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画中雪 ...

  •   清平奇怪,他从来没听见过师叔念这《太上感应篇》 ,这分明是为死人善终的经书,最近观里,很是平静啊。

      白般若见他满脸愁苦之色,道“你来,是为了你师父?”

      清平道“师父神色消沉,已经一天不曾用饭了,徒儿甚是担心。”

      白般若早知自己的师弟会如此,也不吃惊,他递给清平一盒香,让他加在师弟房中的香炉里。

      清平拿着香离开了,白般若看着他走了,叹了口气,又继续念他的经。

      寇谦之觉得很困,他仍想掀开眼皮,但是实在受不住,终于昏睡过去了,白般若从暗处进来,见他睡过去,从衣柜里拿出大衣袍给他盖上,他刚想离开,就在桌子上发现了玉人儿。

      那玉人儿上全是血,依稀能看出是萧玉绾的样子,他心神大恸,几乎要落下泪来,师弟竟想用秘术,他把那玉人偷偷藏在袖中,出去了。

      寇谦之睡得很不安稳,他看到了梦中的她又在哭,每次皇帝来要丹药,她都怕的颤抖,原本,她是信任她的,后来,他哄她每月取血,她痛怕了,也就不信他了,他想想都心痛,一个小姑娘,身边全是不把她当人的奴才,最信任的人也变成了帮凶,茕茕孑立,孤单影只。都这般了,没过多久却说原谅自己,她太孤独了,孤独的只能原谅身边伤害她的人,但,以至于最终,他都没保住她,让她进了那虎狼之地。赵夫人说她死在了雨花台,偏偏她与她相处最久的地方是雨花台,他知道,她到最终还是念着他的。

      萧玉绾发现自己还有意识。

      当然不是指她还能活过来,她的尸身早已入土半月有余了,准确的来说,她发现她在镜子里。

      她可以确信,她就在那面说把她带出宫去见寇谦之的那面镜子里,她很恼怒,因为她至今发现她出不去了,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能感觉到自己很不舒服,那镜子还留她意识,她很吃惊,因为,不久前,她看到原先和她一起的一个魂魄瞬间消亡。

      她见不到任何活物,甚至四周连死物都没有,她大声叫到“你到底是何物?”

      她以为自己不会听到回答,没料想,那镜子却回答她了,它道“殿下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是那面镜子”

      她又道“你为何取我魂魄,却又不吞噬掉。”

      那镜子发出嘶哑的笑声,仿佛是暮年的老人。它道“公主,我之所求,不是您的魂魄啊!”

      它竟幻化成寇谦之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它”伸出双手,撩起她的袖子给她呼伤口,道“殿下,这些伤痕可都在呢,您怎么到死还在想着寇谦之呢?”

      她拨开“它”的手,道“你方才说,想要的不是我的魂魄,你又有什么企图?”

      眼前的人看着自己被拨开的手,也不恼,”它”化成一道烟,将她围住,道“殿下不知,那寇天师见到了您死时的模样,伤心欲绝呢,您的一目我早已转交于他了。”

      她气急反笑,道“你当初说取我魂魄,又为何取我双目,让我死无全尸?”

      那烟突然有变成魏成帝的模样,道“公主,不取您双目如何取您魂魄,这死人的尸体啊,只有阴司来勾取方能离魂,您的尸身不完整,我才能取魄啊。再说,这也是证物,寇天师方能信我。”

      她听他这么说,便不再说话,她生前是极怕她哪位父皇的,如今它这般模样,她吓得几乎要坐在地上。

      那镜见她这副模样,大笑起来,它又一个转身,竟变成了皇后,“她”朝她走来,笑着握她的手,道“皇儿不怕,就取一碗!”她简直吓得撅过去,那镜看她吓到如此地步,觉得无聊,又化成了一道烟,道“殿下,说起来,这寇谦之对您也算是真心实意,他想让您复活,我自然留您魂魄。”

      萧玉绾根本不信它,她道“他与你交换了条件吧?”

