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爱》修道君

31、执着

　　喜欢一个人或许只需要一瞬，而忘记一个人却需要很长的时间。我以为我可以做到的，但事实是好难。
　　身边充斥着她跟顾池的“花式新闻”，昨天顾池用了哪种方式向她示爱，今天她跟顾池在哪吃了饭，明天他和她又会去哪里玩......哪怕我躲在安静地角落，都能接收到关于他和她的消息。我第一次如此反感中国庞大的人口，这涌动的人群非但没有把她阻挡在我的世界之外，还推攘着我面对她和他的幸福。
　　为什么遗忘这么难？
　　这段日子，过得不好不坏，三餐依旧、学习照常。没有酒醉不醒，没有大吵大闹，没有抑郁自闭，偶尔还能跟别人说说笑笑，我觉得不错。可刘辛、纤柔她们总是小心的看顾着我，似乎我正在策划酝酿着什么惊天大阴谋。其实她们多虑了，没有看着她幸福的我，还不忍心放弃这个世界。说我贱也好，说我傻也罢，无非不过心甘情愿。
　　每个人成为孤岛之前，总有几条锁链连接着自己和幸福的大陆，只是在风雨时光的变迁里一不小心消磨不见了。
　　不知道幸或不幸，自小强势的教育令我所受的羁绊不多，心中放不下的不过是她和刘辛她们。如今阡陌流浪在外，她觅得归属，某一瞬我确实产生了一些轻生的念头，万幸刘辛那晚的话点醒了我。凭什么我要向生活折腰？凭什么我的幸福要让命运来安排？
　　我决心向生活发起挑战！我不甘心未曾拼尽全力就放弃这段感情！
　　因此，我第一次开始渴望学习，开始用一切手段壮大自己，开始挑战生命中的不可能。哪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忍不住想她想到心绞痛，忍不住无声的落泪，忍不住哽咽到抽搐，我仍是不愿向自己的软弱屈服。
　　玉洁看出我的想法，却怕我用力过猛。
　　“惜言，欲速则不达，凡事过犹则不及，有些事强求不来的。”
　　“我何尝不明白，但我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手？人生不过匆匆几十年，安稳是一生，动荡是一生，平淡是一生，不羁是一生，我不愿我的一生归于平凡，便只能逆流而上。以前没能把握的，如今只能付出双倍甚至更多的努力！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因为时间不等我！”我的眼中尽是没有边际的夜幕。
　　“你真是一个执着的傻瓜，或许放手你就会遇到真正的幸福呢？”玉洁心疼的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成为我的幸福？”我喝了一口雪碧。它成为我饮酒消愁的替代品，我喜欢它给我的甜和之后气泡产生的刺激。
　　“没想到我也有拘于世俗想法的一天。抱歉，你的幸福该由你自己定义的。”玉洁自嘲的笑了笑。
　　“你不过是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快乐罢了，人之常情，我没理由怪你。”我看着她。
　　“你知道了？有这么明显吗？”她显露了几分腼腆，带着刚坠爱河的简单纯粹。
　　“你和纤柔近日独处的时间愈发长了。”我话中有着一丝调侃。
　　“可她还是放不下你。”她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失落。
　　“她真是一个傻瓜，或许放手她会遇到真正的幸福。”我戏谑的看着她。
　　“你倒是跟刘辛一样越来越小心眼咯。”她释怀的笑着说。
　　“她也是一个傻瓜。”提到她我便忍不住生出愧疚，她的执着我注定无法回应。
　　“嗯，跟你一模一样的傻瓜。”玉洁轻声说道。
　　“你会放手吗？”纤柔是一个好女孩，我想知道玉洁的决心。
　　“不会。我只会努力跟她并肩而行，不管她喜不喜欢我。现在的人对爱太过草率随便，我不想这样。我会努力用自己的行动撰写属于我跟她的浪漫。”她认真的侧面很迷人。
　　“没想到平时乖巧的学霸说起情话这么厉害，跟阡陌有得一比。”她的勇敢让我多了一份力量。
　　“我也没想到。爱情果然是很神奇的东西！也不知道阡陌现在怎么样了......”她是我们寝室里的大姐，阡陌的自我放弃让她自责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这个混蛋回来，刘辛不揍她，我一定会揍她一顿！”
　　“嗯，该揍。算我一个。她自己走了就算了，还把林简的心偷走了，让她放弃自己的梦想甘愿陪着她。现在两个人也不知道在外面过得如何。”玉洁很是担心的看着寝室楼外夜灯下的道路。虽然刘辛有暗中派人照看她们，但是我们怎么可能放的下心？
　　我们都在等她们回来。
　　“我虽然看出林简对阡陌有意，却没想到她会这般执着，看来我们全寝都是傻瓜。”林简对阡陌的执着出乎我的意料，为了跟着阡陌照顾她，她甚至把前段时间北京舞蹈学院对她发出的邀请回绝了。这可是助她实现梦想的道路！我们很是为她惋惜，但这是她的选择，我们只能尊重。
　　“是呀，都是一群饮鸩止渴的傻瓜。来，为我们的傻，为我们的痴，为我们的执著不悔，为今晚的清风和明月，干杯！”玉洁举起了她手里的水杯。
　　“干杯！”万幸在这样的时候有她们这群可爱的人在，让我有力量继续走下去。

