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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除夕【一更】 ...

  •   绛朱大概是出事了,崀明就算再不喜欢绛朱,但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的,说心里不担心定是假的。

      唯一能安慰人的就是如今那措赤狐毛还未真正褪成灰白,他猜测着,要不就是绛朱受了什么重伤,要么就是她陷入了什么困境。

      灵狐生九尾本身就是一桩命格大运,堪比仙人引雷渡劫,想来绛朱此去之前定也是料想过险阻重重的。

      而且如今她们也已经走了,自己便是追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人、帮上忙,与其说与卷耳听让她多跟着担心,还不如由自己先瞒下此事,等之后想办法得了确信后再做打算。

      -

      一年除夕夜,天气已经很凉了,但此地为南,这天儿再凉,也比不上北方凛冽如刀子一般的风。之前因为是住在寺院的缘故,卷耳整日里都穿的素淡的很,衣裳的颜色不是月白就是艾青。好看是好看,但太过素净了些,不想她人形模样十五六该有的鲜艳娇俏。

      因为过年,崀明还是在前些日子抽空特地下山了一趟,取了些金银到了那衣裳铺子,挑了最好的衣料最好的绣娘,花了大价钱总算让铺子紧赶着在年前将一身新衣裳赶了出来。

      他特意选了稍稍显深的酡红色,区别开了新嫁娘的那正红,又不像旁人在年里爱穿的水红、殷红,穿在卷耳的身上让本就好颜色的小姑娘的气质更是出众,又加了些在寺院里待久后沉淀下的些许内敛。

      今日初初看到卷耳将新衣穿在身上的时候,崀明就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九重天上的神女再美,怕也莫过于此吧。

      同样移不开眼的除了那些被一身红衣的卷耳惊艳到的香客,自然还有今夜来前殿帮忙的澄觉。

      今夜的宝成寺的人头攒动,晃着橙红火星的香烛被人高举着在半空中起起伏伏,火烛红星冒出的热气甚至扭曲视线。

      可便是这样,在才踏入前大殿的澄觉还是一眼便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个姑娘,那个让他午夜梦回牵肠挂肚的姑娘。

      他甚至恍惚到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明明她在寺院里也才住在不过两三月,明明从他全心全意照顾病重的师傅也不过大约半月的光景。

      可为何这再见到她的这一刻,竟然让他觉得这一眼久违的似隔多年。

      卷耳还是一样的好看,眉目间尽是喜悦,一双大眼在笑意中弯弯的,眼缝中漏的光粹亮耀眼,红唇白肤,琼鼻柳眉。还是他记忆里的容貌,可再细细的看,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了。

      她如今应该正是如花的好年纪,这容貌身子也长的快,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小姑娘到底也是长开了些。更不提里头还有澄觉作为凡人不知道的,因为静心修炼的加持。

      今天她还穿了一身红衣,与之前两人不欢而散得的那夜她穿的不一样。今天这一身的颜色要更深上一些,料子一看就是极其贵重的,即便是远远的,澄觉眯起眼还是能可以看见她裙摆上精致细密的刺绣针脚。

      澄觉不知道,上一回的红衣是绛朱为卷耳用法术变出来的。

      而这一次却是以绣娘之手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真东西,便是裙摆上的绣样,都是镇上如今最时兴的花样。

      卷耳虽然是灵猫,但也是个小姑娘,总是喜欢这些漂亮的东西的。今天早上看到崀明将东西拿过来的时候,她也高兴的不得了,穿上后还特意让崀明给他变了个两人高的水镜出来,站在面前臭美的转了好几个圈。

      这样漂亮的衣裙,她自然想穿给澄觉看。

      她想着,澄觉再清心寡欲,看到她好看的样子,即使不会动心,总也会将她的样子给记下来放在心里头的吧。

      澄觉自然会记住,从她被他记挂在心里的那一刻起,她的一颦一笑就全全被他记在了心里。可看到她这般极其艳丽样子的喜悦在冬夜里渐渐沉淀下来后,他的心里却也像是被冷风吹凉的茶一般,冰凉的冻着那一个心。

      这样好的姑娘,真的愿意同自己一起吗?

