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爱》修道君

29、胁迫

　　4月20日
　　一个多月很长吗？如果这个问题是在开学初问我，我会回答：很短。因为，快乐的时光总是易逝。那么现在呢？我的答案依然是很短。因为，深刻。我第一次发现，一个月甚至不用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几天，有很多事情就可以物是人非。
　　从露营回来的那一天，很多东西就注定会变质。萧潇未婚夫的出现，阡陌因爱对自我的放弃，我下定决心的快刀斩乱麻，顾池的纠缠不休，一切的一切都来的那么快。快的很多人都没有准备，因此，伤人伤己。
　　萧潇未婚夫的出现自然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在大家意料之外的是阡陌对萧潇的爱竟然那么深！深到她可以因爱执着又因爱放弃，直至最后甘愿舍弃自我沉沦；深到萧潇无处可逃不得不正视这份感情，开始认清自己情感上真正的羁绊所属。我看着萧潇开始慢慢思考自己对周鸣深是何种感情，看着她越来越牵挂那个名气日盛的“浪子”，看着她在深夜辗转反侧痛苦落泪，而我能做的只有陪伴。
　　感情就是一杯苦咖啡，香气惑人，但其中的苦涩只有品尝过的人才知道。
　　我不知道这一个多月的时光我是如何度过的，因为它对我来说早已没有意义。我亲手杀死了我的情感。
　　自从我决定在露营回来后给这份情感一个答案，我就没停止思索它对我的意义。我的不舍、我的迷茫、我的恐惧，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我只能让它发酵、发酵，继续发酵，心里不断祈祷上天会给我一线光明，但我发现唯一的窗户在最后也啪嗒一下关上了。
　　半个月前，我归家看望了一下父母。本希望躲在家中换得内心片刻安宁，暂时不管情感上的纷纷扰扰，却没想到母亲突然在电视上看到关于同性恋的新闻，对此表现的异常反感。她提醒我要在学校“洁身自好”，千万别跟这样的“异类”靠近，还开始催促我在大学尽快寻找一个心仪的好对象。我只记得当时我的心跳都慢了一拍，像一只过街老鼠在战战兢兢的掩饰躲藏，就怕被抓捕、喊打。
　　我承认，我是懦弱的。我害怕亲人异样的眼光，在那之后有好多天，我时不时从梦中惊醒。梦里我总是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睛和厌弃的神情，也会梦到我跟她过往的说笑大闹，这一切都使我疲乏、痛苦。我决心让一切尽快结束！
　　顾池是一个意外。这个男人的优秀毋庸置疑，学识、能力、外表、背景，任何一项都足以让许多少女心动不已。我从未想到他会成为我跟她这段暧昧关系的终结者。
　　我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被他吸引了。无关心动，纯粹是绘画者对美好事物的本能反应。他有一张黄金比例脸，五官很精致，出人意料的完美。加之他挺拔的身姿，隐隐显露的倒三角身材，令他成为画家会去追求的那类最佳“模特”，我有一种为他作画的冲动。但我最想为其作画的人早已出现在我的身边。
　　那个傻瓜的眼中永远藏不住秘密，我看到了她的忐忑和伤心，却故作不知。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坏？我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她给我的爱太多，唯独忘了自己，像一块倔强的磐石守护着我。而我现在给不起她想要的，无法成为她的蒲苇，我怎么能让她继续这样为我付出、对我痴迷？该断了。
　　我看到他看向我的目光，那里面藏着一些东西我暂时看不出来，但能确定的是他对我很感兴趣。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可我回应了他，因为这是我现在想到的唯一办法。这个男人的心很大，在他跟大家短短的言谈里我能感受到他潜藏的野心。这样的人得到所想便是枭雄，若得不到极可能会选择玉石俱焚。我的直觉使我想远离他，我的行动却选择主动靠近，大概我的心智早已被她的心意夺取，只求尽快结束这样看不到未来的“煎熬”。
　　自那日净溪苑一聚后，他便借周鸣深的名义陪同他出现在我和萧潇的生活。我虽未表态，可也未曾拒绝他的靠近。萧潇察觉他对我的心思后总是在背后支持他，想方设法给我和他制造独处的时机，由此他更是不断向我“逼近”。我心里不喜，但碍于萧潇的情面也就放任这一切不管。
　　偶尔早中晚的陪同就餐或是送食，归寝路上难以拒绝的相送，闲暇时的频频邀约，突然出现的花式惊喜，哪怕不断被我婉拒，他仍然我行我素的做着他想做的事。不过他与之前那些想追求我的男人不同的是，他太善于掌控我们之间相处的度，总是能在快触及我心理防线的时候温柔地撤退，这样的他我虽不喜却也不厌。
　　在连续拒绝他多日邀约的星期六，我禁不住萧潇的“百般撒娇”，同意了跟他们一起去天街走走，权当散心。
　　我遇见了她。上天总爱拿凡人取乐，我没想到我们会在天街相遇，亦没想到阡陌会选择在那一日将她对萧潇的情感放下，这种了断太决然。我看着这个以往热情勇敢的女孩痛苦地放手，我看着她从曾经的阳光自信沦为现今的行尸走肉，我看着萧潇自此难安的灵魂，只觉得恐惧日增。她跟阡陌这么像，我好怕她也会变成这样。阡陌对我说的那句“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记得抬头看下身边的风景”仍时不时在我的耳畔回响。
　　在她出去追阡陌前向我望来的那一瞬间，我只想深深记住她的样子，我承认我犹豫了。

