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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礼防自持 ...

  •   刘晨收到了曹瀞的信,得知女儿搬去了她父皇的行宫守灵,实在颇为惊讶!然而,她写信去怎么问,曹瀞都避而不答。刘晨就打算去探望女儿,当面详细询问。

      从山东的山阳国到河南的高平陵,路途遥远。刘晨还在半路上,任昊、任恺父子俩就先到了高平陵行宫。

      原来,任昊身为主管祭祀的太常,每个月都要到皇室所有的陵寝去,逐一巡视一趟,以确保陵墓整洁、祭品新鲜。每次他到达高平陵,也会顺便给看守高平陵行宫的太监、宫女们带一些补给品来。任恺则仗着是最受任昊宠愛的幼子,都跟父亲同行,作为父亲的助手。

      这一次,在黄昏时分,他们父子俩刚走进高平陵行宫,就听见了悠扬的琴声。任恺很意外,任昊却不太讶异。他转脸面向儿子,淡淡笑着解释道:“大概是齐长公主在弹琴。太后派人传过懿旨,说齐长公主搬到了高平陵行宫来,就近守孝。太后也交代了要带一些衣料,还有公主愛吃的水果过来。我倒忘了跟你提这件事。”

      任昊把太后讬带的衣料、水果都拿给宫女去转交给齐长公主。任恺不禁暗自遗憾:未能再次见到那位娇美的小公主!

      他们父子俩在行宫附设的官员行馆过夜。任恺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一夜辗转反侧,睡不好,第二天才破晓就醒了。他走出去散步,又听到了琤琮的琴声。

      任恺忍不住追溯那优美琴声的来源,心想只是走到近处去偷听,可以听得清楚一些,不会干扰公主弹琴。

      于是,任恺一路走进了行宫的后花园,透过初秋大致犹绿、偶有落叶的树丛间隙,远远望见了,已从小女孩蜕变为少女的曹瀞端坐在亭子内抚琴。他也听见了曹瀞随着琴韵,以娇嫩的歌声轻唱:“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

      这是曹植的《美女篇》。曹瀞不但长得像祖母甄宓,也跟甄宓一样特别喜愛曹植的诗文。她既然不晓得父亲曹叡并非曹丕的亲生儿子,就以为曹植是自己的三叔祖,倍感亲切!

      曹瀞从母亲口中听过,三叔祖把对祖母发乎情、止乎礼的愛慕化为词章。这样的故事,她在开始对男女之情好奇的年纪听来,格外感到浪漫!

      《美女篇》把当年已是少妇的甄宓假讬为一名采桑的少女,因为甄宓保有纯真心境,而并不牵强。不过,此诗显然更适合用来描写目前情窦初开的曹瀞。当曹瀞唱到“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 简直就是在唱她自己身为待嫁女儿的心声!

      任恺听了,怦然心动!多么渴望,自己就是这位美少女思慕的“贤良”!只可惜,这位秀外慧中的美少女是高贵的公主,配不上啊!

      他内心惋叹着,正准备悄悄离去,没想到心不在焉,一脚踢到凸出地面的树根,绊倒了!他脱口叫出:“唉呀!” 惊动了曹瀞。

      “谁?是谁?”曹瀞出于直觉反应,一边发问,一边站起身来,四下张望。

      任恺刚从地上爬起来,颇为狼狈,但还是走出了树丛,走到了曹瀞面前,打躬作揖,回应道:“是在下任恺,太常任昊的儿子,不巧路过,打扰了公主!”

      曹瀞一见到任恺,就记起了一年多以前,在雪地上给他背过的那一小段路,不自觉双颊绯红起来。

      她故作镇静说道:“我知道,你们父子每个月都要来高平陵巡查一次。昨晚,宫女们把你们帮太后带来的东西都转交给我了。谢谢你们!”

      “不敢让公主言谢!”任恺赶紧彬彬有礼说道:“我们父子理当为公主效劳!”

      “提起效劳,”曹瀞柔声说道:“我倒有一件事,真需要请任太常与任公子帮忙呢!”

      “请公主尽管吩咐!”任恺立刻表现热忱。

      “是这样的,我带了很多书到高平陵行宫来,可是行宫书斋内的书柜放不下。”曹瀞以略带烦恼的语气说道:“我需要找工人帮我再制造两个书柜。行宫的几个太监年老体弱,做不了这种粗工,也不能擅离行宫。因此,得要麻烦你们父子下山跑一趟,帮我雇木匠来做。”

      “不用找木匠了!在下会做木工。”任恺自告奋勇说道。

      “你会做木工?”曹瀞讶然问道:“你身为世家公子,怎么会做粗活儿呢?”