      他,何德何能。

      可是看到紧跟在卷耳身边护着她不被别人挤到的崀明,澄觉的心里还是发酸。

      自己年岁也大,也不比别人年少有为,可是这也不代表他心里能忍受下看着自己心悦的姑娘就这样有别人护着伴着,委实扎眼。

      于是心里想了,动作变也有了。

      澄觉像是忘了来前殿帮忙的初衷,快步往她的方向走着,看着她逐渐清晰放大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挤开拥挤的人群,小心躲避着香客举在手中的香烛,偶尔还有因为大力晃动而落下的滚烫的香灰拂在他的面上,他却仿然不知一般。

      那种久别的惦念,那种快要喷薄而出的情意,在这样一个年下,在再次看到她穿上艳丽红衣的那一刻仿佛都变得不可控制。

      卷耳最是熟悉澄觉的气味了,不过今天前殿广场上全是人,又满是香烛味,容易的佛香才让她的五感仿佛稍稍变的迟钝了一点。

      但当澄觉快要靠近到她时候,她还是注意到了。

      从与崀明的交谈中陡然回神,她欣喜的扭转头,看到那张脸逐渐朝自己靠近。

      “澄觉。”

      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很澄觉说上话了,她完全没想到能在今天见到他,一时间还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扯了扯裙摆,想起今天自己有好好打扮了,想让他仔细瞧瞧。

      “澄觉,你今天不用照顾你师傅吗?”卷耳抬眼打量着澄觉,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先问他老主持的事情。

      “师傅喝了安神汤药,已经休息了。今日来进香的人多,我便来帮师兄弟们的忙。”澄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不像之前那般躲避着她。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卷耳点点头,兴奋与无措让她也不知该往下接什么,看了看他又低下头揪自己的指节,“那个、我和崀明也是出来帮忙的……”

      “我知道。”澄觉打断她,听她提及崀明他就不舒服。

      方才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卷耳的身上,如今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崀明今天穿的衣服也大有玄机,虽说是一身玄黑色的衣袍,但是领口和袖口都是与卷耳身上相同的酡红色,更不提衣摆衣襟处那红丝线刺成的绣文图样,分明都与卷耳裙摆上的花样如出一辙。

      这样一看,两人倒更像是新婚的夫妇一般。这样的念头一起,除旧迎新的日子里,澄觉的眉头拧成了一股绳一般。

      “澄觉?你怎么了?”卷耳注意到他面色的变化,只当他是操劳过度,担心的很。

      澄觉摇了下头,尽量舒缓了自己的脸色,压下心头的酸意,对她提议:“这边人太多了,你毕竟是一个女子,还是不要在这边帮忙了。”

      “啊?”卷耳听的茫然,她觉得还好啊,这边虽然人多,但是这样热闹的气氛她还挺喜欢的,“我觉得还好啊,我现在能做很多事情,可以帮大家不少忙的。”

      她说的也不算假,如今她像模像样的当了好一段时间的人,修炼间隙,崀明也会把他自己知道的有关人间的一些形式习惯说与她听,她才知道原来之前自己做了那么多傻乎乎的事情。

      “你一个女子,能做多少事情,寺院里师兄弟这般多,也不差你这点活儿,而且你在这里万一被挤着摔着了可不好。”澄觉是不放心她在这里,好好一个姑娘,在这里帮忙做活儿,他心里就是舍不得。

      可是卷耳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只当他是嫌弃自己会给别人添麻烦。从来她都是顺应澄觉的意思的,只要澄觉说的,她几乎没有不听的。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几天没有见到他给委屈的本身卷耳就是个倔性子,头一回,她当着旁人的面,驳了他。

      “澄觉你都多久没见我了,我现在能帮上的可多了。我自己也很小心,怎么会摔了绊了。”余光扫到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不说话的崀明,卷耳也没多想的把他拉了进来,“而且崀明也在这儿啊,有他在我怎么可能会被挤到伤到。”

      小姑娘像是突然转了性,不但比以前更会顶嘴,好像也比以前更会气人了,还把最扎他心的那几个字给说出来,简直就是想在除夕夜活活气的他心肝疼。

      但想着身边如今都是人,有香客、有师兄弟,还有那个碍人眼的男人,澄觉深吸了一口寒夜里的凉气,然后带着自己都不察觉的讨好同卷耳说。

      “我要去后院的药房里重新给师傅配些药,需要人帮我,你可不可以陪我走一趟?”