　　很多事情是无法掩藏的，像我对她的情感。今天天气很好，我在寝室的阳台静静勾勒她的样子。他给我打电话，我本想置之不理，但接连不断的铃声一直打断我的思绪，我只能拿起它。
　　“梦凡，现在你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我现在暂时走不开，你直接在电话里说吧。”
　　“是关于她的，我想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在朝云亭见吧。”
　　我看着她未勾勒完的脸庞，心内一阵不安，我还是搁下了画笔...
　　“你找我什么事，你说吧。”长亭外的禾雀花开的恣意，一簇簇的煞是好看，白色的花冠，素雅的简单。
　　“唉，到底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看到我？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惊艳了，我忍不住对你牵肠挂肚。我自认为跟你以往的追求者相比，我不算差甚至更出众，可在你的眼里我看不到我的位置。”顾池走到我的面前，他的脸上夹杂着失落不甘。
　　“是我不对，让你误会了。你很优秀，以后你会遇见更好的女孩子的。”我不该“利用”他的，是我的错。
　　“我已经遇见了。”他的执着让我有些无奈。
　　“抱歉。”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你喜欢陈惜言吧。”他的直白让我惊讶。
　　“她是女孩子，你很清楚。”被再次戳破心事的我，让我怀疑我平时对她的情感是不是表现的过于明显。
　　“我是很清楚，可我更清楚爱情从来不局限于性别。其实我在美国生活过一段时间，这样的感情我不是没有见过。尽管我不是很认同。不用我说梦凡你心里也应该明白这样的感情注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社会的冷眼，更是亲人的不解与指责，而且当你们青春不再的时候，你们拿什么抗衡岁月的洪流？靠你们自己？你觉得现实吗？”
　　“这些都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讨厌他口中的事实。
　　“sorry，我知道这些不该由我来说，但我不能看着你越陷越深！”他试图拯救我的姿态，让我反感。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你确定自己想清楚了吗？你确定你做好准备了吗？你确定她值得你付出一切了吗？”
　　我没有回答他，他的问题这些天我早已问过自己无数次。
　　“你在犹豫就说明其实你自己也没有答案。”他像攻城的战士，攻势越来越猛。
　　“够了，我还有点事没做完，先走了。”我不想让这道目光继续窥看我的内心。
　　“你能逃避一时，可以逃避一世吗？我今天不是想追问你心里的答案，我只是想让你看清现实。虽然我不是最好的那个选择，但是我能保证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能保证让你远离俗事的纷纷扰扰，而且我相信时间会证明我才是那个对的人!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只能由你给我。”他挡在我的身前，令我无法忽视眼前这个人的执拗。
　　“顾池，你很优异，学识、才华、样貌、出身每一样都可以耀眼到别人无法忽视你，你会找到那个真正属于你的女孩的。”我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可我只希望那个女孩是你。”他的目光愈发炙热。
　　“刚刚我没回答你，确实如你所说，我还没做好足够的准备面对世俗的一切。现在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喜欢陈惜言，也只会喜欢她。很遗憾我不能成为你的女孩，我只想成为她的soul mate。”我第一次这么赤裸的想让别人明白我对她的心。他的眼中倒映着我的决绝。
　　“那如果你对她的这份爱会给她带来伤害呢？你还会选择这么做吗？据我了解，陈惜言的家庭不是很富裕，甚至连小康也算不上，你觉得她父母知道这一切还会支持她吗？你忍心让她因为你面对这些残忍的现实吗？”他最后还是展露了自己的獠牙来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
　　“你想要怎样...”我只能妥协，我不能让那个傻瓜因为我受到伤害，我欠她的已经太多！
　　“你很清楚。”他是如此的自信，自信的让我明白他对我的势在必得！
　　“...好，我答应你。但你要保证你所说的这些不会发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做到毫不犹豫的应允，或许是因为如果不是她，是谁也就无所谓了吧。
　　“我保证。”他笑得多像白瑞德，而我在这一刻却只想逃离禾雀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