      “我从小好动,闲不住,看到家中工人在做什么,就要帮忙。”任恺含笑答道:“我排行最小,家父宠我,就都由着我。再说,孔子也讲过他多能鄙事,又表示君子多乎哉,不多也!可见多会一些杂技无妨。”

      “当然无妨!”曹瀞点头说道:“我一向最佩服什么都会做的人!”

      “在下可不是什么都会做!”任恺谦逊道:“不过,做木工还行。”

      “那就烦劳你了。”曹瀞宛转说道。

      “是!”任恺敬慎答道:“在下一定不负公主所讬!”

      凑巧,高平陵周围有许多桧树,任恺就亲手砍树、锯木板、刨木板,来作为书柜的材料。这些前置作业都由他一手包办,颇为耗时,而任昊却必须去别的陵寝巡视了,只好把任恺留下来继续做木工。

      所谓知子莫若父,任昊看出了任恺暗恋齐长公主,就在离开前夕,私下严肃警告儿子:“恺儿,你可要记住,齐长公主虽然不摆架子,却还是天潢贵胄,又已经订了亲。咱们家不能跟李尚书家比啊!你呀,绝对高攀不上公主!”

      任恺听了,颇感懊恼,却又不得不承认:父亲说得没错!他只有低下头,顺从答道:“恺儿明白!恺儿会有分寸。”

      任昊离去之后,曹瀞少了一些顾忌,就在每天早上、下午各去一趟任恺做工的地点,亲自送茶水给任恺。任恺一见她来,立即停下工作,向她道谢。两人难免开始谈话。有时候聊忘了时间,以至于耽误了任恺的木工进度,让任恺在高平陵行宫待得更久了。

      在两座坚固又美观的桧木书柜终告完成之日,刘晨正好抵达了高平陵行宫。刘晨眼看任恺报告完工时,那一付兴奋又殷勤的模样,再转脸瞧瞧,瀞儿一脸喜悦又娇羞的神情,就领略了这两个少年男女之间已然滋生的情愫。

      刘晨思想开通,并不因为任昊的太常职位低于李丰的尚书仆射官位,就断定任恺不如李韬,倒是最重视谁能带给女儿幸福。显然,任恺为人忠厚勤恳,会是个好丈夫!

      于是,母女夜间谈心时,刘晨谆谆说道:“任恺那孩子,母妃看得出来,很靠得住!如果你们两人要好,母妃不会干预。虽然,你父皇生前为你订了亲,但是你父皇已经不在了,你要反悔,应当做得到。何况,你并不是郭太后的亲生女儿,想必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曹瀞一听母亲不反对任恺,如释重负,也颇感窃喜!只是又听到母亲提起郭太后,就唯恐母亲为瀞儿的终身大事去写信给郭太后,会不会惹起郭太后重新担心她的秘密不保?这么一想,曹瀞就故意假装不在意说道:“母妃想太多了!瀞儿谁也不想嫁,只想在父孝期满之后,搬到山阳国去陪伴母妃。”

      “那怎么行?”刘晨啐道,又认真说道:“你父皇英年早逝,所有子女,只剩你一个还在世。尽管你是女儿,不能继承他的香火,也要让他有外孙才对!母妃不管你将来嫁给谁,只要你出嫁,又嫁得好!所谓嫁得好,不在于对方的家世财产,而在于他对你的真心。要是任恺果真一心一意对你,母妃可以帮你们俩去找郭太后,请她把你改许给任恺!”

      “不用了!”曹瀞慌忙说道。她最怕母妃去见郭太后,万一郭太后疑心瀞儿向生母泄了密,那母妃可危险了!她越想越惊恐,不禁脱口而出:“母妃千万不要去洛阳宫!”

      “为什么?”刘晨发觉瀞儿态度反常,不由得狐疑问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母妃正打算问你呢!你好端端在洛阳宫住了一年多,为什么忽然搬到高平陵行宫来?难道,你得罪了郭太后?你做错了什么事?”

      “没有!”曹瀞连忙辩解道:“我很听郭太后的话,从没有得罪她。”

      “如果你没有得罪她,怎会自己提议要到高平陵行宫来住?”刘晨质问道:“你从小很少见到你父皇,对他并没有多么深的父女之情!再说,郭太后又怎么会舍得放你来?她那么喜欢你!母妃看得出来,那不是假装。以她如今崇高的地位,她也不需要对任何人假装。”

      刘晨的疑问句句言之成理,曹瀞根本无法招架,只有沉默不语。

      “母妃问你话,你怎能不回答?”刘晨恼怒起来,责骂道:“你给我实话实说!不然,母妃明天一大早就回山阳国,以后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

      “母妃!”曹瀞被逼急了,忍不住哭了起来,哽咽道:“求求母妃不要再问了!瀞儿对郭太后发过誓,什么也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

      “什么?”刘晨大吃了一惊,叫道:“郭太后有什么秘密被你发现了,才命令你发誓保密?”