      自从上次大师兄的事情发生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后,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好好的同她单独说说话。

      前几日光顾着照顾师傅,没怎么见到人也就算了,可今日一见她,满心满眼里的充斥着的酸意无一不是在提醒自己这事情不可再拖下去了。不管他在将来究竟要等到什么时日才能还俗,他必须先把自己的心意给说给她听。

      “啊?”卷耳被他突然转变的样子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崀明一眼。

      其实她也不是不想陪澄觉一起去,澄觉能开口叫她,对她而言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澄觉才说了这样一番嫌自己麻烦的话,眼下又突然让自己同他一道。就以往澄觉做过的事情而言,卷耳是真的怕他不是要自己帮忙,而是又要说些什么伤人的话好让自己死心。

      “不行吗?”注意到她偷瞄崀明的那一样,澄觉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还追问她道。

      “当然可以啊,只是崀明可以跟我们一起吗?”

      卷耳和崀明如今相处久了,她已经多少有些习惯什么事情都让崀明替自己拿主意,便也希望崀明能跟着一起,省的自己一会儿又要说错什么做错什么让澄觉不高兴了。

      可本以为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要求,澄觉只会顺势点头同意,却不想他反应还颇大,甚至语调里都透着一些像是不满的情绪,近乎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不行。”大概也是立马觉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澄觉紧跟着解释,“这儿本来就忙不过来,若是再少一个人便不好了。配药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要人细心一点,所以我才找人帮忙。”

      想着自己一会儿要同她摊牌的事儿,像是有些心虚,澄觉耐心解释了一长串不能让崀明跟着的理由。

      卷耳听他这样一说,自然也觉得有道理,跟着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也不再提要崀明跟着的事情。

      “澄觉师傅,这样会不会不大好。”

      这边卷耳好不容易点了头,从方才澄觉过来后就一直看戏一般不说话的崀明终于出了声儿。

      “施主,可有什么疑问。”

      面对崀明望过来的,澄觉大方坦然的对上,甚至对自己眼中的不耐和挑衅毫不遮掩,反正自己对卷耳的心思崀明不是不知道,而且目前看起来,他也并没有将两人上次单独说的那些讲给她听。

      “你让卷耳去帮你的忙,师傅到底是男子神,这大黑夜的,孤男寡女在药房里共处一室怕是不妥当吧。”崀明说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

      可澄觉听到他这样说却没有被人点破小心思的窘迫,反而扯着嘴角笑了笑。

      “贫僧虽是男子,可却也是个出家人。再说这是佛门清净之地,施主心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大可安心。”温柔却冷淡的语气在说到这儿时却话风一转,连澄觉的眼神都变的犀利起来,“再说,施主不也日日与卷耳姑娘关着门读书学字嘛,怎么那会儿就不用顾忌着男女大防这一套了呢?”

      “那都是青天白日里,而且我们关上门不过时为了更清静些,怕旁人打扰罢了。”崀明辩解。

      “呵——”可澄觉听了却是一声冷笑,“白日里又如何,这人心要是没放正,企会在乎白天还是黑夜。再着说来,我只是要姑娘帮我去整理药材,难道就不是什么正事了嘛?”

      澄觉自然是愿意相信卷耳和崀明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相信归相信,心里头舒不舒服又是另一回事儿。

      “卷耳是我的未婚妻子。”崀明没想到这和尚不要脸起来竟是这般难缠。

      “你又瞎说什么呢!”

      这回甚至都不用澄觉说什么,卷耳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崀明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在澄觉面前乱说。

      卷耳对于崀明说的话的否认自然是让澄觉宽心的,可两人间来来往往这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小动作也让他本就酸涩的心口想是被放进了一窝蚂蚁似的难受。

      “时间也不早了,我只是想让卷耳姑娘帮忙,想来这件事情说到底也只需要卷耳自己的意愿,不必崀施主操心。”

      好不容易可以有时间与她见上一面,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崀明的争辩上,于是又复问卷耳可否随他一道去。

      卷耳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无视了崀明的阻拦。

      只是在跟着澄觉转身离开前,她还是同崀明对上了眼神,她以眼神安抚着他,叫他不必过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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