如同任恺所说,文武双全!曹瀞暗自想着,不禁有些佩服。然而她一转念,又记起了李韬对瑞霞怀孕、生产、死亡都漠不关心,就赶紧提醒自己:品行比才能重要!李韬就算学问再好、武功再强,一个喜新厌旧的男人,还是不值得许以终身!

      曹瀞对李韬的看法既然大致不变,当他们俩抵达山阳国时,曹瀞就讬辞想念母亲,提出夜晚要睡母亲的房间,不跟李韬同房。刘晨还没来得及劝说女儿,李韬就很有风度笑着表示:“公主跟岳母大人很久没见面了,的确应该多聊聊!”

      母女久别重逢的第一夜,曹瀞就忍不住把所有苦恼全盘托出...

      想不到,母亲的反应一点也不惊讶!刘晨平静说道:“这件事,我早有所闻。你们新婚不久,他就写信告诉我了。”

      “什么?母妃早就知道了?” 曹瀞目瞪口呆。

      “没错。” 刘晨点头答道:“这就是为什么,你写那么多封信邀请我,我都不去洛阳看你。知女莫若母,我猜得出来,你要我过去,是想要跟我回山阳国来,然后再也不回婆家去。可是我认为,你不妨留在婆家,多跟他相处一些时日,或许想法会改变。”

      “母妃怎会要我留在他身边?” 曹瀞不服气嚷道:“他对他表妹始乱终弃!那么薄情寡义的男人,母妃怎能放心我跟他共渡一生?”

      “虽然他那样对他表妹,却不至于那样对你。” 刘晨慢条斯理答道:“人与人之间,有各种各样的缘份,所谓一物降一物。母妃看得出来,你降得住他。”

      “这,母妃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曹瀞质疑道:“母妃今晚才见他第一面,以前只是看他写的信而已。”

      “从他的信,我就可以看出来,他对你极其用心。” 刘晨胸有成竹答道:“若非对你倾心,他根本不会写信给我。他完全没有必要写信给岳母。”

      “即使他真的对我用心又倾心,谁能保证他将来不变呢?” 曹瀞争论道:“他对他表妹就变心了啊!”

      “未必见得!” 刘晨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他很可能根本没有对他表妹动过心。世间大多数男人都比较冲动,可以跟他们并不喜欢的女人发生亲密行为。”

      “什么?” 纯真的曹瀞难以接受,蹙眉批评道:“不喜欢还亲热,多恶心哪!”

      “男女有别!” 刘晨喟叹道:“在那方面,男人的兽性比较强。当然也有例外---你的三叔祖曹子建,就是一位真君子。任恺想必也是。不过,真君子有真君子的弱点。”

      “怎么说呢?” 曹瀞很纳闷,立刻问道。

      “你三叔祖,还有任恺,都可谓童心未泯。他们单纯善良,不像一般男人那么好勇斗狠。” 刘晨解释道:“问题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不擅长争斗,很容易沦为弱者,屈居下风。你三叔祖就是如此!他再有才华,也不得不任凭你祖父摆布。由此可见,如果你嫁的是一个同样洁身自爱又守礼自制的男人,比如说任恺,他应该不会招惹上别的女人,但是他会斗不过别的男人,比不上李韬有办法保护你。”

      “可是,我并不需要李韬保护我!”曹瀞反驳道:“公主地位崇高,即使没有他,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你别以为公主有多了不起!” 刘晨提醒道:“我也曾经是公主。一旦改朝换代,就不是了。当今皇上年纪还小,朝政完全被曹爽、司马懿两人把持。他们双方明争暗斗,等到有一天分出了胜负,不管赢的是哪一个,恐怕都会对小皇帝不利!万一大魏步上大汉的后尘,你就不再是公主了。到时候,你当然要有一个能力高强的夫君,可以让你依靠才好!”

      “为什么要依靠夫君?”曹瀞抗议道:“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跟母妃一起隐居山阳国,相依为命!”

      “母妃比你大二十二岁,不能跟你一辈子。” 刘晨严肃告诫道:“你这孩子生性依赖,不宜单身!母妃必须教你懂得,人世间的现实是,除了少数特别邪恶的女人以外,大多数女人具有母性,天性比较无私,品德自然而然比男人高尚,除非碰到一个罕见的真君子,否则,一旦嫁了人,都得要包容男人的缺点。就以我自己来说吧!我这辈子,只愿意包容你父皇一人。他去了,我就宁可单独过日子了。假如你像我一样坚强,我倒不会反对你离开李韬。偏偏,你的性情一点也不像我。瀞儿!你本性柔顺,适合婚姻。你的问题,仅仅是理想太高了而已。只要你肯想开一点,包容李韬,你们俩会过得很幸福!”

