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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画中雪 ...

  •   大魏成帝年间,有一桩奇事,说皇帝爱女,升平公主没在了颐和宫的雨花台,死时惨状异常,据坊间传言,入殓时,宫人发现,公主没了双眼,两个眼窝子里聚集了鲜血,奇怪的是那血虽是液体,却只汇在眼窝里,丝毫没有流出,真真是亥人,且公主两个手腕上有数百道疤痕,新伤旧伤,甚是吓人。帝后大怒,怎奈找不出凶手,皇后每日啼哭,也不见有丝毫线索。

      这升平公主是成帝幼女,传言出生时就体弱,被送至嵩山祈福调养。直到年芳十六才回宫,没想到回宫三月不到,这公主就死了,更令人奇怪的是,这公主死时,手中紧紧握住了一面镜子,那镜如手掌般大小,手柄上有一颗艳的仿若血迹的红宝石,帝后大恸,怜其命薄,厚葬了。

      又到了三月初三上巳节的时候了,小贵子决定明天跟娘说去观里看看,她家住在嵩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因山顶上是有名的青云观,所以,每年有很多达官贵人来拜,她家里穷,又有两个幼弟,只好趁着这好时节去观里卖花,有钱人家的女孩儿看到总会稀罕这山里的野花。

      观里的寇天师是个极好的人,看到她们穷苦人家上山,总是让道童备好了甜茶,听人说这寇天师真真是料事如神,她们哪里知道什么是料事如神,只知道当今圣上信奉道法,只她,就好几次看见一群带着红帽子,上衣前后胸有缝上鸟的人来嵩山了。听村里的老人说,这嵩山上啊,住着一位公主,小贵子可不知道这位公主,她一年有六七十日去观里,从来没见过有女子。

      小贵子挎着篮子到山顶时,就瞧见观内的大殿里跪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昔日唱经的寇天师不见了,这寇天师不过不悔之年,又生的唇红齿白,,由于是这合乎天道之师,年纪轻轻的就给人以少年老成的威严感,小贵子十四了,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这山下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心心念念着寇天师,不过,小贵子最喜欢听寇天师唱经,他常唱的《黄帝四经》,《太平经》小贵子都快会背诵了。

      没有见到寇天师,小贵子也不气羸,她卖了篮子里的野花便归家去了。

      青云观的后山里有一座胭脂亭,这胭脂亭却是一座大大的院子,院子的东厢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雨花台”原该乌黑的字却在这黑夜中泛出幽幽的红光来。细细看来,这院子十分的华丽,只楼阁的瓦砖便是皇家御用的黄瓦绿砖,门前有十几棵江南才有的折眉柳,在黑夜中,袅袅的摇曳着,东厢的房前种了不少的杏花,如今,恰好绽放着,这精贵的院子出现在庄重的青云观后山,真给人一种不伦不类之感。

      原本该在青云观的寇天师此刻却出现在这女儿气十足的东厢房里,他似乎是饮了酒,如玉的脸上满是红潮,趴在铺着江浙进贡的一两金子一寸的云锦制成的桌铺上。但若是仔细瞧,就会看到他的眼睛分明是清明的。

      忽而,窗外吹起了阵阵阴风,廊中的一串青铜所制的风铃被吹的叮叮作响,门前的杏花纷纷扬扬,有不少的花瓣儿穿过门缝飘飘洒洒的进来了,这寇天师却忽而坐起,朝院里跑去了,因为着急,他束发的冠都歪了。他满心欢喜,却只看到了树上的杏花全都没了,花落尘土,最后的念想是不是也不能留下了?

      他在杏林里站了一会,准备归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唤他,那声音缥缥缈渺,如梦似幻,道“天师太过于伤怀,竟没有发现我。”

      寇谦之道“妖物来此作何?”

      那声音道“自然是来帮天师的,天师很是思念这房子的主人,如今我给您带来了。”

      话音刚落,寇谦之面前就出现了一颗尚在流着血的眼珠子,那眼珠子早已辩不得原先是什么样子了,但由于她长期饮用他画的符纸,他自然知道是否是真的,他看着那颗血淋淋的眼珠子,全身都抖起来,似乎要站立不住,双手紧紧的握着桌沿,青筋毕露,半晌,颤抖着伸出手,撕了内衬的衣襟,小心翼翼的把那眼珠子包上,放进了衣袖里。

      那声音又响起,道“大人准备用秘术使她活过来?可惜了,她早已没了魂魄。”

      寇谦之闻言大恸,脸上都抖的扭曲了,眼角泛着猩红,远远的看,果真如厉鬼一般,他感觉喘不过气来了,心脏里是被蚁兽啃咬的痛,痛的他跌在了地上,发冠早已掉了,他似乎忍受不了那痛,一口口的鲜血溢出来,他雪白的道袍上早已血迹斑斑。

      从远处看,看不出跌坐在地上的是的人形了。

      那声音又响起,这次看到他痛苦成这样,仿佛有点高兴雀跃,它道“大人想见她,我可以帮你,只是这代价嘛,您可要考虑好了。”

