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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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是能磨平许多东西，特别是那少女心中尚未清晰的感情。
洛青阳已经记不清霓凰具体离开了多久了，原本还每日算计着，期盼着，可一月有余已经过去了，原本还不愿出门，生怕错过时时往门口张望的人现如今已回归了正常，亦不再时时惦记，多多少少是积累了失望渐渐不再期待。
心里思绪变幻无穷，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晒着药材，仔细挑选。
“阳儿，过来。”远远的声音传来，透着长者一惯有的温柔慈祥。
洛青阳笑着应声过去。
跟着中年医者进了房间，洛青阳静立等待，医者转身拿了封信递了过来。
“阳儿，你父亲来信说你母亲思念你，让你近日回家一趟。”
洛青阳闻言有些高兴，复又很快显出些失落的意味来，“是我不好，未能时时膝前尽孝。算算日子母亲生辰快到了我也还未能回家看上一看。”
医者温和的拍拍洛青阳肩膀，无言的安慰。洛青阳也很快的收起情绪来，外出求学是她自己所选，也是家父所愿，长久以来坚持的东西并不会因为一时感触而改变，唯有多抽时间常回去看看才是。
“那徒儿明日起身，这次回去想多陪陪母亲等到次月上旬为母亲庆贺完生辰便回来。”洛青阳说着俯了俯身子，算是告别谢师恩。
“嗯，路上小心。”医者含笑扶起洛青阳关切交代着。
此处为大理城郊，不过百余里路程，快马加鞭一日便能赶回大理，并算不得离家多远。很少归家不过是因为不想自己永远像个无法独立的孩子一样，断一断自己恋家的性子；二来也是医舍确实也很忙碌，并不得多少闲暇。
洛青阳紧赶慢赶终于在夜里子时入了城。想到一路风尘仆仆又是晚间，如今回得家也不过徒扰父母兄长休息，也无妄担心自己，故而洛青阳打算歇息一晚休整一下，等明日再回去不迟。
毕竟是子时，洛青阳敲了几家店门均不得应答，自己赶了一天路又着实劳累，不禁有些气恼又委屈的复杂心绪。
好在洛青阳实在不是什么伤春悲秋之人，性子也是真的活泼，这些年在外学医时常意外出诊也受过些苦，不能求得一处安眠伤感一时也迅速的打起来精神，四处寻了一番，找了处无风的无人深巷，收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将马匹拴牢靠便倚着巷道浅眠休整了起来。
可到底还是累了，不一会儿洛青阳便睡沉过去。
隆冬时节的夜寂静无声，整个大理都寒气四溢笼罩在皑皑白雾里，其间夹杂的影影绰绰的大红灯笼扩散出诡异而又迷幻的光晕。
“殿下慢走。”
“大人留步，天寒勿送了。”
透过皑皑白雾，漆黑的深巷中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两道声音划破空寂，喝出了丝丝雾气。红衣女子回身拘礼别过便独身上了马车，马车颠簸而行，不急不缓的穿过一道又一道巷子，车内的红衣女子有些疲惫，有些事情虽然知道道阻且长但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放弃，有些气闷，便干脆抬手撩拨开车窗帘，让清冷的雾气进入提提神。
想让自己暂时忘了这些烦恼，于是放空自己数着两道的房檐灯笼，追逐着远去。目光所及全是魅惑的一片，引得神思远离身体，寻了一抹绿意共舞。
绿意，绿衣...绿衣？！
红衣少女顿时回神复体，眼神聚焦去寻那一晃的绿色，可是哪有什么绿衣？极目望去也只寻得一匹拴好的棕红骏马，只不过骏马上驮着一个绿色的包袱，有些失望，一眼扫过马儿周围也只见得一个白色裹了白色轻裘的小小身影，头伏得低低的，看不真切，心中越来越大的空洞与失落，干脆放了帘子，自哀自叹，“心魔更甚了啊~”强自闭了眼去休息，却越是强迫自己越是不安。
不死心，不甘愿。