      曹瀞听母亲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禁听得怔住了,无言以对。

      刘晨见女儿不语,又接下去说道:“你多给李韬一些时间吧!这趟你来,还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这儿陪母妃半个月,就跟他回去。明年二月,母妃会去洛阳看你,亲自煮汤饼给你过生日。到那时候,如果你仍然不能接受李韬,母妃就带你走。”

      曹瀞一向习惯听母亲的话,只好勉强同意了。

      回程途中,秋高气爽。快要抵达洛阳之前某一天,在驿站用过了午餐之后,李韬建议下午不坐马车,两人同鞍共骑,沿着洛水一路欣赏风景。曹瀞答应了,李韬就先把曹瀞抱上马,自己再一跃上马,坐到她后面。

      达达马蹄前进时,沿路秋水长天、枫红桐黄的美景,看得曹瀞目不暇接。起初,她还刻意往前面坐,不让李韬的胸腹接触到她的背胛或后翘的骨盆。后来心情开朗了,身体就不知不觉放松了,直到在马背上的颠簸之间,蓦然察觉到李韬的生理冲动...

      曹瀞立即浑身紧张起来,脸颊也涨红了,但她并没有移动。她不懂为什么,自己不仅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想要继续...

      试探性的接触,使得马背上的两人都越来越兴奋,沉迷其中,浑然忘却了身之所在。直到轰然一声雷响,两人如梦初醒,才惊觉晴天早已转阴了!抬头一望,只见乌雲密布,顷刻间就下起了大雨来...

      李韬赶紧策马疾驰,寻找避雨的地方。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一个岩洞看来可以暂时栖身。李韬先在洞口下马,看清楚了洞内没有野兽,才拉着马,把留在马背上的曹瀞带进了岩洞,又把曹瀞抱下马来。

      马鞍行囊内有一件李韬的披风。李韬就把没淋到雨的披风拿出来,铺到地上,给曹瀞坐。然后,李韬把自己身上湿透了的上衣脱了,露出了肩宽臂粗、肌肉坚实的上半身。曹瀞看到了,顿感一阵羞赧,垂下了眼帘。

      曹瀞不好意思脱掉湿衣裳,浑身湿淋淋坐在地铺上,冷得不停发抖。李韬则走到洞口去,搜集了一些未被雨打到的干燥枝叶回来,放到地铺前面的泥地上。接着,李韬拿小刀摩擦一块石头,磨出了火星,就先点燃一片干树叶,再把燃起的火种扔到堆好的枝叶上,生起了火。

      熊熊火焰一升起,曹瀞立即感到了暖意,当下脱口称赞:“原来你还会生火!好厉害!”

      “雕虫小技而已。”李韬谦逊道。他坐到了曹瀞身边,又粲然笑道:“很高兴派上了用场,让公主免于受寒。”

      “多谢你了!”曹瀞柔声道谢,又轻声嗔道:“方才看你忙进忙出,觉得你好能干,也觉得自己好没用!”

      “没用又何妨?”李韬微笑道:“你是公主,生来就是让人服侍的。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李韬比火光更炽热的眼神让曹瀞招架不住,只有浅笑不语,低首垂睫。那楚楚动人的模样令李韬心旌荡漾,壮起了胆子说道:“我还想再为公主做一件事。”

      “什么事?”曹瀞依然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湿衣裳得要脱下来,才烤得干。”李韬低声说道:“公主一直穿着湿衣裳,很容易受凉。我想帮公主把湿衣裳脱了。”

      他见曹瀞没有反应,又温存追问了一句:“好不好?”

      曹瀞羞窘得无法作答,头垂得更低了。然而,她迟疑了一下,终究轻轻点了点头...

      她可以朝夕廻避李尚书府的李韬公子,但不能抗拒岩洞内为她生火取暖的强壮男人!在闪亮的火光中,她相信:即使大雨下不停,两人连日被困于这荒凉的洞穴,李韬也有本领谋生存!她想像李韬冒雨跑出去,射猎野鸟回来烤食...

      假设果真如此,她并不会拔鸟毛,也不会做串烧,就连要烤一只鸟,也都得要靠李韬!然而她确定:李韬不会介意瀞儿什么也不会,只要瀞儿敞开怀抱接纳他,每一次,都像这一次一样,热烈欢迎他...

      李韬耐心引导着曹瀞,进展缓慢。曹瀞感受得到李韬尽力在控制他自己的冲动,以渐进的方式来减轻她的疼痛。这带给了曹瀞一阵令她浑身轻颤的感动,也令她心甘情愿忍受痛楚,把自己整个人交给李韬...

      夫妻之名终于化为夫妻之实了。李韬一方面狂喜,一方面则恨晚--- 早在一年前就该得到她了啊!

      为了弥补错过的时光,李韬一旦把曹瀞从羞涩忍痛的处女变成了宛转承欢的少妇,他就像发了疯似的,频频要曹瀞,不只在地铺上,也在马背上...

      回到了李尚书府以后,卧房的大床变成了岩洞的地铺,书房的长几变成了同鞍的马背...

