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爱》修道君

30、答应

　　5月1日
　　推动一件事发展的原因不会只有一个，往往是多个因素共同塑造的结果。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答应了他以后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快感和厚重的失落感。
　　为什么不是她呢？为什么她总是克制着无动于衷？难道过去我从她眼中看到的情意皆是迷幻的泡影？我又想得到什么结果呢？这些问题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困扰着我，它时刻提醒着我，其实我没有想象的那么伟大，我所做的对她也是一种报复。一种断绝可能性的报复。因为我不能忽视内心深处对她的眷恋与期待，并希望她能为此做点什么。可是，我好害怕一切会跟我预想的不一样。
　　她会放手吗？也许我早已清楚，但不可说、不能做。多可笑。
　　自从答应与顾池交往，我的身上就被打上了他的标签。顾池式浪漫、顾池式约会、顾池式情话，顾池女朋友的样貌、着装、才能、成绩，我和他约会的地点及所做的事，一切都能成为别人餐前餐后的话题。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试图扩大这种影响力，我根本没办法屏蔽这些生活里的“鸡毛”，曾经专心作画的自在纯粹早已不见。
　　尽管我对他种种行为发出抗议，但他仍然做着这种自以为可以捆绑我的幼稚行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和他的“亲昵”止于拥抱，对于他想亲吻我的行为在我强烈抗拒的情况下，他自持身份也未曾勉强。可这样的生活让我如同溺水的人，只能用尽全力的让自己不彻底落入水底。什么时候会结束呢？我总是在睡前这样问自己。
　　我不敢打听她的消息，听到与她相关的事都会不自觉颤栗，我害怕听到我所恐惧的事，我害怕她不再是曾经守护着我的那个她，我害怕我会因为后悔放弃一切。这种心情又如何与人诉说？
　　萧潇是那个已经在心里后悔的人。
　　自从阡陌决定放下她，她才突然意识到那个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会没皮没脸对她表达喜欢，会跟她天南地北无话不聊的人很重要。她以为这个对她表达了这么多喜欢的人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她，却忘记了不带一点防备靠近的人是最容易倒下的，因为她们不会想到最致命的伤口是她们最在乎的人给的。
　　我何尝不是给她伤口的人？但我是她最在乎的人吗？

　　今天中午去食堂用餐的时候我和萧潇遇到了刘辛、纤柔她们。她不在。
　　“哟，这不是周大少和顾大少的女朋友吗？这么久不见，你们看起来越发美丽动人，看来你们的恋情进行的不错呀！真是恭喜恭喜！”刘辛眼尖的发现了我们并微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刘辛，你什么意思。”萧潇克制着脾气问道。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呀。难道我表达的不够清楚？那我再说一遍：‘恭喜你们觅得真爱，祝你们百年好合、子女成群、幸福美满。’”刘辛一边说一边挑衅的看着我们。
　　“刘辛，我不想和你吵架，你没必要这样讽刺我。”萧潇冷静地回答道，但她挽着我的手在收紧。
　　“讽刺？你觉得讽刺？你不是很爱周鸣深吗？这样的祝福你听到不该是很开心？怎么能算是讽刺呢？对于那个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醉成狗的家伙而言才是讽刺吧。”刘辛面带冷笑地看着我们，似乎我们是一则冷笑话，正刺痛着她的笑点。
　　“她......现在怎么样了？”萧潇尽力控制自己不带情绪的问道。
　　“她？就那样，目前看来活的不错。喝酒撩妹、打架抽烟，快意人生、自由自在，除了不再跟我们联络其余都挺好的，起码不用再在感情里卑微的像个傻子，不用一片真心被踩个稀巴烂。你说我该不该为她高兴呢？”刘辛满不在乎的回答着萧潇的问题，可大家都能听出她话中对萧潇的怨怪。萧潇抓紧了我的手。
　　“时候不早了，我和萧潇就不打扰你们就餐了。我们先走一步，以后见。”我看着听完刘辛说的话便一言不发的萧潇，看着她这段日子以来清减的面容，试图带着她逃避眼前的一切。
　　“这就走了？萧潇起码问了那个自暴自弃的傻瓜一句。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你心硬到连一句问候都不给另一个傻瓜。”看到我和萧潇想当逃兵，刘辛出言拦下了我们。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努力掩藏声线中的颤抖。
　　“不懂？一句不懂就把那个呆子对你的真心推得远远的，把她对你的好，对你的痴，对你的傻全部忘了？叶梦凡，我第一次见到你便觉得你跟平常人是不一样的，你虽未脱离世俗却不会被世俗侵染，现在我才知道你也不过是一个世俗女人。那个呆子，只是被你外在的美好蒙蔽了才没看清你自私怯弱的本质！你真让人失望！”刘辛失望地看着我，那道目光就是一份拟好内容的判决书，我已经没有权利申辩了。
　　“我从没想过给谁希望，我就是我。”我回过头直视刘辛，让她看清我的冷漠。
　　“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你？你怎么忍心？”刘辛不敢相信我的残忍，仿佛看到一个凶手正在冷酷的犯案。
　　“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这与我有关吗？”我决心扮演好凶手的角色，让一切回归原位。
　　“梦凡，你说的是真心话吗？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害怕现实所以不敢表露你对她的情感，难道你对她没有一点感觉？”纤柔听到我说的话，还是忍不住质问我。
　　“没有，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我知道你喜欢她，但请不要勉强我去喜欢她。也请你们帮我转告她，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没可能的。”我正视着她们的脸，感受到身边萧潇对我投来的难以置信的目光。
　　“叶梦凡，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不敢相信这会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向温柔体贴不发脾气的纤柔，第一次这么生气，我明白我和她的友谊在今天因为那个人的关系算是彻底结束了。
　　“梦凡，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告诉我们的，我们一起想办法。”玉洁不相信这会是我的真心话，她疑惑的目光令我开始紧张，我怕我拙劣的演技会被聪颖的她戳穿，那我刚才努力的一切都会白费。我必须离开，才能停止她对这一切的怀疑。
　　“没有。时候不早了，我和萧潇就先走了。刚刚说的话，麻烦你们帮我转告她，谢谢。”不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我与萧潇很快逃离了食堂，似乎这样就能脱离痛苦。