“停车！”有些气急败坏，干脆从了自己本心，回去看看罢，看过便死心了。因为少女出声急切，唬得赶车的大汉不敢怠慢，连忙勒紧了马缰，强制用最快的速度停下了马车，好在马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又是大汉一手训练养大的，故而不至于惊了马，也算是比较安静的停下了。
“你且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去就回。”不等马夫开口，红衣女子便已经下马嘱咐，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口气是一贯的不容置疑。
交代好车夫便从容的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刚刚的急躁叫停不是她所为一样，只是远离了车夫视线后的疾行还真真切切的反应出刚刚一切的真实性。
红衣女子屈膝蹲在裹成一团的少女旁，细细打量着外露不多的眉眼，不敢相信，只想看得更多，更真切，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伸出了手，捉了低垂埋在轻裘里的下巴，托着她抬起了头。
时间是最好的发酵剂，原本压在心里的东西，原本打算不再触碰的东西，都在时间的作用下不知不觉地催发，平日里隐藏着不见踪影，却在这一刻被一触而发，再清明理智的头脑都抵挡不住这一丁点诱惑。
“霓凰？”
少女显然是被着触碰弄醒了，睡眼朦胧只以为是场梦境，小心的试探询问，不知道是呓语还是其他，随之带起了两行清泪，滴落在红衣女子的手上。
感受到手上的热源，看到少女眼角划过的曲线，红衣女子不经全身一怔，内心的烦乱都化作了心疼，俯身轻拥了少女，柔声答道：“我在，青儿。”
“霓凰？！”少女似乎才发现这一切不是梦境，感受到真实的体温拥抱，听到熟悉的语调，瞬间双眸变得清明起来，惊讶和欣喜溢于言表，可转瞬又变得低沉，眼泪顺着脸颊掉落得更加肆意，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落寞和委屈都化作泪水倾覆，嘴里仍就语焉不详的唤着：“霓凰，霓凰...。”
“我在，我在...”霓凰小心的抱紧怀里的人，一遍遍的重复回应她的呼唤，想借此安慰怀里的人，可是怀里人却丝毫没有要受安抚停下来的意思。
到最后还是小人儿哭得累了，睡着在霓凰怀里，霓凰既无奈又欣慰，到底这个小人儿就是个小孩儿，单纯又真实，能轻易的让你卸下防备，也能轻易的给人安慰。
勾起唇角，小心翼翼的抱起怀里的人，牵了马，生怕惊着了怀里人儿，驭着轻功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向马车停放的地方行去。
“殿下。”见霓凰终于回来，马夫连忙迎了上去，还不待询问便被霓凰一个禁声的手势止住了，只递了手中马匹的缰绳，吩咐道：“回别院。”便小心的抱了人进了马车。
马夫到底是霓凰的亲信，懂得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也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就如这个让自己主子半夜小心抱着的人，便是自己不该问的。
利落的赶车去别院。
折腾了一夜，等到真正安置好洛青阳从洛青阳房间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泛白。霓凰抬手捏一捏自己眉眼鼻翼，估算一下时辰，叹一口气，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还堆着许多待处理的信件，之前养伤安生了一个月就意味着有许多事务被耽搁，虽然要紧的事务从未耽搁过，但是相对来说一些不那么重要但是需要霓凰亲自过目的信件倒是被堆积甚多。
霓凰一封又一封信的看着，看过写好回信便需要烧掉，她本就驾轻就熟，所以一封一封的信件倒也处理得迅速，而持续不断地燃烧信件倒也使得房间增了不少温度，让这将明未明一日最为阴寒的时候显得不那么的冷了。