      曹瀞不肯答复,只顾猛摇头,哭得更厉害了。

      这一来,刘晨看女儿哭得可怜兮兮,不忍心再逼问了。凭她的智慧,自己寻思一番,也猜得到:郭霈才三十多岁,盛年丧夫,恐怕耐不住寂寞!八成是她某一次私会情夫时,不巧被瀞儿撞见...

      刘晨猜不出郭霈的情夫是谁,也不想追问,内心只管体谅郭霈是个妩媚的女人,可想而知比一般女人更需要男人,寡居实在难为了她!

      当刘晨设身处地为郭霈着想时,她也难免自问:我比郭霈大不了几岁,是不是也很难守得住呢?

      诚实自省的结果是,刘晨自认没有郭霈那么少不了男人!刘晨生性坚强独立,只是深爱曹叡,才在曹叡生前为情所牵,一旦曹叡去了,她就无意于男女情爱了。她宁可把爱心扩大,协助侄子刘康行医,造福人群。至于夜晚的孤寂,她尽管处于狼虎之年,倒也还能够忍受,或许是因为,曹叡在世时,两人聚少离多,她早已习惯了孤衾独枕。

      刘晨只在高平陵行宫小住了十几天,就到曹叡灵前去向他告别,也挥别女儿,启程返回山阳国。

      曹瀞刚送母亲离去时,感觉特别孤单。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下个月会见到任恺,就有了期待...

      任恺差点再也到不了高平陵行宫来,因为任昊不放心,宁愿避免恺儿再见到齐长公主,就说不要再带恺儿一道去巡视陵寝了。然而,任昊抵挡不住他最疼愛的幼子反复央求。父子俩拉锯了好几回合,总算以任恺发誓不会追求齐长公主,而达成了共识。

      接下来的三个月,每次任昊带任恺来到高平陵行宫,都把恺儿看得很紧,一刻也不让恺儿离开眼前,不给恺儿任何机会单独去见齐长公主。任恺一方面失望,另一方面却又暗想:纵然不能再跟公主交谈,但得以随同父亲参见公主,远远欣赏她的柔姿美貌,也不虚此行了!

      时序由秋入冬,任昊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他无法执行巡查皇室各陵寝的任务,需要有人代为前去。他的部属、家人晓得任恺一向陪同父亲执行这项任务,就一致推荐任恺。

      任昊对别人都不好说,唯独对他的夫人讲出了心中的顾虑。任夫人是任恺的嫡母。任恺的生母是个小妾,早在任恺虚岁八岁那年病逝。任夫人无须再提防任恺的生母争宠,又很心疼任恺早年丧母,对任恺一向颇为照顾,总说任恺的好话。这一次,也不例外。

      “恺儿想为你分忧,你就让他代劳吧!”任夫人婉言劝道:“恺儿是你亲生的儿子,他的个性,你还不清楚?他很懂得轻重!就算他内心再仰慕齐长公主,他也绝对不敢付诸行动!你真的不用操心!”

      任昊听夫人说得有道理,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代班人选,只得同意了。任恺出发之前,任昊躺在病床上,仍不忘千叮万嘱。任恺则唯唯诺诺,保证会对齐长公主保持应有的距离。

      这一次,任恺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高平陵。天空飘着雪花,令他忆起了初见曹瀞的情景。那时候,曹瀞的个子已经接近长成了,但还有一张小孩脸,比起最近见到的少女模样,差别相当显著。任恺想着,一颗心不知怎么越跳越快!

      他按捺着自己急切想要再见曹瀞的心情,以庄重的步伐跨进了高平陵行宫。一进门,他又听见了曹瀞的琴声。然而,这是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曲子,比他听过所有的曲调都要飘逸、清雅,宛如仙乐!他实在无法不受吸引,又一次走向琴声的来源。

      曹洛在暖阁内弹琴。任恺一走到暖阁门外,就听到琴声中透出了曹洛略带稚气的甜润歌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任恺听得出来,这歌词出自于曹植的《洛神赋》。任恺很喜欢《洛神赋》。自从见过曹瀞,他把曹瀞当作心目中的女神,就更能体会《洛神赋》的意境了。只不过,赋并非诗,通常不会作为歌词。因此,他很意外:齐长公主怎能把《洛神赋》唱了出来?

      就在怔忡间,任恺倾听曹瀞接着唱下去:“仿髴兮若轻雲之蔽月,轻雲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流风廻雪...”