      那烟似乎很欢快,道“自然。”

      她还想问交换了什么条件,就见那烟消失不见了。她只好独自坐下来,感叹自己想死都不得安生。

      她自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青云观,寂元天师是她的老师,观里的小道都说她是公主,但是,她从来不这样认为,你见过哪一个公主每月要取一碗血吗?每次取血都很痛,她每次都哭,直到十四岁的时候,那天,寇谦之袭了天师,亲自为她取血,那次,她没哭,后来的每一次,她都不哭,因为已经不会哭了。

      寂元天师有三个徒儿,寇谦之是小徒弟,却也比她大三四岁,听说,她是寇谦之抱大的。

      她七岁那年,因为观里都是些道士,实在不方便,,就搬到了后山的胭脂亭,她很喜欢那处宅子,亲自在宅子前种了十棵折眉柳,还缠着寇谦之在雨花台种了一院子的杏花。

      知道胭脂亭的人很少,除了寇谦之和寂元天师,就只有他的另外两个师兄,她十四岁那年寂元天师死了,知道的人也就更少了,她也乐的快活,带了一众嬷嬷宫女在那里住着,只是再怎么变,这每月一碗血,仍是坚持着。

      十四岁之前,寂元每月只来一次,每次取血都带着寇谦之。他就像一只白包子,她很想和他玩,就央寂元天师,每次寂元取完血,就会变得很好说话,她在青云观的时候经常缠着寇谦之,现在每月才能见他一次,自然珍惜的紧,寂元见他们亲昵,也只叹口气,带着那些个嬷嬷们出去了,人一走,寇谦之就变了模样,他会挽起她的袖子,给她吹伤口,她见他好几次看着她的伤口眼泪汪汪,她只好安慰他,说自己习惯了,不疼,可她自己都不信,不然,每次寂元天师取血时,她怎么都嚎的跟死了似的?

      寇谦之与别人待她不同,他每次都会给她带来外面的吃食,比如,有一次他就给她带了栗子糕,很香,她吃了很多,她一抬头,就会看见寇谦之快哭了的模样,她问他怎么了,他就会说“眼睛不小心揉痛了。”然后,小孩寇谦之就会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呼伤口,她其实知道,她哭是因为寇谦之看了会心疼,倘若,寂元让别的师兄来,她就不会哭,因为又没有人心疼她。

      春去秋来,院子里的杏子熟的时候,她亲自去摘了一篮,她不知道哪个杏子是熟的,哪个没熟,只觉得大的肯定是甜的,就摘了很多屯起来,等寇谦之来,结果,那次来的是白般若,她很丧气,只好托他带给寇谦之,白般若一点都不情愿,她只好也请他吃了不少杏子,可杏树因为没有人打理只结了一点,她一颗都没吃。

      等寂元再一次带着寇谦之来的时候,取完血,寂元照例给她们一些独处的时间,她兴冲冲的拉着他的手,问他“杏子甜不甜?”她能明显看见他愣了愣,答到“很甜”。她知道他肯定没有吃到杏子,他最不会撒谎了,她心里恨死了白般若这个小人,说话不算数,但却没戳破他,她们相处时间本来就少,她才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耽误时间。

      从她九岁那年开始,每次寇谦之来,都会给她带很多参草,东西很苦,但每次他都会逼她吃,还给她画了很多符,让她喝符水,她知道参草是补血气的,符水也是防止她在这深山中受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近身,小少年简直是挖空了心思的为她延寿。他不知道,她每次一离开,她就会哭得厉害,身边的嬷嬷宫女跟本不敢与她说话,自然不是因为她的威严,而是她的出世预言,没有人劝慰她,她就自己躺在塌上哭,直到哭累了,就迷糊的睡过去,第二天醒来就会再一次眼巴巴的等着寇谦之下月来。

      胭脂亭有很多屋子,她只喜欢雨花台,不仅是因为寇谦之再雨花台种了杏子,还因为雨花台是胭脂亭中最高的地方,从窗前往下看,远远的就能看见山路上的人,她每次都从那里远远的就看见了寇谦之,仿佛这就拉近了她们的距离一般。最后的最后,她仍想坐在雨花台前的窗前等着他来看她,可时过境迁,雨花台也不是雨花台了,她最终死时也未曾见他一面,恨只恨当时年少,怨只怨自己所生非时,自己终究没有等到想要的结局。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