霓凰处理完手里最近的一叠的最后一封信件，竟觉得有些疲惫。以往她也不少熬夜，可是甚少觉得疲惫不堪。
伸手去拿了一旁的放着的茶，是上好的竹叶青，清香淡雅，不过一小口香气便在口中四溢，只可惜已经凉了。
霓凰瞥了瞥眉，冰冷的茶沁入脾肺反而令她有些失神，又想起了那日，老师急急的来接自己的那日：
霓凰负伤在药庐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联系了老师告知了情况和所在，老师略微调查药庐后便决定让霓凰留在药庐，因为霓凰受伤那晚的行动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误打误撞重伤了大将军的二儿子洛文博。
大将军勃然大怒，第二日一早便告上了朝堂，指控是霓凰领的人闯府而为，可是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只得单方面一口咬定，威逼皇帝一定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霓凰是皇帝最宠爱的一个女儿，自幼便在皇帝身边长大，而霓凰又极其聪慧，从小便十分奋进，博闻强识，谦逊有礼，不负皇帝所望，小小年纪便贤名远播，虽然是个女儿家但是却一直被允许参与朝政，更被赐封为“昭王”在大理一带深的民心。
皇帝想不到任何理由怀疑霓凰会无故刺杀大将军，但纵使他不信，迫于大将军手中的兵权也不得不去叫人传唤霓凰，可是，霓凰哪里还在大理？
大将军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一口咬定是霓凰见事情败露逃离了，逼迫皇帝出通缉令。好在霓凰府中幕僚也不是坐以待毙的平庸之辈，得知大将军气愤的赶去皇宫时便迅速的做好准备，也派了人立即去了皇宫，不过去的目的是告知皇帝：霓凰昨夜遇刺现今生死下落不明的消息。
这无疑是给了进退两难的皇帝一条出路，可也使得皇帝惊惧不已，再顾不得许多，不理会大将军给的威胁压力，直接下命查清事情真相，四处搜寻霓凰。
最终还是没那个找到霓凰，只找到了霓凰贴身短刀和一方残破的染血衣裾，更加坚定了霓凰遇害的事实。
“陛下久寻不到殿下，思念日重病倒了！”这是老师见到霓凰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说完整的话。因为霓凰在听得的时候便已经急切的回宫，再等不及老者后面的话。
等霓凰倍日并行赶到，已是第二日的破晓，来不及整顿，直接进宫见到了一个面容枯槁的病容老人。霓凰只觉痛心疾首，不过月余时间，原本慈祥和蔼的健硕男子，好像一瞬间就老了，岁月饶了他许多年，却在一刹那全部剥夺了回去。
“霓凰...”一个身材高大，却病态难掩的老人见了霓凰激动得说不出话，霓凰第一次见到那个在自己心目中高大伟岸的男子红了双眸...
“殿下。”门外侍卫试探的敲了敲门，等待回应。将霓凰从回忆中直接拉了回来。
“什么事？”霓凰真的有些疲惫了，连声音都有了掩不住的暗哑。
“夜里殿下带回来的姑娘醒了，说要寻您。”侍卫毕恭毕敬的回答，低垂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惊疑，从未见过自家主人有过疲倦的时候，也不敢妄加猜测，只得怀疑是自己听错。
“知道了，你下去吧，吩咐厨房将早饭送过来就好。”霓凰吩咐完毕便不再多做停留，不过刚走两步又想起来些事，复又转身吩咐道：“对了，交代下去，不要透露任何我的真实身份。”
“是，殿下。”
“以后在她面前唤我小姐就好。”
“是。”侍卫恭敬应下，并不多想其他，他们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好，其他的，不是他们该思虑的。入府多年，他们早已明白。
霓凰径直去了洛青阳所在的东厢房，还未进得房内便听得洛青阳果不其然在向侍女打听关于霓凰的消息。
“姐姐，这里是哪呀？”
“.......”
“姐姐，霓凰到底是什么人呀？”
“......”