      任恺注意到了曹瀞把“仿髴兮若轻雲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两句各挑了最后四个字出来重复唱,把原本不易入曲的赋文变得像歌词了。这位作曲者还真灵巧呢!任恺暗自赞叹道。

      由于《洛神赋》这一段正好是任恺熟悉到背得出来的,他听曹瀞美妙的歌声琴韵听入了迷,不知不觉顺着这首歌曲的旋律,低声往下唱:“远而望之...”

      琴声蓦然间停止了。曹瀞细嫩的话语声传了出来:“任公子,是不是你在外面?”

      这使得任恺羞赧得满脸通红。他尴尬回应道:“正是在下!真抱歉,打扰了公主!”

      “没事!”曹瀞格格笑道:“外面冷,任公子进来坐吧!”

      任恺没来得及推辞,一名宫女已把暖阁的门拉开了,请他进去。他就躬身踏入暖阁,遵照男女不同席的礼法,在室内远离曹瀞的另一端,一张矮桌前的席垫上坐了下来。

      曹瀞吩咐宫女去给任公子泡茶。宫女一走开,任恺面前就只有曹瀞一人了。他不由得浑身紧张。

      “我听见你在外面唱了一句,声音浑厚,唱得很好呢!”曹瀞称赞道,又鼓励道:“你把那句再唱一遍,如何?”

      任恺毕竟还是个少年郎,一听见美少女的赞许,顿感飘飘然,就壮起了胆子,再唱了一遍:“
      远而望之---”

      曹瀞接口唱下一句“皎若太阳升朝霞”,又以略有不同的音阶重复“升朝霞”。

      任恺再往下唱:“迫而察之---”

      曹瀞紧跟着唱下一句:“灼若芙蕖出绿波”,同样以稍作变化的调子重复“出绿波...”

      然后,曹瀞再弹了一段潺潺如流水的尾奏,就收手了。

      “这首歌就这样结束了?”任恺意犹未尽,怔怔问道:“《洛神赋》很长,怎么谱成歌曲变得这么短?”

      “因为这只是我乱编的曲子,只抽了《洛神赋》的一小段出来当歌词。”曹瀞据实答道。

      “这是公主自己编的曲子?”任恺不由得惊叹:“公主真是善解音律,太有才华了!”

      “任公子过奖了!”曹瀞谦逊道,又忽然灵机一动,俏皮笑道:“本来我只取《洛神赋》那一小段,因为《洛神赋》大多数的句子讲的都是一个男人的心情,比较适合男子来唱。如今既然任公子来访,我就可以再编一段曲调,来配《洛神赋》之中更多的句子了。不知任公子认为,还有那些句子适合编入歌曲?”

      “请让在下想想!”任恺郑重答道:“《洛神赋》每一句都是佳句,只可惜在下记性不太好,无法背出全篇。背得出来的,只有少数几句,例如: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讬微波而通辞。”他暂停了一下,跳过了一大段他不会背的,又背诵道:“收和颜而静志兮,申礼防以自持。”

      申礼防以自持!这一句,对于暖阁内遥遥对坐的两人,无异于敲响了一记警钟!在天色已暗的冬日傍晚,相知相惜的一男一女同处一室,要守身自制,实在并非易事!然而,二十四年前,虚岁三十四的少妇甄宓与虚岁二十五的青年曹植做到了;此时此刻,虚岁十四的少女曹瀞与虚岁十八的少男任恺也做到了。

      宫女回暖阁来送茶时,也提醒公主该用晚膳了。曹瀞就叫宫女端两碗汤饼、几盘小菜来,跟任恺一同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到了宫女收碗盘时,任恺就告退了。

      次日,任恺帮着曹瀞完成了一首男女对唱的《洛神曲》。两人一人一句唱着“于是洛灵感焉,徙倚彷徨”,“于是屏翳收风,川后静波”,“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都觉得唱出了自己的心声!曹瀞想到了其中的“静波”二字是自己的表字之出处,更觉得满心甜蜜。

      接下来,两人混声唱道:“沾繁霜而至曙,怅盘桓而不能去,不能去,不能去...”余音绕梁时,两人更难免感同身受,惆怅即将要分离...

      他们俩都晓得,下次再见,任恺会有父亲随时盯着,不可能再跟齐长公主对唱《洛神曲》了。正由于这次谱曲合唱的机遇难得,两人格外珍惜,也都在事后时常回忆,怀念不已...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标题出自于《洛神赋》的“申礼防以自持”。 本书连载期间,定于美国的周四晚间,亦即中国的周五更新。欢迎读者们按时来追踪情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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