      良宵苦短,除了官府每五天放一天给官员们在家好好洗头洗澡的所谓“休沐日”,以及节日之外,李韬白天都需要协助父亲处理公务。就连在休沐日,李韬也必须出去练习骑射,以保持武功精进。不过,无论李韬为什么出门,他回到家时,除非大汗淋漓,他才会先去井边打一桶水,就近到柴房中,站在一个浴盆内冲凉,不然,他一定会急着找曹瀞,只要找到了,不管曹瀞正在做什么,就握起她的小手,把她一路拉进书房或卧房,甚至有时候等不及,就去最靠近的任何空房间...

      傍晚的激情过后,李韬会细心帮钗横鬓乱的曹瀞梳好浓黑发髻,小俩口同去陪父母用晚餐。

      在相当于晚间八到十点的戌时,夫妻俩通常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天地。小厮庚儿都会在这段时间内端一锅热水来,注入搁在房门口的两个小木盆。夫妻俩本来应当各取一盆热水,分别在上床前洗洗脚。可是李韬偏要出花样,搬了一个小板凳放在木盆前,要两人之中一人坐在小板凳上,轮流为对方洗干净的脚做脚底按摩。

      曹瀞让李韬为所欲为,配合他所有的要求,尽管,她已从李韬口中得知,瑞霞还不是李韬婚前唯一的女人!李韬的第一个女人是一位新寡的堂嫂,此外又有过不少别的艳遇,包括风月场所的逢场作戏。不只在婚前,而且在婚后圆房之前,李韬得不到曹瀞,又不再碰有孕的瑞霞,就忍不住时常光顾酒楼寻欢... 曹瀞听得越多,心中越不是滋味。然而,她再也不跟李韬计较了,她认了!

      李韬信誓旦旦表示:“那些风流事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李韬再也不会碰别的女人!”

      曹瀞听着,想起了母亲说的“你降得住他”,就没有理由不信。

      同时,曹瀞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李韬!尽管两人朝夕相见、夜夜同眠,但是在李韬出门办公的白天,曹瀞还是会思念他。尤其到了寒冬,怕冷的曹瀞总会期盼李韬赶快回家,给她暖身的拥抱...

      有时候看着书、弹着琴,或练着书法,曹瀞会忽然微笑起来,耳畔廻响起李韬的夜半私语:“在床下,你是我的公主;上了床,你却是我的女奴!”

      曹瀞发现自己竟然特别爱听李韬在闺房之内呼唤“爱奴”,对“爱奴”发号施令!李韬那样刚毅自信的霸道给曹瀞一种超乎她想像的奇妙刺激,令她享受着对李韬百依百顺的每一刻。甚至在不宜房事的经期,她也会依照李韬的指示,以代替的方式来满足他。

      在这种时候,李韬总会得意笑道:“我们这是在练习--- 等你怀上了我的孩子,我们会有九到十个月的时间要这样做!”

      到了阴历新年,曹瀞果真发现有孕了。李韬欣喜若狂!纵然他的长子李训再过三个月就要满周岁了,他的感觉却像是初为人父。由于他真心真意爱着曹瀞,只有曹瀞为他怀的孩子,他才会满心珍惜。

      这一年阴历二月十二日之前,刘晨实现了对女儿的诺言,来到了洛阳的李尚书府。她眼看女儿已有一个多月身孕,自然心花怒放。在曹瀞虚岁十八岁生日当天,刘晨请求使用李尚书府的厨房,亲自为瀞儿炖补汤、煮汤饼,既给瀞儿庆生,也滋补尚未出世的外孙或外孙女。

      母女私下谈心时,刘晨忍不住取笑道:“你看,母妃没有害你吧?你听了母妃的劝,如今日子过得多开心!快要做娘了呢!以后可不能再任性了。”

      “是!瀞儿谨遵母妃教诲!” 曹瀞尽量一本正经回应,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刘晨对女儿很放心,只在李尚书府住了十天,就返回山阳国去了。想不到,她回到山阳国之后,迟迟收不到瀞儿的信。她去信询问,才在回信中,看到了瀞儿已经流产的坏消息!

      这封信是由李尚书府派小厮庚儿专程送来,刘晨就向庚儿追问详情,结果得知,李尚书府经常延请的万大夫说:公主体质娇弱,虚不受补,恐怕就是吃了太多补品,反而动血下胎...

      刘晨听了,顿生狐疑!因为她自己多年研读医书,又在山阳国作为侄子刘康行医的助手,所以很清楚瀞儿吃的那些补品,无论是她带去的,或是李尚书夫妇讬人购买的,都没有活血的作用,不至于动了胎气!刘晨越仔细寻思,越难免猜测:瀞儿流产,会不会另有隐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标题出自于曹植的《洛神赋》之中一句“浮长川而忘返”。很抱歉临时出了一点事情,本周更新略晚。以后依然会在美国的周四晚间,中国的周五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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