      它终于现身,竟是那面死去的升平公主手中紧紧握住的镜子,它旁若无人的在桌上转了一个圈,只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手柄上的红宝石有一点暗淡,它蹦到寇谦之面前,镜上的是升平公主死时的场景,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她笑的样子。

      寇谦之看着那镜中景象,没了眼珠的眼窝,流血的双足,竟是要再吐出一口血来,他勉强稳住心魂,道“你是阴司之物吧?你所要的不过是我的魂魄,可我是上天命定的人,怕你要不起。”

      那镜突然发出怪笑声,道“我不要天师三魂七魄,大人给我一魂一魄就比旁人好很多了。”

      寇谦之道“你若归还她的魂魄,这又何妨?”

      那镜道“我吃进去的万没有吐出来的道理,我却可以助天师再造个人儿出来,渡她以气,如此不好?”

      寇谦之敛了心神,心知只能如此了,道“三日后,你我与此处汇合,我予你想要之物,你助我渡气。”说罢,他艰难的闭了双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踉跄的离去了。

      那镜见他应了自己要求,笑的更加诡异了,亭前匾额上的字,这次彻底变成了血红色,在月光下泛着红光。

      清平是青云观的一名道童,清晨,他去敲师傅房门,半晌,都没有人回应,他想到昨天师傅因左相夫人的几句话就变了神色,甚至都没有唱经,让师伯代劳,不免有些担心,于是他推门走了进去。

      他看到塌上无人,觉得奇怪,又以为师傅应是出去了,便轻轻带上门走了。

      寇谦之坐在房内室的拔步床上,他看到了清平进来了,只是不想说话,倘若清平往内室几步,就会看到师傅着一身血迹斑斑的道服,眼角猩红,无一丝仙风道骨可言。

      寇谦之从拔步床上起身,又从书柜中取出一截羊脂玉,拿出各种刻刀,开始刻那玉,他只见过师尊用过这些物什,因此很是生疏,那刻刀很锋利,很快,就划伤了他的拇指,鲜血从他指间流出,慢慢的布满那玉,玉石变得越来越滑,他皱皱眉,取出白布草草的包裹了一下手指,又继续刻那玉了。

      清平找了半晌师傅,又问了许多师兄弟,皆称没见过师傅,他没有办法,只好去找大师兄,他去时,清诃正在埋一些物什,他细细瞧去,竟是一些女孩家的东西,他很诧异,问道“师兄,你怎会有这些东西?”

      清诃见他问,面色有异,又怕师弟想多了,他压低声音,道“师弟,这不是我的东西。”

      清平更加奇怪了,道“那师兄怎敢如此处置这些东西?若主人知道,定会羞恼。”

      清诃见他说主人羞恼,不禁觉得后背发凉,就像身后真是那物一般,他道“师弟,这主人已归于尘土了。”

      清平很不理解,他道“既如此,师兄也应将遗物归还给逝者家人。”

      清诃见他要问到底的模样,便他招招手,清平走过去,二人坐在地上,清诃道“你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主人,是位公主。”

      清平觉得诧异,他们这观里连女子都没有,哪里会有公主。他撇撇嘴,准备起来继续找师傅,不理会师兄了。

      清诃见他不信,急了,道“真没骗你,咱们观里啊,之前真有位公主,不到三月就被送到了观里,六七岁的时候才搬出去。”

      清平还是不信,道“那你为何时至今日才埋人家东西?”

      清诃压低声音道“住在咱们观里的那位公主,就是前天来的赵夫人说的那个前一段时间位被人挖了眼珠子死了的公主。”

      清平低呼“升平公主?”

      清诃道“正是,所以才埋了这些东西,也好让公主入土为安。”

      清平还有一点想不通,他道“师兄,我看师傅自听了赵夫人的话,就不大对劲。”

      清诃看他一眼,道“说起来,升平公主和师傅是一起长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公主死时异常惨烈,师傅伤怀也是正常。”

      清平听罢,感叹这公主真是命运多舛,他帮清诃埋了那些物什,想着回去帮公主多念几遍《太平经》。

      寇谦之依旧在刻那玉,玉石温润,他看着快要成形的玉石,脸色更加温柔起来,他想着,倘若她还在,看到他为她雕像,应该会很开心,他拿起桌上的白娟,细致轻柔的擦那玉石,仿佛那是他心爱的姑娘一般,若山下姑娘看到他如此神色,恐怕会更加痴迷,只是他手中的玉人儿,却让人十分骇然,那分明是已死的升平公主!

      晚饭时,清平又去了一次师傅的卧房,这次,他看见了师父,只是,师父形容枯槁,手里握着一截玉石,他道“师父,晚膳已备好了,您是在这儿用,还是去膳堂?”

      寇谦之冲他摆摆手,清平见他这样,颇有些不放心,出去后就去找了师叔白般若,他去时,发现师伯正在念经,他曰: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算尽则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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