　　不过生活就是喜欢在别人以为可以看到希望的时候，让其重新跌入谷底。
　　那天我和刘辛她们一起去食堂就餐，因为刘辛嚷嚷着口渴，所以我出去给大家买奶茶，想以此感谢她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回来的时候，那个我心心念念的声音使我不得不慌乱的躲在柱子的后面，而她未曾发现的说着对我而言无比残忍的话：
　　“我从没想过给谁希望，我就是我。”
　　“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这与我有关吗？”
　　“没有，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我知道你喜欢她，但请不要勉强我去喜欢她。也请你们帮我转告她，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没可能的。”
　　是呀，我就是那个对她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傻瓜！那个对她偏执到极点的傻瓜！
　　听着这些话，我感觉身上的血液在慢慢凝固，冰冷的寒气开始时不时侵袭我的灵魂。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支撑着听完，然后偷偷望着她离开的身影，也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瘫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天花板好白。白的单调无力。
　　“你醒了，惜言！”刘辛的脸上夹杂着紧张与激动，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好看的人不管是什么表情都富有独特的魅力与风情，这也是为什么人们不顾一切追求好看皮囊的原因之一吧！因为人对美的执着，就是这么蛮横不讲理。
　　但我现在不想要美丽的事物，只想要空白，那种抽空的空洞才会让我有一点心安。我选择沉默。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是不舒服的？要不要喝点水？”刘辛体贴的询问着我，但我无力回答，那种沉默的欲望拖曳着我，我只是看着眼前的空白。
　　“惜言，你能听见吗？”纤柔担忧的问道。
　　“或许她现在想一个人静静，我们先走吧。等等再来看她。”玉洁看出我此刻内心的疲倦，成全着我独处的愿望。
　　“可是......”“放心吧，她只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玉洁打断她们的顾虑，带着她们离开。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泪终究落了下来。
　　人是很复杂的动物，因为它拥有着会思考的大脑和抽象的灵魂，其中掺杂的情感在很多时候是这两者沟通的桥梁。不幸的是，我现在想斩断这座大桥。
　　在我等着这段感情十年多的时间里，从幼时的懵懵懂懂，到青年时的笃定等待，以及现在的执着守候，中途很多次我都怀疑着它的存在。我怀疑它其实不过是大脑捏造的故事，是它灌输给我的想法。但那些眼神、温度、气息在我心上盛开的时候，令我又不得不相信它的真实。
　　爱情这个玩意儿，从来不是一方辛勤的灌溉就能开花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我始终相信着这段感情能有一个结果，更不知道是什么给了我自信让我有勇气重新步入她的世界。我以为命运让我与她重逢的安排，是我呵护多年的这粒种子破土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这粒种子永远不会破土。因为它不是种子，它只是一个有着种子外表的核，没有生机的它有什么力量跨越黑暗、抵达光明呢？
　　原来自始至终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一如我眼里的空白。
　　我感觉身体沉重的没有丝毫力气，这一切都让我觉得乏味。我的大脑连悲伤都负荷不起。在这样的昏沉中，我再次睡去。
　　这次醒来仍是下午，立刻进入视野的还是那片空白以及刘辛憔悴的面容。
　　“你总算醒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如果你再不醒，我想刘辛会把这间医院拆了或者把医生烦死。”玉洁语含哀怨。
　　“我睡了这么久？”我诧异的问道。
　　“嗯。”刘辛不冷不热的应道，脸上是掩饰不了的疲乏。她一定一宿没睡。我知道她在生气。
　　“医生之前给你做了全身检查，检查结果是你十分健康，她认为可能是你心理上的问题造成了你生理上的不良反应，刚刚还建议我们带你去见见心理咨询师。现在能告诉我你有哪里不舒服吗？”纤柔一边说一边熟练的削着苹果，那细致的样子让我想起那个人专注的侧脸，我的心抽痛着。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难受，可是惜言你确定就这么放弃吗？说实话我并不相信那些是她的真心话，她平时的处事风格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难道你就没有一丝怀疑？”玉洁严肃的表情告诉我，她很认真。也是这个认真的神情打破了我对悲伤的依恋，让我的大脑暂时脱离情感世界，尝试着理性思考。
　　她成功的点醒了我。我开始仔细回想当时叶梦凡的一举一动，一个不确定的想法慢慢成型，让我窥见了新的希望。
　　“走吧。”我一下子手脚麻利的爬了起来。
　　“去哪？”她们异口同声的问我。
　　“去吃饭，我好饿。”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们。她们无奈的对视了几眼，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原地复活的生命力，还是接受了我变化无常的态度，然后仔细的给我安排好出院的相关事宜。
　　而那颗未曾削完的苹果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