“姐姐，你不要一直不说话啊，你就给我透露一点嘛，就一点点！”洛青阳见侍女只垂首一副为难的样子，终究抵不住好奇心作祟，开始死缠烂打，一把拉住侍女央求起来。
“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姑娘若是想要知道，不如自己去问主人，不是更好？”洛青阳哪里是一直跟在霓凰身边的这些人的对手，到底侍女还是无动于衷，谦虚的垂首建议道。
可这侍女却不知道这下可踩了某人的小尾巴，霓凰若是愿意告诉她，她哪里还用得着如此死缠烂打央着旁人呢。可这心思洛青阳也不可能对侍女说，只得涨红了脸，气鼓鼓的坐回去，不再说话。
这一幕正巧被门外的霓凰尽收眼底，不自觉地嗤笑出声，扫开了所有疲倦和阴霾。
洛青阳当然能听出霓凰的声音，微怔一下，更觉羞愧难当，面色绯红的转过身去，身体却绷得笔直。
霓凰忙止住笑意，摆摆手挥退房中侍女，行至洛青阳身后，俯身贴近洛青阳道：“青儿是想了解我什么？家婢可没说错，青儿何不直接问我？”
洛青阳早知道霓凰没那么容易打算放过她，果然这厢还在想霓凰会如何调笑她，那边霓凰便已经开始出招了。洛青阳现在可是又羞又恼，笔直绷紧的身体感受到霓凰近在咫尺的呼吸和那故意调笑的口气，登时恼羞成怒，反手就向霓凰“招呼”而去。
像是早已预料到一样，霓凰轻松捉了全力挥舞过来的手，顺势一带便将洛青阳揽在怀中，下巴抵在洛青阳的颈窝中，轻轻的磨蹭两下，像只慵懒的小猫，又满怀眷恋。
洛青阳本就羞愤得绯红的脸颊瞬间被烧的更红了，就像夏日天边的火烧云一般。
“你这人...怎，怎一直这般轻浮？”不自然的挣了挣，条件反射的开口，想要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狂乱心跳，还有那将要满溢出来的感情。只是内心的温柔缱绻最终战胜了其他所有，仍觉别扭，却已然安静的由霓凰搂靠着。
“青儿何不将这解释成：赤诚坦率呢？”霓凰略略调整一下依靠的位置，让自己更舒适自然。
原本就躁动难安的心又被这几乎算得上赤裸裸的话语激起千层浪，再按捺不不住，用力挣开霓凰的怀抱，急跨几步远离霓凰，背对着，不敢去看霓凰的表情。
“可我从未见过会藏匿自己的坦率之人！”洛青阳有些气鼓鼓的说道。
霓凰也不恼，嘴角仍旧衔着一丝淡定从容的笑意，兀自说道：“青儿，我从来都是直面内心的人，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会顺从自己的本心，从不去思考对错好坏。”霓凰没有说谎，她的确是个坦率耿直的人，甚至坦率到能从容不迫的去做些惊世骇俗的举动自己还不自知，就比如说：对待洛青阳。
“对你也是一样的，青儿，就像我现下不想让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又直白的向你表达心迹一样，不过都是我想做的罢了。但青儿要做何想，作何反应那便不是我能把控的呢。况且，我也不想。”
霓凰这次倒是没再靠近洛青阳，反而径自返回桌前倒一杯香茶，自顾自的品起来。她倒不是真不在乎洛青阳的心情，不过是真的有坦然接受一切的准备罢。她从来都是个实际的人人，不会天真的去想些不劳而获或者无缘无故的事，她要瞒，要回应，是所求；所以洛青阳不介意在这些所求面前便显得暗淡得多。无疑是个自私又残酷的人。
洛青阳闷哼一声，显然是不想去体贴解释的，转身便要离开。霓凰也不疾不徐，一手仍捏着茶杯，另一只手抬了抬便拦住去路，“吃了早饭我送你。”
“我不需要你这般自私又恶劣的人相送，更吃不得你给的饭食！”
“莫不是怕我给你下毒？”霓凰睨着眼抬头望向她，“或者是怕吃了饭就舍不得离了我了？”眼底带着似有似无的轻笑。
“你真真是个恶劣的浪荡子！！”洛青阳气急，抬手扶开霓凰的臂膀便大步离去，大有怒发冲冠之势。
“殿下。”洛青阳刚走，候在门外的侍女便出口询问。
“无妨，由她去吧。”
“是。”恭敬的领命退回原地，再不打扰自家主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