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爱》修道君

28、放下

　　“阡陌，别喝了!你都要把这一大瓶喝完了!”我抢过她手里的酒瓶。
　　“没事的，只是头有点晕。”她笑了，很难看。她看着我眼里闪着泪花，只是不肯落下，那虚伪的“倔强”让我很难受。
　　周鸣深和萧潇坐在她对面，她起身走到周鸣深旁边，利落的把他拽了起来。周鸣深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突然，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好任由她扯着他的领口，一边冷静疑惑的看着她。萧潇忍不住站了起来，看着阡陌和周鸣深。
　　“你一定要对她好，一定要照顾好她。虽然她平时看着雷厉风行，强势的自我，骨子里却很怕寂寞，如果......如果她以后不幸福，我一定会狠狠揍你一顿，打得你妈妈都不认识你！还有，我很喜欢她。别说你不知道！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必须对她好，知道嘛！我真的很喜欢她，可惜......她只喜欢你。我只是输给了那颗心。你......照顾好她吧。”她严肃的看着他，强势的像是□□的老大，不带商量的语气，可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的听到她说话时的颤音，看到她用尽全力攥着的领口，以及后来无法掩饰的落寞。她终究放开了他的领口，放下了一切。
　　在这场爱情的追逐里她用尽力气，还是输了。那些她背着她为她摆平的“麻烦”，偷偷藏着的关怀和伤心，不肯遮掩的花式追求，毫不在意伤害的守候，是时候该放下了。
　　那我呢？我怎么放下？我不甘心。
　　阡陌说完，眼泪终究落了下来。然后她最后看了一眼她，走了，将一切抛在脑后。
　　我马上追了出去。走之前我看见低着头抓着裤子看不清表情的萧潇；看见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她，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看见周鸣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看见那个男人意味不明的笑容。