　　“梦凡，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吗？”萧潇和我走到校园里的河道旁，在柳叶的摇摆中，她还是把刚才产生的疑惑问了出来。
　　“这重要吗？”
　　“这难道不重要吗？”她追问不舍。
　　“那么你呢？你想清楚什么对你而言是重要的吗？”
　　“是我先问你的，你不要逃避问题。”
　　“我怎么想的重要吗？你们不都替我想好了吗？该爱谁不该爱谁，你们不都在替我做着决定吗？”我还是把这些日子里积攒的痛苦向她释放了出来。
　　“我没有......好吧，我承认，刚开始我是有在背后偷偷给你和顾池制造机会，希望你能和他在一起。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陈惜言，只是不肯承认罢了。我不歧视同性恋，但我认为你应该过得更好，遇见另一个更好的人。”萧潇在我的质问下，还是说出了她内心的想法。
　　“什么是更好的？如果不是我喜欢的，就算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又与我何干？”想到人们对“好”狭隘的定义，我便觉得可笑。
　　“对不起，我也是现在才明白我最近做了多少蠢事。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只是自私的想用你和顾池的幸福证明异性恋才是我真正的归途，却突然发现很多事不用去证明，它就摆在那里已成定局。梦凡，你会不会怪我？”她小心翼翼的问我。
　　“我早就发现这点了，怪你也没有意义了。当初，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一直没有向你说出我对她的感情，如今却没有说的必要了。其实你的顾虑我懂。我知道你是怕有别于世俗观念的爱情不会长久，会面对很多是非纷扰，因此才选择对阡陌的真心视而不见，欺骗自己的内心，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决绝，对吧。”
　　萧潇没有回答，她看着河水，沉默不语。
　　“如果你没办法说服自己放下，不如试试去接纳，或许这样你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我希望她能给自己和阡陌一个机会。
　　“昨晚一晚没睡，想了很多，发现答案早在自己心里了。既然没办法欺骗自己，就顺其自然吧。今晚我会去找她把一切弄个明白。那你呢？”她还是勇敢的迈出了这一步，找回了自己往日自信傲人的风采。她比我勇敢。
　　我摇了摇头，不敢看她投来的目光。
　　“梦凡，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快放下陈惜言，爱上顾池。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还是你遇到了什么事？”萧潇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我没你那么勇敢，或许异性恋是我的归途才对。”我无奈的笑笑。
　　“......不管发生什么，梦凡，只要你需要，我都在。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好吗？”她还是不舍得勉强我，包容着我的任性。
　　“好。”她的支持让我知道，我并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