　　从那天以后，很多事都变了。
　　曾经搅动校园风雨的人一下子就从刘辛变成阡陌，让人失措。她一下子就成了风流大少，开始夜不归宿。如果过了一星期没见到她，第二天你一定会看到之前陪在她身边的女孩换了一个人。如果她身边没有别的女孩陪着，那她一定在刘辛名下的酒吧厮混。有时候她还带着伤回来，原因不外乎跟别人看上了同一个女孩，跟别人打了起来。最后，都是刘辛出面帮她摆平麻烦。
　　很快她成了这周边大学城里出名的花花大少。好在她做事还有底线，对那些女孩虽非真情却是出自真心的照顾，又在她们对她还没上瘾的时候果断抽身，以至于那些女孩被她伤害后，倒没几个憎恨她，很多还念念不忘。用她的话说：“这不过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大家心里清楚底线在哪，彼此好聚好散。”
　　这样的她，让我无可奈何。连刘辛都拿她没辙。说过、骂过，她左耳进右耳出；禁止她到她名下酒吧，她就换场子；看到酒就喝个烂醉，连校方打算联系她父母的“恐吓”她都毫不在乎。
　　她越来越躲着我们，拒绝我们的关心、劝说，更开始结识那些跟她气味相投的“朋友”，时常逃课逃学。她似乎下定决心要让自己像烂泥一样活着，通过狠狠作践自己获得快乐。更可怕的是，她“花花大少”的大名竟还让很多女孩趋之若鹜！她换女朋友的速度越来越快。玉洁她们和我既无奈世界的扭曲、疯狂，又难过爱情把她变成这样。我们不知如何是好。
　　更让我痛苦的是，我所害怕的终究成为了现实。今天，她答应了顾池的追求，成了他的女朋友！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噩梦成真还会在伤心绝望的同时有一种释然，我终究等来这一天。越是简单越是致命，我必须承认，我开始羡慕阡陌了。
　　“别喝了，惜言你别喝了……把酒放下，别喝了……你已经醉了，别喝了，求你了！别喝了！求你别这样……”
　　霓虹灯好漂亮，路上车来车往，都在去往回家的归途，我却只有一个人。天好黑，我感觉世界在游离。我听到刘辛在跟我说话，可我只想走下去，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走到我再也不会想那个人的地方。
　　“惜言，别喝了好不好，跟我回去，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们先回去，这个消息不一定是真的，等到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她好不好？”刘辛一直紧紧跟着我，生怕我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不，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很清楚了。其实我很清醒，我不会做傻事的，你放心吧。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走走。”我握紧了酒瓶，这是我唯一的慰藉了。
　　“大晚上的，我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别喝了，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只是逃避一时的方式，你要跟阡陌一样放弃自己吗！”
　　“求你了！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呆着！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陈惜言！你清醒一点好吗！为什么你只看到她，你知不知道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玉洁、纤柔、我，我们都还在这啊！为什么你宁可一个人喝闷酒，一个人死撑着也不肯跟我们说？我们就这么无法让你信任？就不能成为你难过时的依靠？
　　你跟那个讨厌的阡陌一样，把心里的人看的那么重，任由自己遍体鳞伤也不愿意对方委屈，可她们在乎吗？为什么要让自己卑微入尘？你能不能看清现实？不爱就是不爱，你的执念最后只不过伤了你自己，放下好不好？好不好……”她满脸哀求，绝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刘辛。
　　但现在我不想在乎这些，我什么都不想在乎，我只需要酒，只需要一个人，像孤狼一样一个人走下去。我继续将酒灌入我的胃中，它的温度帮我驱走了孤独。
　　“够了！陈惜言，你太让我失望了！”刘辛抢走了我的酒瓶，并把它狠狠摔碎。我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然后踉跄了下步子，扭头离开。
　　“陈惜言，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我喜欢你！”我听到了身后那个女孩的执拗。好像，跟我好像。可此刻我心里空荡荡的，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惩罚。我愣了一下，然后我感觉我被紧紧抱住，紧紧地，让我不知道如何挣脱。
　　夜风里散落着一地的沉默。
　　“我喜欢你。”我听到她的坚定。
　　“我不配，你值得更好的。求你现在别跟我说这些，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我喜欢你。”
　　“我不值得你这样，喜欢你的人这么多，为什么要喜欢我这样的人？”
　　“我喜欢你！”
　　“可我只喜欢她。”
　　“我知道，但我喜欢你。喜欢你的笑，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的沉默，喜欢你的认真，喜欢你的一切，尽管你对她执拗的让我讨厌。可我就是喜欢你。”
　　“对不起。”
　　“是，你是该说对不起。你让这么多人为你担心难过，让我们为你的悲伤买单。你想跟阡陌一样当一个懦夫，想通过自暴自弃来自我惩罚，这样的你对不起很多人。而且你以为你把自己灌得烂醉，让自己堕入深渊，那个人就会多看你一眼，就会施予你温柔？不！她只会愈发肯定她之前的选择是对的，最多施舍你一个怜悯的眼神！惜言，你不该如此。这样的你，会让我都看不起你！
　　从头来过好不好？我们重头来过，我陪你。”
　　“我何尝不明白你说的话。可是……刘辛，我的心好痛，你知道嘛，好痛。痛到我承受不住。这么多年，在一个人静静守着这份偏执的时候，我也是时常问自己能不能放下，可我做不到。我根本没办法重头来过！
　　其实，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这么快！上天让我重新遇到她，就转瞬让我失去，我不甘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觉得世界都在与我作对，我就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虫。
　　“你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全世界跟我们作对，我也会陪着你。”我转过身看着她，她是那么认真。
　　灯光下的她，坚定的她，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一种温柔的纯粹，让醉酒的我突然有一股冲动，那种毁灭一切的冲动。我向她靠近，忍不住揽住了她。她意识到我想做什么，却还是心甘情愿的闭上了眼。我渐渐靠近她的唇，近到甚至能看到她颤动的睫毛，一切好像可以简单到水到渠成。
　　我没有亲下去。
　　因为在最后一刻，我的脑海突然出现了她的面容。我没办法欺瞒自己的心。我的脊骨冒起一股冷气，我忽然开始明白自己差点做了什么，忍不住后退。她睁开了眼，我看到了她眼中掺杂的悲伤和委屈，她向我走来，我又后退了一步。
　　“我就这么可怕吗？”
　　“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讨厌你的道歉！”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知道。喜欢她是你的事，喜欢你是我的事。一切不过是你情我愿。没想到我所有的骄傲还是输给了爱情。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别放弃自己。你的身后还有很多爱你的人，阡陌也需要你。你不能因为爱情就把一切都抛下，那样太不负责。上次竟然跟阡陌一起跑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害我拿着一堆东西累死了。你跟阡陌都欠我一顿饭。”
　　“好，你想吃哪我都请。”
　　“我不想你请我吃饭……可不可以抱我一下？一个只属于我的怀抱。一次就好。”
　　我没回答她，紧紧抱住了她。
　　“瞧，灯下的我们多相爱。”她的泪，终究落在了我的肩上。一片冰凉。